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www.00xs.net,最快更新七零养家记最新章节!
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罗家和从抽屉中摸出一封信来, 看上面的日期, 赫然就是温向平刚刚寄给他的信。
罗家和拆开信封, 里头除了一沓的稿子之外, 赫然还有一张画像。
画上青年不同于之前的两个模样,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是一身朴素的八路军装, 比起之前的中山党军装, 他的脸上又多了一丝生气,源于实力的自傲和军人的沉稳完美的杂糅在一起, 一双眼满是自信的看向纸外, 直教与他对视的人非要捂住扑通乱跳的心口才能抵挡住一点他的魅力。
罗家和叹了口气, 将画像复又塞回去,又拿了胶棒把信封封好, 压进抽屉的最底层。
想了想, 罗家和又提笔写了封信,扬声叫小方进来。
“罗副编, 您找我?”
小方是个机灵人, 很快就跑过来。
“把这信寄了去。”
罗家和把刚写好的信递给他。
“诶。”
小方双手接过, 就出去跑腿去了。
疲惫的点了根烟,罗家和倚在窗边看着外头的天色发呆。
杂志太心急了。
或许是尝到了一家独大的味道, 红星杂志就再也不愿意屈居人下了。
不管是之前的《纽扣》, 还是近来畅销的《大惠山》, 新颖的形式和飙高的销量自然也让其它杂志动了心思。像沽市关注一样诋毁者有之, 像人民杂志一样坚持本我者有之, 而模仿者却更有之,一时之间,随便买三本杂志,就有三本出童话和连载小说的,甚至还有人趁着国内近来对国外文学的许可,搞了个作品翻译的,也是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百花齐放本是顺应当下,也是必然趋势,能做其中最艳的几朵甚至唯一一朵当然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可红星杂志却极不待见别家杂志强过自家,除了他们这一朵,不允许有其它的花。
从以前,到现在。
现在不过是多了个温知秋让他们底气更足了些罢了。
杨主编甚至还悄悄让人抄了温知秋收信的地址,避过他私下跟温知秋联系过好几次,要不是温知秋还记着他这个人的一点情谊,只怕现在担任温知秋责编的就不是他了。
最近杨主编对他越来越不满,罗家和心底也清楚的很。
不然也不会绕过他给温向平寄了那么多票,还叫他去催温向平的稿。
但罗家和也清楚杨主编为什么这么做。
毕竟他总是会提一些杨主编不喜欢的意见,有时上面还采取了他的提议而非杨主编的。
哪个正的肯时不时被副的压一头呢。
呵――
罗家和自嘲的吐出一个烟圈。
想着心中盘亘已久的念头,烟头被碾灭在烟灰缸里,罗家和拍拍手,拍去手上不存在的浮灰。
再等等吧,再等等。
待元宵节红星杂志要再推出一本特刊的消息之后,读者们便翘首以待,杂志里的编辑也忙的团团转,期待着能再创佳绩。
云起云落,元宵节就这样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到来了。
许昀是温知秋作家的忠实读者,更是天都不亮就跑去报亭排队买元宵节特刊。
虽然说《大惠山》男女通吃,可像他们这样的男孩子肯定是要更喜欢,看的更热血沸腾的。
在街上还要注意着形象强自按捺着稳重,可等到一回了家,许昀立马连蹦带跳的踢掉鞋子缩进了被窝。
许昀的母亲看见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好在许父上班去了,不然许昀这样子肯定要挨训。
沽市不像北方,冬天是没有暖气的,只能靠穿的多盖的厚来保暖,虽然眼下快开春,可冬日寒凉的余韵却还悠长,被窝里到底比椅子上暖和。
红星杂志这么久可算是肯再出个新封面了。
许昀盖着被子捧着书,最先入眼的就是封面上沉稳却又狷狂的青年,八路军装不如中山党军装华贵,穿在青年身上却另有味道,不变的却是一身的正气和眼里的坚定。
谁说俊俏的男人只有女孩子大婶阿姨才喜欢,军人气息扑面而来,一身刚正的人也很招男生崇拜的,尤其是那曾经沧桑的内敛和深邃,对他这种还在学校里没见过世面的学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许昀乐颠颠的抱着封面看了半晌。
要是他也能长这么俊就好了。
但封面再好看也比不上内容对他来的有吸引力,许昀迫不及待的翻开书,接着上次截止的情节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由于是元宵特刊,三章连更,足足有十几页之多。许昀一口气看下来,只觉着酣畅淋漓,只一点不好,就是温作家又把情节正正好截在了人的心窝窝上。
卫华接到任务去袭击戰军在衡阳的一个军火库,仅带着十一个人的特战小分队犯险深入虎口,好不容易提着心看到这十二个人把定时炸弹都放好了,只差临门一脚就能顺利逃出戰军遍布的衡阳军火库,谁知突然来了个多心的戰国军官,对特战小分队用戰语提问。
惨了!
