第八章 不巧

言少点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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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掌柜忙安排人处理了那近十个壮汉,而司绾珅也开始“审问”龚二公子:

    “龚二公子,你有所不知,阿令在刚才经过你时,已经给你下了蛊。你若是识相点,就老实告诉本少爷,你是受谁指使来的?来干什么?”

    “我……”

    “哦,阿令那蛊会测谎,你若是说了半个字的假话,那么你解蛊时就会痛苦万分。搞不好,你就会直接痛死。”司绾珅喝完杯中的茶水,把玩起手中的杯子。

    现下京城盛传边塞外域的奇人异事,蛊术基底为虫蛇鼠蚁,过于常见而说法嚇人,招致全京曾大举灭杀。

    由于先前全京恐慌尤甚,故而后遗亦重。民间普信怪异之事,连带着大家贵族也受其影响,从而全京对异术敬而远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司绾珅前世遇见过异疆人,那几人心肠不比他们所会的异术狠毒,反而出手救过她们。后同行一段,途中见她不畏惧巫毒,还带有好奇之心,便兴致勃勃地同她讲了一路。

    因而,司绾珅在这事上胡诌起来毫不费力,反倒是有模有样。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龚二公子似乎很害怕,早没有了先前的装模作样的纨绔样儿了,“我一月前在京城的地下赌庄输红了眼,把我父亲给母亲的那对玉镯给偷来抵出去了!我没敢回去,在郊外庄子上多了一月,前些天因为宫中有宴就不得不回来了。但是宫宴上母亲定是要戴那对玉镯的,所以我怕得很,就同一个酒友说了……然后半个时辰前,那个酒友来找我,说是有办法帮我把那对玉镯赎回来,只要我能占了这间雅间……其他我就不知道了……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真没有说半个字的假话!”

    司绾珅倒是没质疑他,只是问:“那对玉镯,是你爹赠予你娘的定情信物吧?上等的和田玉混玛瑙,价值连城。你也好意思偷来去抵?而且当掉也比直接抵给赌场好得多,还好拿回来一点。”

    龚二公子有点傻眼:“你,你怎么知道的?”

    司绾珅没理他,继续管自己道:“你那酒友的详细情况说说看。”

    “这个……”龚二公子突然愣了一下,说,“我,我只知道他姓胡……”

    司绾珅:“……”果然。

    “那你们平日在哪里遇见过?”

    “在醉闻酒馆……香花楼……还有……来福客栈。就这三个地方我跟他见过,其他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司绾珅点点头,说:“那好,你记住,这间雅间你今日占到了。”

    龚二公子一脸诧异,但是毕竟是官家公子,上道很快:“是!是!我记住了!我占到这间雅间了!”

    “用用你那这么多年的鬼混经验,把事办好了。否则,不只是让你的蛊解不了,也不只是让龚侍郎将你遣送到边疆,还会让你的病好不了。”司绾珅手中的杯子被她把玩出了个花来。

    “你!你你你!”龚二公子那眼神就跟见了鬼一样,“你怎么会知道的?!”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少爷的话你听明白了就乖乖照做!你没资格问!”玲珑呵斥道。

    “是!是是是!”龚二公子忙道,然后试探道,“那我这蛊,还有这病……”

    司绾珅给自己重新倒了杯水,说:“阿令。”

    “是!”

    玲珑在龚二公子后脖颈上刺了几针,然后突然给他塞进一颗药丸!

    龚二公子慌忙去咳,可那药丸几乎入口即化,一下就落了他肚中去了。龚二公子绝望道:“这又是什么?!”

    玲珑道:“你放心,只是普通的滋补药而已,只要你老实听话,还能救你的病!若是你也这样跟人全盘托出与我家少爷有关的任何一句话,那么,你一定会在你开口前暴毙而亡!”

    “我龚立发誓,绝不会做出有害小公子的事的!”龚二公子忙指天起誓道。

    “阿令,走吧。”

    司绾珅放下手里的杯子,终于起身。

    “是!”

    主仆二人走后,龚二公子瘫在地上,一抹头上的虚汗:啊呦喂!吓死他了!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小鬼,居然有着皇帝的架势!这小皇子真不愧是国师养大的!那个小厮也是国师的人吧?不然谁家的小厮懂蛊?!

