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辰

蚩少青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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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芳走后,元夕照旧溜回了言书屋子,窝在临窗的榻上拿着一把小锤子细心的敲着核桃,嘴里也不闲着,将碎掉的核桃仁老实不客气的全扫进了肚子里头。

    言书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乖巧的坐着,习惯了他在边上夕夕索索的声响后也不觉得分心,一页一页有条不紊的翻看着手里的账簿。

    “你才刚在院子里头和宛芳说什么呢?”因为秦敛的帮衬,这些账册一项项一笔笔都被整理的清晰明了,比起当初在靖朝时一人独对七家分堂还要兼顾那些暗桩时的情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过片刻,他已将这几日的盈亏了解清楚,闲来无事便顺道与元夕聊天解乏。

    宛芳走之前难的收了冷脸,主动与元夕说了一番话,大约是交代一些与自己有关的事宜,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倒是元夕反常的很,也不知他不着四六的扯了些什么,把姑娘家的好脸色击溃的一丝不剩,出门时连眼眶都是红的。

    “没什么呀。”元夕不知所谓,无辜的瞪了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真挚道:“我是看日子差不多了,提醒她过几日记得出来。”

    “什么日子?”言书皱眉,不知怎么隐隐有些头疼:“算了,我不想知道。”

    话是这么说,可显然已经是猜到了。

    说什么再过几日别忘了日子,还能是什么日子?不过就是韶华走了一年的日子罢了,这个元夕,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日里看着聪明机灵,一遇到女孩子就各种犯糊涂,这样的事儿是能挂在嘴边说的吗?

    窗外秋风瑟瑟,日光灼的人眼疼,言书定定的看了一回窗外,半晌叹了口气道:“如今我记得没错,再过几日就是宰相朗坊的生辰了,是吧?”

    他在这儿虽只是商贩,可代表的却是靖朝的颜面,如今那些使臣都跟着送亲的队伍一道回了靖朝,只留下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浮萍落单在这儿,所以这事儿还真的只能他来操心。

    好在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怕小不怕大,凡是上纲上线的事情总是有例可循的,大事大约,照着办就不会有大问题,倒是那些所谓小事,反而更加叫人费心。

    你想啊,堂堂一国之君,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开始关心今儿寺庙还愿的香油添了多少,那是不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儿,若是应事的官员不会转弯,当真只去查这香油,那么他这仕途十之八九也算走到头了。

    元夕举了一半的小榔头就这么停在了空中,后知后觉的去看言书手上的文书,又想了一回道:“生辰吗?如今你竟是连这个都要操心了?小皇帝可给你发俸禄了?别又是吃力不讨好的做白工,末了还要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

    他再笨也懂什么叫做前车之鉴,倒是玉璃,看着聪明的很,可老是记吃不记打,也没个工钱,干起活来反而比谁都卖力。

    元夕道:“他便是生辰,你安排个人去送礼也就是了,自己在家乖乖待着,别平白无故的送上门去自讨没趣。那老家伙,看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连公主那样尊贵的人物,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有胆子放条大蛇出来作祟,更别提言书这种单薄无依的小百姓了。

    “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出去,那些不知来历的人可都是冲着你的命来的,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里头有多少是祁国的又有多少是靖朝的,连向安那么厉害的人,说害也就被害了,更别说你了。别看我,左右我是不准你去的。”

    元夕很少这样坚决的跟言书说话,但凡是言书想要的,他总是竭力满足没有任何疑虑,只是这次不同……

    他总觉得,这祁国宰相怕是疯的。

    许是因为他自小长大的环境所致,元夕对周围的人和物总有一种近乎动物的直觉,不管是亲近或者疏离,他都会以那种直觉作为自己最基础本能的抉择依据。

    比方说他对言书,不管是追随还是卖命,都是在他最初的信任基础上进行的。

    后期虽说也有十年的观察,可前提是,他相信他,从第一眼开始,就莫名萌生的那种没有缘由的信任。

    而朗坊……

    元夕皱眉道:“不管如何,你离他远一些,我总感觉他很危险。”

    像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要叫说出很危险三个字本就不容易,当初在大殿里头,面对那么大一条蛇,元夕可是说挑衅就挑衅了,哪像现在这样,难不成那人竟是比冷血的巨蟒还要可怖了不成?

    言书抬眼认真的看了他一会儿,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由自主的轻笑道:“你虽心里担心,可这一趟却是躲不过去的,咱们是靖朝人,如今在这儿不过就是客居,自然是要入乡随俗的。那朗坊说是宰相,可在祁国的地位与皇帝也差不了多少,说是主子也不为过,若我们不去,只会被抓了把柄说靖朝不知礼数,届时才是真正的麻烦呢。”

    虽说谢韵尚且顾着颜面,将他们在这儿的一应起居都安排的体面稳妥,可要是言书真的做了什么损害到他的利益,或则这仅存的虚妄情谊也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元夕虽不乐意,可也不愿真叫言书为难,只是实在说不出那一声“好”来,憋了一会儿只能撇开眼不去看他。

    言书好脾气的笑道:“这也没什么,左右还有你在我身边是不是。再说了,那朗坊再是位高权重也不能跟宫里头同样的规制,没法拘着我带多少人去,到时你亲自去墨轻骑里头挑几个看得上的,跟着一道去也就是了。”

    做主子的都这般低声下气了,元夕也不好再摆脸色,况且这事儿也不是言书想去的,若是一味介意倒显得自己没能为了一般。

    因此,元夕也不再硬犟了,只是伸手去翻言书面前的文案:“既说是替靖朝送贺礼,左右这李丹4也该过来了才是。我也瞧瞧,看看那小皇帝究竟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来恭贺他这远在异国他乡的盟友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