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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以李瑾菲之死止歇,吕牧廉恭恭敬敬的转向我:“五处主办,得罪得罪。”
我一笑了之,做面子功夫回他:“局长受累。”
赵柘端着茶递予吕牧廉又邀他坐着歇上一歇,吕牧廉倒真与大伙促膝长谈,而我亦于谈话间知晓李瑾菲不受七系待见的原由。
那一战是七系屈指可数的败仗,他们接到九令局的密令前去歼剿冀人,然身为档案馆馆长的李瑾菲却错递材料,直将他们引去四方魔教的网罗之地,当她带着正确档案来到七系,七系早已人去楼空,唯留陈郁的爱人秦琉于此,李瑾菲不但没有将自己的错行上报九令局,反而将手中的档案甩给秦琉。
秦琉虽即时通报九令局却不免关心则乱,她等不及九令局的支援孤身先行,无奈天有不测风云,秦琉虽为陈郁爱人却是一介凡人,她一去再不复返,待诸位伤痕累累的归至九令局,李瑾菲却将责任推到秦琉头上,出言自己第一时间将正确的档案交予秦琉,是秦琉无有头脑耽误正事,听任双说那日是大伙头一次见陈郁动雷霆之怒。
我感慨万千,可吕牧廉不知究竟害了甚么邪病,他时不时抬头看我走一走神,以致大伙跟着错愕,直将我搞的大为无奈,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袍。”
上楼间我听得吕牧廉问赵柘:“五处主办怎的满身是血?”
我不晓得赵柘是如何答的吕牧廉,我行至回房不过片刻功夫,倒见窗外吕牧廉匆匆离去之背影,兴许赵柘口中云山雾绕倒真给吕牧廉驱了驱邪,而他于我面前唱的一出借刀杀人亦叫人拍手称快。
方换去一身污秽,我感应到有阴界中人聚集而来且布于此楼周围,照理七系这些位无有阴界要操心的,兹是九令一签即于生死簿中销了名,生时命系九令、死后直作飞灰去也,是以我自然有些疑惑。
我潜至楼梯拐角处去瞄,只见阴差团团围着陈郁,其中一位于手中持着的卷上勾画记录,七系诸位不开阴眼看不见阴差,可楚尽却不动声色的坐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将阴差打量。
看样子阴差是在行公务,我还是莫要露面的好,转身欲走之际却见一熟悉面孔匆匆入门,我脚下一顿,竟是竹熙来也。
竹熙身着公服面色沉稳,进门疾奔着阴差而去,此时恰恰楚尽转过头去,竹熙双腿一滞霎时僵在原地,二人目光相对天地凝固。
这一时片刻何其漫长,青天老爷,我该何去何从?
竹熙掐诀显形奔向楚尽,七系诸位望着他一阵惊愕,只见他于楚尽跟前立定,惊喜一唤:“楚尽!”
楚尽微微一怔:“你认得我?”
竹熙拧起眉头,嘿然道:“你是真痴还是假痴?”
楚尽问:“你是何人?”
竹熙一哂:“新鲜!”他撸胳膊挽袖子,将脸往楚尽眼前一凑:“楚大公子您快瞧瞧我,说说究竟识与不识!”
难得,以往竹熙尤其顾及自己在手下面前的形象,向来以铁面示众,如今这作派叫一旁的阴差看上一看,估摸再立威严是有些难。
“看您穿着,您是阴界中人吧?”赵柘忙着解围:“楚尽早先失过忆,您是他旧交吧?”
“失忆?”竹熙脸色一变:“五千年前的事?”
楚尽答说:“是。”
我仍立于楼梯拐角观望,些许亏心是也,不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随地准备随机应变。
脚步声由远及近由上至下,我转头即见吕阳打哈欠的一张嘴开的老大,他浑噩的搭着扶手飘然而下,我抬袖去拦,不料吕阳睁眼一见是我先是撕心裂肺的一声嚎叫:“啊!”
