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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琉卿摸着下巴,却不回答他,只围着陆守安团团转,一双眼滴溜溜地闪着光。
“守安少爷,这么多年活得中规中矩,累吗?”
“什么?”陆守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解地问道。
“从小就跟着陆将军征战沙场,在外是保家卫国,回京便要克己守礼,守安少爷,你的青春没有叛逆期吗?”
声音温温柔柔,总有股蛊惑人心的魅惑。
陆守安皱紧了眉,更加困惑,“何为叛逆期?”
“便是放飞自我,挥洒青春。”司琉卿做了个放飞的动作。
“身为军士,一心只有为国为民,哪来什么自我。”陆守安一本正经答道。
司琉卿见他无趣,哎了声叹口气,撇了撇嘴也不再逗他,“陆家被圣上猜忌夺了兵权,是怕你们拥兵自重,反了天,对吧?”
陆守安点点头。
“反了天,便是你们陆家要当皇帝呗。”司琉卿大咧咧地说道。
陆守安心里一咯噔,连忙喝道,“瞎说什么呢。”
司琉卿挣开,“天家都讲气运,求的是子子孙孙无穷尽,千秋万代基业不朽。”
“可陆将军已经年迈,即便是坐上那个位置也没多久折腾了,陆家只有你一个儿子,那最后坐上皇位的,少不得还是你陆守安。”
她继续道,“若你是个二世祖,成天吊儿郎当、不思进取、欺男霸女的败家子,也就罢了,谁也不会拿你当回事。”
“偏偏你陆守安又是个万里挑一的,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战功赫赫又声望颇高,你说,为了你这个唯一的儿子能有大好前程,陆将军拥兵自重,拼死一搏,挣个皇位,是不是就事出有因了?那圣上猜忌你们陆家,是不是就合情合理了?”
“守安少爷,藏拙二字,你可懂?”
陆守安脑海里有根线,吧嗒一下,就断掉了。
他觉得耳朵嗡嗡的,像是有水灌进了脑子,司琉卿一开一合的嘴突然就没了声。
是了,为何宫中掌权的都是太监?那是因为太监无后,圣上便可放心交权。
若他陆守安是个不思进取的二世祖,圣上就会认为,陆家后人没有出息,光是教育孩子都焦头烂额了,还有什么心思去搞事?还叛变?谋逆?
怕是还没等到举兵早饭,就被自己儿子卖了当垫脚石。
“所以......”陆守安喃喃开口。
“所以你当个败家子吧。”司琉卿将手里翻出的银票和地契递给他。
又大喇喇坐下,一腿翘在桌子上,毫无形象地抖动着,“你去买下云顶山。”
“什么?”陆守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司琉卿。
“你去买下云顶山!”司琉卿好似没发现他的异样,依然在椅子上抖着腿。
“钱不够没关系,”她盯着陆守安怀里的银票,眉飞色舞,“你家的地、庄子、山林......总之,只要是值钱的,通通拿去变卖掉。”
陆守安直勾勾盯着司琉卿,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大张旗鼓的卖,越夸张越好,让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你被我打坏了脑子,成了跟我一样的败家子!”
说到这,她又开始手舞足蹈了。
“最好能传到宫里去,让圣上也知道你脑子坏了!”
“然后放出消息你要买山,逼着杨家速去建宁侯府,”司琉卿眼睛越来越亮,“你与他们一道上门,只说也要买云顶山,不管杨家出多少,你都加五千两,闹得越大越好。”
陆守安满头黑线,脸都快阴沉出水来了,“崽卖爷田,你这是要让我不孝么!”
“不孝?”司琉卿抚掌大笑,“守安少爷,不孝的名声和保全家人性命,你选哪个?”
“便是要我变卖家产当个败家子,打消圣上的猜忌,那这钱偷偷存着便是,为何要去买云顶山?”
要不是前世的司琉卿实在太过神秘,又让陆守安莫名的信任,他几乎都以为眼前的姑娘是在把他当猴儿耍。
谁知,司琉卿突然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看着他,压低了声音道:“守安少爷,你信我吗?”
你信我吗?
陆守安一时语噻,他要是不信她,怎么会重生会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机会与她纠缠?
司琉卿见他目光澄净,抿嘴一笑道,“你若是信我,就先别问,只管听我的,去买下云顶山,我不会害你。”
陆守安见她神色坚定,心里微微有些躁动,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只说了个好字。
司琉卿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在问什么,当下便好奇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和杨家一起上门?”
陆守安也找了张椅子坐下,微微叹了口气,“若是只要买山,悄悄上门找建宁候便行了,可保不齐人建宁候仗着还有杨家想买,借机狮子大开口,我就算变卖家产也就这么些钱。”
司琉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可若是与杨家一起上门,那三万两银子便是个标杆,再贵也贵不到哪去,”陆守安闭着眼睛,“而杨家也不敢与我大肆叫板,毕竟我是被人打成了脑残,脑残做什么蠢事都不为过。”
司琉卿听得脸上笑意更甚了。
陆守安继续道,“但杨家不脑残,杨家不脑残,就干不出几万两银子买一个荒山的荒唐事,他若不能见好就收,势必会引起多方猜疑,到时候,云顶山若真有什么秘密,便怎么都藏不住了。”
“打架不行,脑子还挺好使的嘛!”司琉卿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一脸无奈的陆守安。
“既然你都想得明白,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掂量着办。”说着她便起身要走。
陆守安忙睁开眼问道,“那明日寿宴上......”
司琉卿头也不回,手一挥示意他不要着急,大步流星往前走去,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中。
陆守安又闭着眼窝在椅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月亮都爬上了屋顶。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眼,狭长的眸子里尽是寒光。
这一世,怎么着也要护陆家周全!
他站起身,略显修长的身后映出影子,随着他的动作被拉得老长。
“管家!”他大喊一声。
“管家!”声音又大一点。
“管家!”这一次,响彻整个陆府。
待到那中年管家提着灯笼脚步匆匆跑来,陆守安便吩咐道,“叫牙行的人来。”
管家一愣,眼里尽是疑惑,“少爷,叫牙行的人来做什么?”
陆守安深吸一口气,悠悠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卖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