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颖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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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彖》曰:屯,刚柔始交而难生。动乎险中,大亨贞。雷雨之动满盈,天造草昧。宜寻建侯而不宁。

    ——《周易·屯卦》

    初(王)远……遣人召麻姑,麻姑至。自说云:“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向到蓬莱,又水浅于往日,会时略半耳,岂将复为陵陆乎?”远叹曰:“圣人皆言,海中复行扬尘也。”

    ——《神仙传·麻姑》

    西元二千零八年,是中国干支纪年的戊子年,也是十二生肖的鼠年。

    按照星相家的说法,戊子年的年命是霹雳火,故曰“火鼠年”。按照玄学家的说法,“戊”为“茂”,“子”为“孳”,象征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繁荣昌盛。

    阳历5月12日这一天,在绝大多数西方人的记忆中,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如果说这一天还有什么特殊的话,那么,它恰好是英国护士FlorenceNightingale的诞辰日。1912年,国际护士理事会将南丁格尔的诞辰日定为“国际护士节”,旨在激励广大护士继承和发扬护理事业的光荣传统,以“爱心、耐心、细心、责任心”对待每一位病人、做好护理工作。于是,这一天便被称为“南丁格尔日”。看来,一向醉心于贵族文化的西方人,对做着最平常、最卑微工作,但却能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也有着顶礼膜拜的敬仰之情。

    阴历4月8日这一天,在绝大多数中国人的记忆中,原本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但据佛教徒们说,大约二千五六百年前的这一天,正是佛祖释迦牟尼的诞辰日。《佛陀本生传》记载,佛陀诞生时,于四方各行七步,右手指天,左手指地,说了一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于是天女散花,万方奏乐,且有九龙喷泉,为佛陀沐浴。佛教被中国人发扬光大之后,佛教徒们就把这一天定为“浴佛节”,旨在提醒众僧不要忘记佛祖赋予的伟大历史使命——普度众生。相传老北京的浴佛节就十分的热闹,明朝人沈榜在《宛署杂记》中就有记载,说浴佛节这一天,京西戒台寺举行说法大会,届时天下游僧毕会,商贾辐辏,倾国妓女竞相往逐。沿途冠盖相望,绮丽夺目;绿树红裙,人声笙歌;远望宛如图画。因为佛陀不杀生,浴佛节这天也就有了特意放生的习俗。看来,一向提倡兼容并蓄的中国人,在崇拜“众生平等”理念的时候,并不因为倡导者的国籍不同而加以排斥。

    阳历5月12日与阴历4月8日,在中国人的万年历上,并不总能赶在一天。“国际护士节”与“浴佛节”,原本也并不搭界,并不相干。即使偶尔邂逅相遇,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中国人打发时光的岁月里,不曾留下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说一句好听点儿的话,也不过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而已。但是2008这一年,这两个日子却匆匆忙忙地凑在了一块儿。一个是救死扶伤的南丁格尔,一个是普度众生的释迦牟尼,两个人像前世今生约定好了似的,在这一刻来到了人世间。圣人出而大盗起,这两个人手拉手来到人间,注定要给天下带来灾难,以此成就他们各自的事业。于是,终于成了中国人刻骨铭心的忌日。

    有人说这是巧合,也有人说这是定数。不管是谁说的对,谁说的错,就在南丁格尔与释迦牟尼会面的那一刻,短短的80秒钟,使这一天成了中国人刻骨铭心的忌日——汶川突发令世人难以想象的特大地震。

    说来也巧了,就在汶川闹地震闹得天翻地覆的那天,距离汶川数千里之遥的北方省龙州的卧龙岗上,也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至今还在被人们演绎着的故事。

    龙州市,一座北中国草原上的小城,原本就是深藏于草原深处、大漠腹地,又因为物产无特殊之处,人文无深厚之积,故而鲜为人知。既然龙州市鲜为人知,那掩藏在黄沙遮日、碧草连天中间的卧龙岗,更是只有当地人才得知晓。卧龙岗虽然有一个让人充满幻想的、金碧辉煌的名字,但是它一不出仙草,二不出金玉,连地图上都找不到。至于当地人为什么管它叫卧龙岗,我们今天也无从考证。不过,为了把龙州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打造成北中国最优秀的旅游城市,不得不挖空心思,召集当地的文人骚客,让他们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为卧龙岗附会种种令人欲望丛生的故事。其中最令人神往的,莫过于把卧龙岗附会在金铃岗身上。

