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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瑶眯起眼睛弯成月牙形状,慢慢走向那二人,她瞄了一眼惊异无比的沧浔,又望了一眼疑惑的连澈,柔柔地说道:“两位神君,打扰一下,我来捡个圈圈。”然后她不紧不慢地从二人方阵中捡起那银光项圈,再颤颤的跑回了若昭身边。
这一幕,让若昭更为慌乱。
“咦?这小家伙怎么破阵的?”连澈望了一眼笑得天真无邪的愿瑶,竟有一刻像极了幼时的自己,那时的她,不过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念想至此,又叹了声气,如此便是甚好。
若昭收起一缕烟,散了二人的阵芒,看向她,落下一个温和的笑容。
众仙见连澈,皆是不敢逾越,见了她都是行礼,毕竟那是父神之女,如今她虽隐于招摇神境,但是她的威严实在是不可动摇。
只见她莞尔一笑,落落大方拉着愿瑶小公主便离开了,刚才那位沧浔神君早已消失,众仙一哄而散,便继续游走在人群中闲聊。
“今日生辰,你可有想要的东西?”连澈望着愿瑶。
“我想要一个小神君陪我一起去看人间的戏曲,连澈姐姐,你可有合适的人选。”愿瑶微微抬眼,双眼明亮。
“若昭,看来你的小女儿心思十分缜密,女儿大了,终究是留不住啊。”连澈向他挑了挑眉毛。
他无奈地摇摇头。
忽然间,她看到眼前的小女孩额间仙印若隐若现,连澈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一瞬间如火烧,指尖微微痛感,窜入身体里,颤抖了顷刻。
她有些惊异,却又觉得这小家伙灵清神秀,日后必定是个惊才绝艳的神女殿下。
月下仙人摸着胡子,面容和善,手持玉纶扇,缓缓而来。他望见愿瑶身上的魔气并无半分,仙气盛兴,还带着一丝人间的红尘气息,对于上仙神体质来说,实属奇特。
“月下爷爷,你怎么来了。”愿瑶冲着过去,拉住了他那红袖长袍,粲然而笑。
“我今日算了一卦,五曜异动,荧惑骤闪,这金火本是一对,又谓相辉相映,应是有好事降生,我以此深究,竟发现这金火之下是一对,几番勘探下来,原是天地姻缘。于是我便算了一卦,小殿下你便是那火象,而与你相对的金象,位于青丘,灵武也是九天中的佼佼者,万年内,必然相遇有一缘劫,此后结永生之缘永结同心。”
月老拿出一块苍绿釉色玉玦放于她手心,她收进衣袖,连澈见状,牵过了她的小手丫将她拉至一旁,语重心长地说:“你这小丫头,倒是顽皮的很,日后应该矜持些。”
天空出现异象,原本的浅蓝此刻分裂成了七彩之象,恍若上古时期。
“这,是何缘故,我曾记起上古时期,神界尚未破灭之时,也曾如这般意象,难不成是天地间又出了一位掌权者。”
若昭皱了下眉头,一瞬又舒展开来,他与连澈道先照顾着愿瑶,他将要去与那刚刚归来的沧浔叙叙旧,话还未毕,人已匆匆离去。
“重生。”
这是若昭与沧浔对弈时,他听到的第一句话。
经年累月的岁月逝去,若昭这看似平静下的心下隐藏了难以平复的疼痛,那一别后留下痛失挚友的悔恨交加,如今望着仍旧是从前的他,心中郁结。
“沧浔,我对不住你。”若昭停下手中的金戈铁马棋战,眼底微朦胧。
“若昭,你怎得像个女儿家的哭哭啼啼,在这哀怨起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不过才一千年,你就变了个人似的。”沧浔打趣着他噙笑。
“沧浔,你可还记得宁德师尊,从前我们一同学艺修习,那段时光果真是令人难忘。”若昭平静了一些。
“自然是记得。”沧浔脱口而出。
“可惜,我们并未曾一起学艺,世上也无宁德这号人,看来我想的没错,你,不是沧浔,又或者说,你是沧浔却不是真正的沧浔,你看我说的对吗。”若昭笑着将棋盘推翻,黑白棋子零落跌下,一盘散沙。
沧浔两袖清风,提剑而起,却未生杀意。
“果真是生死挚友。你猜对了,我只是沧浔的一魂一魄,也就是他的影子。”
