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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琉卿被送回司府时,已经临近傍晚。
想到越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司琉卿转身又准备去库房看看。
还没走出院子,远远就看见丞相夫妇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侍卫,浩浩荡荡往自己院里来了,司琉卿连忙迎过去,“爹,娘,女儿在越王府贪玩了些时辰,回来得晚了点,先去......”
话没说完,司丞相快步朝她走来,一脸焦虑之色:“卿儿,你可算回来了,可叫为父和你母亲担心死了。”
司琉卿一怔,担心?
司父快步走到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遍,见女儿穿的已不是出门时的衣服,心下一沉,眼瞬间就红了,转身拔出一个侍卫的长刀,就要往外跑,“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司琉卿忙拉住父亲,不解地眨眨眼。
“卿儿别怕,”白氏也跟了上来,拉过女儿的手,满眼担忧,泪水就快要掉下,“受了欺负只管告诉母亲,便是他越王府再尊贵,母亲也定要给你讨回公道。”
司琉卿眼里写满了疑问,“爹娘何出此言?”
白氏还在暗自垂泪,司父也还在唉声叹气,便只剩下清云跑到自家姑娘跟前将事儿理清楚。
司琉卿突然被越王府的人接走,白氏就觉得惴惴不安,司府与越王府素来没有交情,甚至因为当初立新帝的事还闹得兵刃相见,虽说过了这么多年,大家已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谁知道人家存着什么心思。
她派人偷偷跟去,跟去的人却回来禀报说跟丢了,她便又派人去越王府打探,打探的人却说姑娘根本不在越王府,连越王妃都不在府里,这就奇了怪了,自新帝登基,越王妃便深入简出,几乎没人见过她出府,她能去哪?自己女儿又被接去了哪?
相府所有的探子都出去了,一无所获,担惊受怕之时,门口又抬进来一箱接一箱的奇珍异宝,比当年丞相迎娶她时下的聘礼还要多数倍,来人只说这些都是越王府给司姑娘的,便转身走了。
好端端的,给这样的大礼作甚?
白氏越来越急,心里跟火烧似的,探子又回报说昨晚越王急忙入京,听说是越王府那个常年寄养在外的孩子突发急病,快要死了。
急病......快要死了......
药石无用的时候,冲喜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看看眼前的几十大箱,白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厉喊一声,“天杀的越王府!”
司家夫妇就要带着府丁侍卫前去抢人,门房又急急忙忙来报,姑娘回来了,一帮子人便又急急忙忙来瞧她。
小丫鬟絮絮叨叨可算把事情讲完了,听得司琉卿目瞪口呆,这都什么跟什么?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
只好耐着性子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一遍,待她好不容易把事情解释清楚,日暮也落下了。
上京城亮起万家灯火,司琉卿倚靠在床头,望着窗上那株插在瓶里的樱花发呆。
烛光摇曳,清云在一旁做着纸鸢,嘴里时不时问上一句。
“姑娘真给金离少爷扎刀子了?”
“嗯。”
“姑娘掉水里的时候可觉得冷?”
“不冷。”
“姑娘说的白大褂神仙,到姑娘梦里去过几次呀?”
“很多次。”
是了,她如何解释自己救了元金离的?还不是那一套神仙指点的老说辞。为什么不说自己在古书上看来的?万一大家又要问她,那本古书在哪啊,她总不能答看书看的烦,一把火烧了吧......
她下巴点了点,渐渐阖了眸子,半睡半醒间,又听见小丫头问。
“金离少爷真的那样好看吗?”
“嗯......”
咦?她何时说过元金离好看了?来不及细想,周公已经如约而至。
......
春日的清晨,街上人多得很,街道上熙熙攘攘,城门口亦进进出出的,肩挑手提的小贩边走边吆喝,马车急急忙忙朝城门口驶去。
城南郊外的广元寺后面有座云顶山,山上有一处樱花林,每年花期都会吸引不少人前去赏玩。贵族小姐们便是打头的这一波,带着画师前去樱花林画像的姑娘们,都争先恐后的出城,就是想争第一个进林子,免得有那好景都被别人占了去。
去的都是些权贵人家小姐,人多手杂的怕出事,官府索性把花期当成节日过,广元寺周围来来往往巡逻的兵丁多起来,对过往来客的盘查也更加严格了。
马车都排着队在山脚下等检查,杨玉锁坐在车里,极其的不耐烦。
“都说了要早些过来嘛。”她忍不住抱怨道。
杨夫人盘了盘手里的珠子,“急什么,来早了也不会放行,再说,你总归是第一个进林子的。”
“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杨玉锁哼声道,带着隐隐的不屑,“听说陆宝儿和张盼盼也来了。”
杨夫人笑了笑,到底是小孩子家沉不住气,塞了把蜜饯果子到她手里,“陆宝儿家连兵权都交了,长得再好看也是个空架子,至于那张盼盼,他们镇南侯府虽然尊贵,可她自己就是个不争气的,你觉得圣上会喜欢一个糯米团子?”
