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某最不喜欢被威胁

酌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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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听罢,却是嗤笑了一声,一双利眸恍若天上寒星,透出点点冷锐,“小娘子凭什么觉着自己有这个能耐与我谈交易?又凭什么觉着,一个能惊动紫衣卫,来路不明的人,某会帮你?你不如猜一猜,某若出去,寻到那些紫衣卫,告诉他们,那家人的娘子还活着,不知他们会作何反应?”

    齐杳的小脸又白了白,她悄悄咬了咬下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已经沁出了点点泪花,反倒更是坚决了一般,一握拳头道,“你不会!除非你不想要那样东西了,何况,惊动紫衣卫,郎君的麻烦未必就比我要少吧?方才,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郎君说的是‘你们朝廷’……”齐杳一字一顿地说罢,终于见着男人的脸色也有一瞬的惊变,她定了定神,将那个心中早有的结论道出,“郎君你不是大魏人。偏生却是一身大魏士家子弟的装束,今日出现在苍竹寺,与人接头,那颗蜡丸若我猜得没错,该是买卖的消息吧……按大魏律例,郎君这便已可按细作论处……”

    后头的话戛然而止,被一记锁喉生生掐断。男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牢牢锁扣在了少女纤细的脖颈上,没有半点儿怜香惜玉地缓缓收紧,伴随着齐杳渐渐紫胀的脸色,他的嘴角反倒浅浅勾了起来,“小娘子,忘了告诉你,某……最不喜欢被人威胁!”

    “这位郎君,你不会杀我,我救了你的命,你们那里的人最讲究个恩仇必报,不是吗?何况,郎君要寻的那样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齐杳在他的掌下已是克制不住地浑身发着抖,更是觉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能被了结了,但她还是强撑着,将话说了出来。

    男人箍在她颈上的手没有再继续收紧,两人离得很近,他不用特意去看,也能清楚瞧见她抖得都快打起架来的眼皮,以及抠在他手背上,软得没法用力,且颤抖得厉害的手……

    片刻后,男人陡然松开了手。

    几乎被钳断了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喉中,齐杳拼命咳嗽起来,片刻才缓了下来,便是急声道,“这位郎君,你放心,我不会去告发你,而送我回家这件事,于郎君不过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晚上两日的工夫,我便可将郎君要的东西物归原主,郎君也算报了我救郎君的恩情,你我就算两清了。”

    男人嗤笑一声,“这么急于说服我,看来,你也并非有你表现出来的那么有底气啊!”

    齐杳一愕,眼中现出两抹急色,嘴角翕张着,却不等她说什么话,男人突然又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你是真的胆小,还是胆子太大。”

    什么意思?齐杳一愣时,面前的人已经转过身,迈开了步,他这是……拒绝了?

    “走吧!救命恩人!”谁知,男人却是头也没回地道,字正腔圆的大魏官话,听不出半点儿异域的腔调。

    齐杳眨眨眼,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心里却生不起半点儿欢喜的感觉来。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我只答应了送你回家,其他的事儿……譬如收尸什么的,可就爱莫能助了!”见她迟迟没有跟上,男人停下步子,转头往她身后的方向望了望。

    齐杳亦是转头望了一眼身后,夜色如墨,一路铺陈到了她的眼底,她眨去眼里的脆弱与泪花,垂下眼的同时,亦是跟着转过了身,道一声“走吧”,很快与男人擦身而过,这一回,那温软如花瓣的嗓音里却渗进了一丝喑哑。

    男人扭头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一掀,抱臂大步追上,“小娘子让某送你回家,却还未曾告诉某,家住何处?”

    齐杳脚步微微一顿,“平梁城!”

    “平梁城啊!那离这百江县可算不得近,怎么也得三五日才能到吧?既然还要朝夕相处数日……”男人的声音仍是低沉,“某复姓赫连,单名一个恕,在家中排行第五,还不知娘子要如何称呼?”

    “姓姚,家中排行第七,赫连郎君唤我七娘子便是。”齐杳的声音仍是温软,这样的嗓音,说出来的却偏偏是谎话吧?

    男人眼底一闪而没一道暗光,从善如流道,“七娘子,幸会!某是胡商,手底下管着一个商队,往返中原与西域,这回来贵国……”

    齐杳的脚步彻底顿住,“赫连郎君,你我萍水相逢,等到送我到了平梁城,想必便再无瓜葛,我不问郎君来路,郎君也用不着套我的话!”话落,她又继续迈开了步子,“赫连郎君的商队在何处落脚?”

    赫连恕抱臂望着齐杳的背影,眼里极快地掠过一抹幽光,徐步跟了上去,语调再无方才刻意的笑音,恢复了初见时的沉肃,“城北三两邸舍。”

    前面是个岔路口,齐杳停下了步子,赫连恕想起方才从城外一路回来,每到岔路口她必然会停下,莫非还真是不认路?他脚下一动,正要上前带路,却见齐杳已经迈开了步子,他眸色一个沉黯,没有上前,还是不远不近,与她隔着一个身长的距离,跟在了她的身后。

    百江县不大,因而只在城南有一处义庄,守庄的是个眼瞎的老苍头,今日来了一行人,给了他沉甸甸的一只钱袋,让他去歇着了。

    这可是难得的好事儿,老苍头欢欢喜喜应了,便自去了旁边的小屋子歇下。他眼睛看不见,自然不知来的这一行人身上都穿着大魏人闻风丧胆的紫衣,面上罩着面具,遮住了五官,而他们还抬了好几具尸首。

    进义庄之后,无需吩咐,当中的两个人便是留在了门外望风。

    其余的人进了义庄,借着昏暗的灯烛光亮,当中一个人已经蹲身在一具尸身面前,正俯身察看。

    “少了一个人,郡主……”后头的话哽住,没有说出。

    蹲着那人站起身来,却是一并褪下了那具尸身腕上的那只手钏,转而放入了衣襟处。

    “只怕很快有人追来,你们脱下这身皮,小心在百江县中寻觅,杳杳若是脱险,必然会想法子回平梁城去,找到她,若是可以,拦住她,还有……保护好她,将阿耶的话带给她。”那人开口,面具后传来的居然是一把女嗓,清脆却坚稳,透着淡淡的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