    读过辽史的人都知道:这个金铃岗还真有些来历。一千多年前,世居北中国草原东部潢河之滨的契丹部族中,出了一位英武神明的耶律阿保机。阿保机在统一了契丹八部之后,在当时被称为潢河的西辽河南岸、契丹始祖奇首可汗的“龙庭”,建造了龙化城。据说这个龙化城的地望就在今天的龙州市附近。

    西元九百一十六年二月,阿保机授意他的心腹重臣耶律曷鲁,率领文武百官和诸属国酋长,在龙化城东的一个小山岗上,阙地筑坛,燔柴告天。为阿保机上尊号大圣大明天皇帝;为阿保机的夫人述律平上尊号应天大明帝皇后;建元神册。从此,契丹人不但有了帝号,也有了年号,开始了真正的契丹王朝时代。就在耶律曷鲁率领百官、酋长阙地筑坛的时候,从地下挖出来一个金光闪闪、硕大精美的黄金铃铛。至于这个金铃铛是怎么来的——是前人藏宝埋下的,还是阿保机为了编造“皇权神授”的故事而预先埋下的,——不但我们今天无从考证,就是当时的人们也不得而知。虽然无从考证,虽然不得而知,可是挖出金铃这件事儿,却是有史可考,有书可稽。因为挖出了金铃铛,这个被用来阙地筑坛的小山岗,还有那山岗周围的树林子——史书称之为“满林”,自然都沾上了龙兴之气。小山岗从此被命名为“金铃岗”,树林子从此被命名为“册圣林”。

    后来,斗转星移,朝代更替,不知金铃岗和册圣林经过了怎样的变迁,直到今天,这金铃岗就成了今天的卧龙岗采石矿;册圣林也成了今天的卧龙岗林场;山前的一泓湖水也成了今天的卧龙岗水库。

    因为有了这个离奇的神话传说,一座荒凉得不能再荒凉了的秃山,从此就有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名字,成为昨日契丹王朝的龙兴之地,今天龙州市的向阳宝地。至于金铃岗这个地名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之后,这个小山岗又叫了什么名字,是不是真的叫了卧龙岗,我们都不必太过在意。姑妄听之,姑妄信之。

    其实,卧龙岗之所以成为龙州的一宝,并不是因为那山上真的出了什么金铃铛之类的宝贝,而是因为那山上出大大小小的石头!读者会说了:满山遍野的烂石头,到处都是,怎么会成为宝贝呢?这话可也说不准。中国人几乎都知道,当年整日价坐在汴京城里“丰亨豫大”的宋徽宗,吟诗作画,寄情山水,就曾汇天下奇石于京师,按图度地,累土积石,造山建苑。于是,石头在宋徽宗那个年头儿,就真的成了赵宋王朝的“国宝”。尽管宋徽宗因“花石纲”门事件,很快就引发了东南方腊誓师漆园,山东宋江聚义梁山,但宋徽宗玩石头的瘾,却还是有增无减,一直玩到“万岁山来穷九州,汴堤犹有万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国,亡宋谁知是石头。”

    这话说的是宋徽宗,其实今天的官僚大亨也不例外。如今是太平盛世,官僚大亨们天天嚷着“盛世藏古董,乱石藏黄金”,所以,藏家与玩家,收藏把玩石头的也不在少数。一块儿石头,动则几万、几十万、上百万、上千万的事儿,不也是常见媒体报道吗?!

    当然,石头在巍巍山区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是在龙州可就不一样了。龙州方圆数百公里,到处都是狂野草场。要是挖沙子,那没的说,要是找一块儿石头,那可就难上加难了。因为在龙州,只有方圆二三平方公里的卧龙岗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出石头。在城市建设飞速发展的时代,卧龙岗的石头,因此也成了龙州的一宝。

    然而,挖掘机的轰鸣声在卧龙岗上回荡了十数年,也没见谁从这山上除了石头外挖出个什么宝贝来。但是,时间转到2008年5月12日这一天,卧龙岗还真就出了“宝”了。古人有“十年不鸣,一鸣惊人;十年不飞,亦飞震天”的说法,这说法还真在卧龙岗应验了!卧龙岗这一出宝,不但使地方政府为之一振,也震惊了中国和世界。从此,差不多全世界想淘宝的人,都知道了卧龙岗。而在知道卧龙岗的同时,也知道了在北中国草原上还有个名不见经传的龙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