贵女们年年都跑来画像,往年是为了争个金钗榜上的名头,今年却是为了争个荣华富贵。
宫里传出要立后选妃的消息,令各家献上适龄女子的画像,供圣上和太后挑选,但凡有点想法的贵女,几个不想进宫搏个出路?
上京城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但能配得上皇后宝座的也就这么几个。
陆宝儿才高八斗又长得惊为天人,陆家又刚交了兵权,宫里少不得要给个相应的补偿,一个后位换赤虎军心,不亏。
至于那张盼盼,镇南侯府的嫡女,家族势力雄厚,连圣上都要礼让三分,如今宏景帝心心念念要亲政,若得镇国侯府相助,简直是如虎添翼,这后位,张盼盼也够得着,只是张盼盼长得却有些差强人意,又矮又胖,也难怪杨夫人要说她像个糯米团子。
再就是她杨玉锁了。
爹爹是尚财局尚局,掌着国库,手握经济大权,本就举足轻重,她还有个三朝元老的爷爷,门生无数,声威甚高,偏她自己生得也是倾国倾城,在上京城的金钗榜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内外条件都如此出众,她便打小就觉得那后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谁也不能抢走。
这样一想,她止不住嘴角勾了勾,起了兴致掀起帘子往外瞧。
刚一探出头,便听到后头传来两道女声。
“姑娘,您可不能再吃了,夫人说让您减点肥呢......”声音里有些埋怨。
“我哪是不想减肥呀,”声音里带着娇憨,“我经常说明天减肥,可一到明天又忘记了,想着后天减,一到后天又忘记了,那就干脆下个月减,下个月再下个月,就这样准备好几年,结果越减越肥,所以啊!千万不要说减肥呀!越减越肥......”
“噗嗤——”杨玉锁忍不住笑出声来,又夸张地大笑了几声,“张盼盼,你怎像头猪似的,成天只知道吃吃吃,亏得你们镇南侯府这些年被宫里赏了不少宝贝,不然早被你吃穷了吧。”
这话说得突然,杨夫人是阻拦不及也阻拦不了。
后头的马车一掀帘子,冒出个圆乎乎的小脑袋来,“怎么好端端个人,偏长了张嘴?”
这话让杨玉锁登时脸色难看起了。
“张盼盼,怎么说话的呢!仗着镇南侯府有几分势力,就欺负人吗?”杨玉锁哼了声。
“杨玉锁,我可听见是你先挑事骂人的呢!”有声音从后面远远传来。
这声音娇滴滴的,穿透力可不弱,杨玉锁索性下了车,见再后头一辆马车上,也有个姑娘掀着帘子望着她。
“恶人先告状,小心佛祖听到了降雷劈你呢。”那姑娘双手合十,朝着广元寺方向一拜。
“陆宝儿!你讨打!”杨玉锁气极,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找麻烦,却被杨夫人叫住了。
广元寺开始放行了,耽误了时辰可不好。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后头的人也紧紧跟上。
广元寺历来是朝佛的圣庙,常年香烟缭绕,前来朝拜的信者络绎不绝,连寺前的石头上都满是朝拜者日积月累跪拜留下的凹痕。只是今天却没有一个平民能进来朝拜,庙顶上金碧辉煌的琉璃瓦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屋脊上刻着的仙人也栩栩如生。
只是姑娘们没心情赏这里的风景,一个个顾不得形象,提起裙子便往山林里跑去。
乍一看去,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竟比漫山遍野的樱花还要艳上几分。
张盼盼也往前赶,气喘吁吁地没几步就累了,好在小侍女早有预见,随身带了条小马扎,安安稳稳往路边一放,张盼盼便有地儿休息了。
“鸽儿,你说今年谁是第一?”手帕轻轻扇动,鼻尖也冒出了细腻的汗。
那叫鸽儿的小侍女踮起脚尖朝山上看了看,“现在跑在前头的是杨家姑娘呢。”
“怎么感觉今年人特别多?”张盼盼解下腰间的布袋子,捏出一颗果肉饱满的梅子塞进嘴里,她这嘴也不知怎的,一时半会不吃就觉得馋。
鸽儿皱了皱眉,“今年不是要立后了么......”
也就自家姑娘对这些事从不上心,她可是那后座的候选人之一呢。
“立后又不是谁的画像画得好就行......”张盼盼嘟囔着收起梅子,起身又慢悠悠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