许昀看的心都揪起来了。整个小分队里只有卫华懂戰语,这下岂不是要露馅!再想往后看,却只能瞧见读者们的评价。
许昀提着颗心上不上下不下憋的正难受,又翻回去重新把这三章读了好几遍,心里还是急得不行,想知道接下来到底小分队有没有被发现,如果被发现,他们究竟该如何在戰军重重包围、重兵把守的根据地里逃出生天。
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许昀终于迫不得已的接受了本期到此为止的现实,只好翻起了后面的读者评价。
其中有一些还是挺有意思的,也有的正说到许昀心口上。当然了,还会有一些批判《大惠山》的言论,戚昀就愤愤的气上一会儿。
等到整本书都翻遍了,许昀终于再没了可看的。他小心的把这期的《大惠山》也裁了下来,跟之前的章节夹在了一处,又把封面也裁下来和之前的放好,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放空思维,幻想着如果他是卫华,面对这样的险境该怎么做。
想了半晌,不仅没有把对《大惠山》后面情节的好奇压下去,反而还涨的更高了。
冥想了一阵,许昀忽而坐起身来,抽出了写字台上被压在最下面的一摞纸。
上面是他之前依照自己想象写的《大惠山》续篇,在等待的日子里,许昀就是这样度过的。
起初看着《大惠山》,许昀只觉着热血沸腾,对卫华崇拜的五体投地,对他训练出来的特战小分队更是神往不已,对大惠山独立团的感情就复杂多了,先是不忿他们对待卫华的冷漠猜忌,可也为他们力杀侵略者而不惜赴死的大无畏而感动的流下一滴男儿泪,恨不得回到那个年代,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加入他们的队伍一同奋勇杀敌。
但许昀到底从小被许父熏陶,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异想天开,转而对温知秋作家佩服的不得了,在他心目中,温作家的伟大已经是仅次于他父亲的地位了。
于是许昀开始尝试着自己动手,把想象中的故事情节向后延伸,落在纸上,等新一期出来了,再和之比较,看看温作家的思维文笔到底胜在何处。
虽然许昀今年只是个初二的学生,但因着许父也是从事杂志报刊相关工作的,自小便耳濡目染,因此小小年纪便写的一手好文章,虽然到底功力尚浅,可不时的新奇想法和灵光一闪也令许父点头称赞。
许昀坐在写字台前,回忆着刚刚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许久,睁开眼,在纸上落下大段文字。
等到日头偏移,许昀看着写字台上厚厚一沓稿子,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感。
信手翻着自己的续稿,又看看手边杂志封面上坚毅的青年,许昀心中沉淀已久的想法忍不住又发酵起来,而且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猛烈。
许昀摸着封面上青年的眼睛,不由得抿起了唇。
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第五大队,温向平已经收到了罗家和专门寄来的元宵特刊。
苏玉秀和两个孩子围在他身边看着封面上的俊俏青年啧啧称赞,温向平索性将书塞给了儿子,叫他读给苏玉秀和甜宝听。
温朝阳这些日子可是认了不少字,成语什么的也都会了不少,还把温向平桌上的杂志都看了一遍,甚至还能写一两句小诗出来。
虽然句子不长,遣词间也还有些毛病,不过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四个大人自然是不吝夸赞,温朝阳得了夸奖,更有信心,也学的更认真勤奋了。
当下,温朝阳也不扭捏,接过书就一字一句的念起来。
男孩子的声音还带着稚嫩,比起温向平的念书声也是别有一番滋味,母女二人听得津津有味,李红枝也从半导体边坐过来,专心听着外孙认真念故事。
温向平看的心中一片和暖,面上不禁就带起了笑意。却很快收敛起来,又去读随着杂志一起寄来的私信。
信是罗家和寄来的,他刚刚已经看过一遍,现在再读第二遍,眉间仍是忍不住浮起细纹。
温向平自己在家里写通常是一天七八千字的速度,一周也不过才能攒小四万字,这还是一天到晚都闲着不用下地。