若昭的平静又再次消失,暗涌再起,“那他在哪里。”
“他真身仍未恢复,灵神还在六界之外。”
眼前这个相同模样的沧浔影子缓缓道:“这一战,他的确伤的很重,几近陨灭,我不过是来与你相见一面,了却他心中久久挂念之事,还有一件事,你去寻一位人间女子与她的孩子,那孩子额间有龙印,她是沧浔的后裔,我该回去了,你也别急,再等一段时间,沧浔会回来的。”
沧浔身上零星碎闪,忽的幻化一片风雪,空空如也,恍若不曾来过。
“龙印……”他的灵台联想起各种场景,零碎,开始拼凑。
“是她。”
绵绵密密,稀疏却有力。清茶洗瓷的一场碎雨,滋润了这座空寂的山。
她看着父神的墓碑,久久失神,虽是墓碑,但实际上父神的躯体化为了万物无影无踪,灵神俱灭,那不过是个承载记忆的墓台罢了。
她近日时常做梦,却不记得梦的内容,好似梦见故人,却看不清故人的模样,她想,大概是父神在天地某处想念她,那种柔和至极的思念,却格外凄凉。
“连澈,你该醒醒了。”
她睁眼,却望见虞千这个家伙眼睛眯了起来,笑的诡异,他手中扇子轻摆,又往自己身上撒了些什么粉末,她想动却动弹不得。
“你,你做了什么,老疯子。”连澈吼他一声。
“不过是将你定住十二时辰。”他轻描淡写地点燃了桌上的灯珠,就差一尺距离些烧了她珍藏多年的夜明泪珠。
“说吧,来我这里有什么事。”连澈向来便是开门见山,更何况对付这样心机重的老头子的确不能用阴险的招数。
“想必你已见过了沧浔。”
“那不过是个泼皮无赖。”
“连澈,你可曾想过,他为何消失了一千年。”
“这,又与我何干。”
“若昭的女儿,你总归认得。”
“那女孩子我可是万分喜爱的,但我一眼就看出来,那不是若昭的亲生女儿,但其中缘由,我可说不清。”
“一千年前的仙魔大战,正是那天,凡间有天象之人降生,你说巧不巧,若昭的女儿算起来,也足了一千岁。”
“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个小女孩是天象之人吧,这故事一点也不新鲜,老土极了。”她斜眼望向若有所思的虞千老头,烦闷得很。
“就是这么巧,你猜的没错,她的血脉是天地纯正一派,颇有上古上神的灵气,并不是普通凡人,更何况,即使是凡人接仙骨,灵脉修炼也要许久,不过才千年的功夫,她便盛了仙脉,实属奇异。”
虞千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连澈,解开了定身术,“不过,万事皆有因果。静观其变即可。”
雷雨交加过去后,只见人间烟雾蒙蒙,在岁月的流逝中平静如初,夕阳残晖挂于西边,悄然流淌。
他躺在残破的寺庙中沉睡,忽然听到婴儿哭声呢喃,从沉重的梦境中清醒,但意识依旧模糊。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深刻疼痛,他只记得那一个画面,他的挚友沧浔坠落在地上化为了人身,这一片刻,他便失去了所有意识,只剩下黑暗。
望见身旁的婴儿,圆润的脸庞生了一双漂亮的大眼,刚才的啼哭正是她发出来的声音,他下意识抱起来,意外被她安静下来的模样勾到了心头。
那眉眼都是温柔。
他望见她眉心的一点朱砂,在他心间绽放成花,抚平了那战乱带来的伤痛,他想,这大概是上天赐予他的,也是上天想让他赎罪。
襁褓中藏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大致为这婴儿的生辰八字与姓名,却未说出生来由与父母有关的信息。
她,名叫灵韶,正是大战那日出生。
他抱着她忽然落下了眼泪,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像一个孩子,他的愧疚与痛苦,都化成了时间,托付在了她身上。
时光回搠,原来已经一千年了,若昭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儿愿瑶,叹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