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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慕北下了飞机就直接打车去了无浔古镇,她在网上定了七年前住过的那家客栈,出租车一路急驰在马路上,窗外飞掠而过的白墙青瓦小桥流水勾起万千思绪....
进了无浔古镇她找到了那家客栈,那家她曾在这里一夜辗转难眠的客栈。
她走进去,大约已经换了老板,从前的阿姨已经换成了年轻的姑娘。
曲慕北将行李拿上楼,这一次不是以前的房间,这次的房间靠着水面,推开窗就可以看到水光摇曳。折腾了一天待此时安顿下来她拿过手机一看已是傍晚,下楼随意的吃了点晚饭又上了楼,躺在床上,望着实木的吊顶,八年前的记忆在眼前飞掠而过,一幕幕,一帧帧,无人打扰....她睡了一个难得安稳的觉。
第二天她将所有东西都放在客栈里,就这样空着手行走在青石铺就的巷道上,这一次的曲慕北没有背着有卡通耳朵的背包,也没有新买的相机,她没有想拍的东西。
曲慕北站在青石的拱桥上,桥下波光依旧,小船依旧摇曳划过,在水雾中带起一阵波浪,这一次,她没有再对着船上的陌生人挥手,她静静的看着他们,想到一句很应景的诗: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抬头仰望天空,天色昏暗,乌云摇摇欲坠,她想,看样子,她可以等来一场雨。
就这么站在石桥上,一动不动,任微风吹过,扬起她的发。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雨如期而至,河畔的青石路上有人疾行而过,在找躲雨的地方,有人撑着伞悠闲的散步。只有曲慕北在雨中朝着那曾有个人打伞的地方缓慢的走,她走下了桥,走上了青石板。有人侧目看她,有人奇怪这个美丽的女孩似乎有些反常。
她却在想:顾云...你看到了吗,下雨了,你说,西北没有细雨,你看今日的雨像不像那日氤氲雾气中初见你时的风情?
你看,有人望着天,像是在埋冤这场雨,有人撑着伞在等雨停,而我,站在弄巷里的青石板上,终于等来一场雨,却再也等不到...撑伞的你。
她以极慢的速度缓步走着,毫不在意雨水湿了她的裙摆,她感受着这雨水淅沥沥落在脸上。
突然,她感到有东西遮住了头顶的雨,仰头一看,是一把黑色的伞。
她瞬间泪涌,她在期待中猛然转身。然后神色黯然....不是他,她心中苦笑,是啊,怎么可能是他呢,她垂下了眼眸。
陈远归将她的每一个神情尽收眼底,他在隔着石桥的另一端看她独自凭栏而立,她的周身拢着那么浓的忧伤,风扬起她的发,露出她的脸庞。雨落下来,许久,她也不曾躲开,就这样在雨里缓缓的走,毫不在意雨水浸湿她的衣裳。
他鬼使神差想要给她撑一把伞,于是拿过旁边手下给他撑着的伞,跨过石桥,踏上青石板,将伞撑到她头上,此刻他清楚的看到她转过来时脸上的期望变成了黯然。她是在等什么人吗?
“小姐,淋雨伤身。”他在伞下而立,一半举过她的头顶,轻声的对她说。
曲慕北只在转过来时看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眸,直到此刻,也没有再看他,她穿着平底鞋,平视的视线只到他的胸膛:“谢谢,我没事。”说完转身离开伞下,在细雨中背朝着他朝前方走去。
陈远归立在河畔的青石板上,撑一把黑色的伞,看着她的背影,看雨水有些无情的打在她身上,他的眉几不可察的皱了皱,他想:她为什么那么忧伤?我为什么那么想要给她撑伞?
曲慕北就这样走着,陈远归就这样望着。
十步之遥等候的一众人就这样面面相觑着,尤其是张县长,他的身后秘书正给他打着伞,他看不懂面前这什么情况,他临时接到市上打来的电话,让他务必把这位接待好,还不准搞得太宣扬。这位京城来的太子爷,听说不苟言笑并不喜近女色呀,以至于他想讨好也无从下手。
这怎么...要说遇见一个看上的民间女孩儿这瞅着也没搭几句话就让人走了呀,他疑惑的看向旁边这位太子爷的手下,手下只回他一个礼貌的浅笑,看不出任何多余的神情,张县长只得讪讪收回目光。
被张县长看着的王海面无表情,这是他的职业素养,作为京城太子党之一陈远归的贴身手下,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他的脸上向来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但他的内心此刻一样是充满问号,陈远归三年前重回部队,他就被司令员也就是陈远归的父亲指派一直跟着他。
王海看着小桥对面这个站在小河边青石板上的女孩儿,隔着这个距离,看不清脸,但是可以看到她的轮廓很好看,身材纤细,站在雨雾里,王海这样的粗人都觉得她有一种遗世独立清冷的美。
但作为陈远归这样的人物,出身现代门阀世家,爷爷是真枪荷弹多次上过战场最后为国捐躯死在援壤战场的开国元勋,父亲是最大军区的司令,陈远归自己去年刚过二十八岁生日就顶格升成副团,长得又俊,在望京城里,那上赶着扑上来的各类美女绝对不会少,而且质量绝对不会差,美艳高贵的、娇俏可爱的,豪门贵女、小家碧玉,那可谓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几时见他动过心?别说动心了,就是动身他也没看到过。洁身自好到王海几乎要怀疑陈远归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如果说正常男人是女孩子在面前摔倒会扶一下的那种,那陈远归就是女孩子在面前摔倒会绕开走的那种。长此以往以至于此刻陈远归拿过王海手里的伞,命令他原地等候,王海看他独自上前为一个淋雨的女孩儿去撑伞的时候,内心之震惊比之一旁不明就里的张县长只多不少。
陈远归站在原地朝王海招了一下手,王海等人快步走至跟前,陈远归只轻轻说了句“走吧”,于是一行人往另一头走去。
王海重新接过他手里的伞,替他遮住。陈远归这三年来每年都会来榆杭看望恩人,今年他就要被调至津州,津州是军工重地,他知道他的父亲做此安排是在为他升正团做铺垫,也是在为他将来打下自己的基础。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每年都来,因此今年提前来了。
他来过榆杭很多次,这个古镇却是第一次来,作为一个从小在军队大院受着狼性教育长大的人,十九岁从军校转入部队,除去中间耽误的那两年,十年磨砺他自认虽不算是糙汉,也绝对不是个斯文人,更是做不来雨中游江南如此附庸风雅的事。
这一次之所以来这里,是走前听说那人之前最喜江南,尤其是白墙青瓦小桥流水的小河古镇,因此,临走前打算替他走一圈,才有了今天,在江南遇见一场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