之前之所以能那么爽快的又是一次五章又是一次三章的,完全是因为温向平起文比交稿早,手里存了底,但这么几次加更,他手里早就不剩什么,每天都是日出赶稿,日落还在赶稿,还得抽时间看书做题,为几个月之后的高考准备。
要不是他在开《大惠山》和《蜀山》之前早就把大纲打的差不多,只怕就更没有这个速度了。
更何况元宵已过,今年过年又偏晚,眼见着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正是该下地春播的时候,他虽然跛了脚,却也是要下地帮忙挑担栽苗的。
家中人口不多,正当年的男丁就更是只有温向平一个,他不去挑担,就只能让温朝阳和苏玉秀去了,苏承祖和李红枝可是在地里脱不开身,那担子不轻,他虽然不比村里的壮汉子,却肯定比母子两个强。因此到时候必然不比这几日清闲,一日能写四五千已经是要挑灯夜赶的了。
红星杂志还想着让他多多的更,真是太高估他了,何况还觉着千字三块的价码已经对得起他。
温向平微微冷笑。
罗家和在信中并没有避讳,直接把上层的意思写了出来,再结合他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从杨主编手里收到的信,温向平心中也自有一番揣度。
思量间,温向平拿了信纸写下几句话封好,趁着这两天还不用下地,便去城里寄了信。
……
之前红星杂志换了新封面新画法,引得不少杂志期刊都闻风而动,模仿起来,一两个月下来,竟也有了几分味道。
这让不少红星杂志和温知秋的拥趸者都着急起来。
好在很快,红星杂志就趁着元宵特刊的机会,重新一刊封面。
封面上的卫华换了一身八路军装,正好呼应文中卫华正式加入大惠山独立团,从此成为一名红党人。
身上的军人气质一如既往,若是仔细瞧去,卫华身上却是更多了些沧桑之后的沉寂之色。
想到他先是手下军团被打散吃了败仗,又是眼睁睁见未婚妻死于眼前,身边并肩作战的兄弟也纷纷战死沙场,就让不少大姑娘小媳妇难过的流下泪来,男人们也不禁要滴两滴男儿泪。
小方敲敲门,抱着个盒子激动的进了办公室,
“罗副编,这是特刊的本周售量和读者来信。”
罗家和扫了一眼,点点头,
“行,放这儿吧。”
小方本以为能看见罗家和欣喜的神色,谁知他竟然这样淡淡,当下心里的激动也退了大半截儿,喏喏的退出去。
出了办公室,小方不解的挠挠头发,看着特刊上的青年百思不得其解。
卫华换了一身新衣服也是一样的俊,情节也十分受读者喜爱,销量更是了不得,怎么罗副编看起来竟不怎么高兴,难不成是罗副编早就预料到了销量的走势。
怪不得人家是副编,而自己只是个跑腿的呢。
小方咕囔了两句,又去忙自己的了。
只剩罗家和坐在桌前,想着昨日家中收到的温向平的信,半晌长叹一口气。
这个温向平哪,明明比他小了六七岁,怎么处事起来却比他这个副编辑还稳呢。
话是这么说,罗家和到底也放下心来,温向平心里能有杆秤,有思量,于公于私,对他罗家和而言都再好不过了。
…
对于学生而言,节假日总是犹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
大河村里,宋恒和齐弘阳这唯二的大学生要再度赴学去了。临走前,赵建国拍了拍二人的肩膀,勉励了几句话。
宋恒跟温向平经过一个春节的来往,已经处的颇熟。宋恒临走前直说夏日回来的时候一定给温向平带红星杂志看,温向平失笑之余也不由得感动,于是认真的点头应了。
至于齐弘阳,自然是带着王玉兰和瓶儿。瓶儿被他抱在手里,王玉兰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只装着几件换洗的衣服。
刘艳本来还想给他们装点红薯土豆好吃,毕竟城里不比乡下,吃什么都要钱。
齐弘阳却心下嫌弃,婉拒了,王玉兰是个没主见的,自然丈夫说什么她听什么。
刘艳也就没强求,只是在村口一直目送女儿女婿三口人远去,直到背影都瞧不见了才慢吞吞的往回走。
王贵祥自从上回被齐弘阳扫了面子,就看女婿哪哪儿不顺眼,今天自然就没出来。
在院中打扫的李红枝看着刘艳失魂落魄的路过自家门口,也不禁将心比心的难过起来。
向平每日抱书苦读她都看得见,比原来懒在炕上的模样努力多了,考大学的心可见有多坚决。这本是件该高兴的事。
可等到时候向平考上了大学,就是在本地,也一周才能回一次家,如果考到更远的地方去,那就更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了。
到时候,玉秀和两个孩子要不要跟过去?跟过去向平又会不会嫌弃他们母子?向平眼下待母子仨再好,等见识过了更广的天地,还能照旧对母子仨这么好么?