他大抖不止,一颗人头瞬间闪出老远,语无伦次的惊呼:“我...僵尸...死!”
这小子莫不是被我那爱尸吓成了痴儿?我再无心思去琢磨楼下的诸位,连忙将双眼盛满慈爱前去安抚,我脚下方踏上一步即听得身后一人将我叫住。
“烟雀。”赵柘道:“甭管小吕,他自打回来就没说过一句人话,让他自己缓去吧!”说着招呼着我下楼。
我硬着头皮跟在赵柘身后,抬眼亦对上竹熙的一双眸,他一愣,扭头去看楚尽。
楚尽一怔,转头来看我。
我无处安放的目光四处乱飘,倒见适才围着陈郁的一众阴差聚于一旁看好戏,如今见我前来各个大惊,他们掐诀显形肃起神色,动作整齐划一的朝我正过身,眼瞅着是要拜我。
我余光所见大伙的脸五颜六色,我急中生智朝着阴差大喝一声:“咄!”
阴差动作停顿,拘在原地一动亦不敢再动,竹熙即刻蹿起身:“诸位莫惊!”
“此为我手下阴差。”他一脸正色:“是来寻我的。”
我干巴相应,干巴落座,干巴一笑。
竹熙一抖面皮,笑的颇具深意:“竹熙见过诸位。”
他简单将自己介绍一番,又侃侃而谈与楚尽厮混一处时的往事,将有我的部分尽数忽略不谈,直叫诸位大叹二人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大伙的注意力都集在他那一张嘴上,此时我于桌下收到锦卷一张,上头记载着行贿一殿阴差之人的姓名——陈郁,所求乃是秦琉轮回转世之下落。
我大悟,痴情之苦我受的厉害,陈郁竟亦是位痴情之人,我且叫一殿将秦琉下落查上一查。
我于桌下祭出尸尊令,它甚不起眼,不懂行的只当它是破铜烂铁,而它则是我号令阴界之物,亦是尸尊之象征,它青中泛紫四指宽,下为剑形上为弧,当中由上至下刻有煞符一道,任阴界鬼怪再狂妄亦得对其唯命是从,只因此物靠的即是以邪压邪、以煞制煞。
我于上划下“查秦琉”几个字再掐诀将其递予一殿,一套连招耍的一气呵成,而此时竹熙亦忙着要走,大伙齐齐起身相送唯独楚尽不动。
我原以为楚尽听闻自己往事定然欣喜,不曾想他会如此低沉,他的神情在我看来恍若世间万物皆活的悲哀,似乎众生皆错。
门外晨雾弥漫,天际墨色渐稀,大伙送别竹熙相继回房,一时间楼下唯留楚尽与我。
我看他一看,试探着道:“你似乎不大想知晓自己旧事。”
“不是。”楚尽神色缓了缓:“只是我听竹熙所言像听旁人之事,如同看客。”
楚尽望着窗外:“他立于我眼前,我却不认得,总觉得——”他话音顿住,又说:“异乡异客。”
不容易,我苦待此时年年复年年,只因以往楚尽从未与我面前矫情过,我意图彰显自己温柔体贴都无有机会,想必此时他的心灵颇为空虚,正予我为其填补空虚之大好时机。
我顺势坐到他身边,一张笑颜呈去他眼前:“你看我可像同乡?”说着我又往前凑了凑:“细看看。”
楚尽看向我,挑起眉:“你都是这样哄人的?”
“我会叫僵尸舞剑。”我大发妙想只为博楚尽一笑:“不如我召来逗你开心?”
楚尽笑起来将我看的大喜,此等成就之感令我格外满足,又说:“不如我与其共舞为楚公子解闷?”
楚尽笑个不停,我却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我如痴如醉的盯着他,欲将这一时片刻的他雕于心头,时隔多年我恍若又于他眸中所见自己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