    不过,这样也好,等他这该死的病好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小皇子面前落个脸,好补救一下这些年的堕落,捞个一官半职什么的……

    事实上,龚二公子早就被司绾珅的气势压住了,只是硬着头皮撑着了一口气。不过,确实是司绾珅的气势太过威严,让龚二公子误会了。

    ……

    下楼结账。

    钱掌柜可是精明的生意人,何况身后大东家可是不得了的人物,自是清楚眼前这位稚气未脱的小少年不是寻常贵族子弟,也不多说什么,反而连连表示歉意要减免饭钱。

    司绾珅只是淡笑着推了:“掌柜的帮忙也是要打点的不是?况且掌柜的不需如此这般……对么?”

    读出半大少年郎眼中意味的钱掌柜心惊了一下,忙笑道:“小公子好生聪慧……是小人愚钝了。是,那小人便厚颜收下了。”

    “掌柜的说笑了。”司绾珅终于结账离去,“掌柜的,下回再来。”

    “哎,好,小公子慢走!”

    终于将人送走的钱掌柜目送着人消失在大门口,忍不住舒了口气:这等心智与通透,怕是皇家的人!难道是……国师带的小皇子?!

    钱掌柜心中震惊,但动作不慢,忙吩咐堂倌儿赶紧把好酒好菜备上送到之前闹了事的雅间去——那位小公子多给了一倍的银两,怕就是为了布局设计!

    并且钱掌柜清楚地明白,不论那位小公子是何人,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能惹得起的!

    不过醉仙楼也不是能给人随便找事的地方!大东家可不是普通权贵。何况,看样子,不是针对那位小公子的,反而更像是来找醉仙楼麻烦然后刚好触怒了那位小公子!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着那位小公子才是!

    当然,这事也得快点报告给大东家……

    司绾珅带玲珑方踏出醉仙楼的门槛,琉璃提着一油纸包麦饴糖匆匆朝她们赶来。未缓口气便拉着司绾珅左看右看,见自家小姐连衣服都未皱一痕,才松了口气。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先回家罢。”司绾珅朝琉璃莞尔一笑,以示安抚。

    今儿要办的事已经办完了,她也不宜在外多待。再瞧琉璃这担心的模样,不如就这样回去罢!

    琉璃眼睛微微发红:“是!”

    玲珑牵走琉璃手中的油纸包:“看你这样儿,小姐心心念念的麦饴糖还是交由我保管罢!”

    心心念念?她这时候竟如此贪好这麦饴糖?

    司绾珅微微挑眉,并不言语,旁观两个丫头的“吵嘴”,慢慢走着。

    “不必!你专心保护少爷!”琉璃一模眼睛,朝玲珑伸出手,严肃道。

    “好,那你可要拿好了。”玲珑笑道,眉眼弯弯,活泼灿烂。

    “哼,自然,哪要你说。”琉璃似乎觉得自己身为大丫鬟的尊严被质疑了,对玲珑一时有些恶声恶气的。

    玲珑倒是不在意,十分洒脱地笑着走到司绾珅另一侧。

    司绾珅失笑道:“快些回去罢,今儿琉璃受了惊吓,心神乱了。”

    琉璃苦恼地看着司绾珅,道:“少爷……”

    “少爷都发话啦,你就别死板着了嘛!”玲珑朝琉璃眨了眨眼。

    “少爷恕罪,奴婢失态了。”

    司绾珅拍拍琉璃的手背,温和地道:“无妨。玲珑在,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看来吓得不轻。今儿赶巧了些,遇到了麻烦,与你无关。咱快些回去罢。”

    琉璃点点头,道:“是,少爷。”

    赶巧?也不巧。

    司绾珅极早便知,这天下绝无什么巧合,只有人心算计使然的成果。不过是有着局中人与局外人所遭受的不同程度的影响这一区别罢了。像今日,作为局外人的她们,无意进了旁人的局,才遇上了这无妄之灾。许是什么人想对付龚侍郎,她们恰好在那时去了醉仙楼,无意间成了那幕后之人的棋子。不过很可惜,她没有让事情闹大,估摸着那人是达不到什么目的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她。

    ——有些人便是如此,恼羞成怒之下极易迁怒旁的无辜之人。

    想到这,司绾珅眼底闪过一丝寒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只知那幕后之人与醉仙楼的幕后大东家有关联,不一定是那大东家,但也不排除。况醉仙楼身后站着皇室宗亲,想来幕后之人也是皇家的人;而皇家人最是心狠手辣、冷酷无情,若是兹事事关重大,她坏了那人好事,恐怕是要被报复的。不过那人若是真这般无理,到时也怪不得她反击了。

    她司绾珅的底线,是她的命,其次是定北侯府的一切。

    只有命在,才能护住她所在意的一切!

    今日之事,非巧也。日后“来报”,必奉陪!

    司绾珅无声之间,已开始思索不确定之事的应对之策与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