“怎么了?”
苏承祖从堂屋出来看见李红枝拿着扫把怔在原地,问道。
心头有许多的担忧,可李红枝却什么也不能说,毕竟向平现在好好的,她这么说,不是往家里头心口插刀子么。
于是摇了摇头,
“没事儿。”
开学的不止大学生,中小学的学生也都纷纷恢复了往常的作息,去学校报道上课。
可对于闲散了将近一个月的学生们而言,突然排满的时间表让他们上课都不禁无精打采。老师们也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也就很体谅的把前几天的课都安排的比较轻松。
课间,许昀找到罗瑜新,两人躲到厕所无人处。
“怎么了?有需要我帮忙的么?”
罗瑜新刚想趴一会儿就被许昀叫出来,看他的面色又有些严肃,当下就问道。
许昀点了点头,把在书包装了一早晨的厚信封递过去,
“罗同学,听说你爸爸是温知秋作家的责编,能不能…能不能请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罗叔叔,代我交给温作家,拜托了。”
许昀的一双眼里满是拜托。
罗瑜新惊诧的睁大了眼。
自从温知秋作家出名以后,多少学生都拜托自己转交信件,甚至还有几个老师悄摸摸过来找他的。
只是举手之劳,罗瑜新便照单全收,也应诺交给了罗家和,只是不保证罗家和一定全都寄给温作家就是了。
毕竟每天写给温作家的信都能摞出一沓,温作家要真的全一封一封拆开看,那还不累坏了,更何况温作家还要同时更新《大惠山》和《蜀山》,当然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
只是罗瑜新万万没想到,素来稳重的年级第一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举动。
果然温作家的人格魅力和作品魅力就是大!
罗瑜新想着昨晚刚偷抄来的《蜀山》新章,忍不住微微得意。
当下便点点头,允诺道,
“没问题,我一定会拜托我爸爸转交给温作家的。”
许昀却还是抿着唇,毕竟他爸爸也是从事相关工作的,他自然清楚绝大多数信件都是到不了作家手边就会先一步被编辑截下来。
于是又郑重道,
“罗同学,这封信对我很重要,我想让温作家能够看到他,所以…能不能请罗叔叔…”
这个…
罗瑜新有点为难了,毕竟罗家和的工作他插不了手,他只能转交,不能保证温作家就一定能看得见。
何况开了这个后门,以后岂不是谁来拜托他一定要把信寄给温作家他都没法子拒绝了。
看着罗瑜新脸上的为难,许昀就知道了结果。虽然心下失望,却也知道自己再要求就是强人所难了,毕竟自己平时和罗瑜新也不熟,还一上来就提这样让人为难的要求。
只不过…到底是失望…
许昀捏着手里厚厚的一沓纸,那是他写了很久的稿子,想要给温作家看的稿子…
稳了稳心神,许昀当下也就强打起笑,
“不要紧,罗同学,我反倒还要谢谢你现下跟我说清楚,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课间休息的时间。”
虽然许昀强撑着笑,罗瑜新还是看见了他努力隐藏起来的失落。
许昀学习很好,超过年级第二名一大截出去,平时在班级里一直是一副稳重不常笑的模样,也不怎么和班中同学来往,在老师眼里是省心的好学生,却和所有人之间都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罗瑜新平时自然也和他不怎么来往。
平时的许昀是自信的,稳重的,眼下这副样子,罗瑜新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为什么,看着许昀故作无事离去的背影,罗瑜新心里泛起了一点点波澜。
是愧疚?或者是别的什么,但是罗瑜新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