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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和乔琳抬头看去,只见远处立着一块石碑,石碑高近一丈,笔直地立在岩石之上。走近后,王厚仔细打量,石碑宽约五尺,为花岗岩所制,泛着印度红,螭首龟趺碑座,边框四周高浮雕着海lang,碑体正中刻着两行斗大的金字,文曰:“其国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照皞同风,刻石于兹,永示万世。”
乔琳见王厚默然凝视石碑,她并不认识汉字,问道:“帮主,写的是什么?”“这上面写了,乔琳公主美艳无双,心地善良,是天下第一……”王厚话没说完,忽觉后腰一硬,扭头看去,原来是乔琳抖出魔杖,抵在腰间。
郑和见状,想起那日王厚对百合仙子所说,“我待乔琳如待自家妹妹一般,从来不敢有丝毫杂念,仙子下次不可再开玩笑。”不禁想起自己童年时,和哥哥、姐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光景。
郑和的祖上本是元朝云南王麾下的贵族,在云南昆阳很受人们的尊敬。洪武十五年(1382年),明军为消灭元朝在云南的残余势力发动南征,郑和被掳入明营,遭宫刑迫害,在军中做秀童,从此与家人生离死别。后来,十四岁那年,被安排到北平燕王府,逐渐成为燕王朱棣的亲信,平日除了打仗,还有机会阅读大量藏书,丰富了的阅历。郑和暗地叹了一声:应当说,自己是个不幸之人,却又非常幸运地遇到了当今圣上。
看到郑和面向茫茫大海,若有所思,王厚停止与乔琳的说笑,走到郑和身边,半晌轻声问道:“总兵,想起了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是不是这石碑有什么典故?”
郑和回过神来,缓声说道:“十三年前,也就是永乐六年,我奉圣上之命,第二次下西洋,又一次来到古里,我和沙米地国王建立了友好的关系,又感于此地虽然离中国很远,风土人情却极为相近,就在这里立下石碑以作纪念,这是我在海外立下的第一块石碑。”
乔琳这才明白碑文的意思,横了王厚一眼,小声嘀咕:“这里没有,大明好。”郑和轻叹一声:“公主说得倒也没错……不过,评价一个地方好或坏,更多的要看当地百姓的生活是否富裕,民风是否淳朴,至于弗罗兹王子,不评价也罢。”
顿了顿,郑和望向王厚:“在锡兰时,你和我提过弗罗兹,担心到古里后,会遭到他的刁难,这事也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他真敢偷偷摸摸做出此事!我认为昨晚的事情,你处置得非常恰当,既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放任自流。将军不必担心,古里的传统向来都不是王子接替王位,弗罗兹如果稍微明白事理,肯定会就此罢手,不敢再生事端。”
“其实昨晚一开始,我也非常愤怒,直到弗罗兹讲述事情缘由的时候,才稍稍平息,他喜欢乔琳公主并没有错……”说到这里,王厚停了下来,原来乔琳的魔杖又抵在腰间,见郑和看过来,乔琳哼了一声,收了魔杖。王厚这才续道,“如果不是胡俊从中策动,我想弗罗兹可能还不会采取昨晚那样极端做法,事情的罪魁祸首正是胡俊。”
郑和问道:“王将军觉得如何处置胡俊才算稳妥?”王厚忙道:“他是总兵昔日的部下,我哪敢说三道四?……总兵如果要征求意见的话,我觉得还是叫上武当七侠一起磋商,可好?但是我向古怪王子说过,昨晚之事不会再向外人说出。”
“我正有此意,咱们这就回去罢。”郑和点点头,凝视石碑片刻,才依依不舍地转过身去。王厚此时并不知道,郑和下一次来这里,竟是十二年后。宣德六年(1431年),他奉命第七次下西洋,宣德八年(1433年),六十二岁的郑和返程途中终因积劳成疾,船行到古里,不幸在此病逝。这块“永示万世”的石碑,见证的又何止是荣耀与沧桑。
三人上了“天元”号,郑和让李兴去请武当七子和百合仙子过来。功夫不大,八个人赶了过来,百合仙子见到王厚,不禁一怔,脱口而出:“帮主,你又易容了?”王厚摸了摸脸,反问道:“很难看吗?”
百合仙子摇摇头:“我看你又不像易容,怎么几天不见,你没有变黑反倒变白了?”王厚看了一眼乔琳,笑道:“仙子没听说过,什么叫衬托吗?”乔琳没听明白“衬托”是什么意思,却听百合仙子哟的一声:“帮主好大的胆子,公主,要不要我帮你教训他?”
“什么?为什么教训他?”乔琳愈发没弄明白。“仙子,郑总兵叫你过来是商量正事的。”王厚连忙岔道,并按郑和的意思,将昨晚的事情经过扼要说了,不过只字没提古怪王子,只说胡俊与人勾结。
武当七子这几天轮流带人在港湾设伏,却毫无收获,此时听说捉住了胡俊,都兴奋不已。老二俞地生性耿直,说道:“这还不简单,把他交给梅家兄弟处置,一命抵一命,不算上打伤梅家老大,他还赚了。”
老七莫功也道:“二师兄说得不错,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胡俊对船队并没有恩惠,所以欠下梅家兄弟的账,自然要偿……”百合仙子知道胡俊是郑和的旧属,乜了莫功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说,莫功见了,赶紧打住。
郑和看向老大宋天,问道:“宋大侠,你的意见是?”“郑总兵,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王帮主及时控制,将很难预料结果,极有可能会给船队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胡俊的所作所为,性质恶劣,不可轻易饶恕,六师弟,你说呢?”以宋天敦厚的性子,也觉得不能放过胡俊。
老六殷成一直没有说话,他隐隐觉得王厚隐瞒了什么,之前他就分析过,胡俊在避役岛与世隔绝十五年,怎么才出来就结识了那个古里国小贼?虽然王厚刚才说,昨晚在海鲜馆中遭到对方下毒,出来后发现小贼,追进林子里抓住了胡俊,但殷成知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只是王厚不愿多说,他自然不好多问。此时听大师兄征询自己意见,答道:“刚才大师兄说了,事情如果不是王帮主及时控制,将难以想像,所以更应当听听王帮主的意见。”
王厚见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望着自己,沉声道:“我被铁萨罗劫持到翠蓝岛时,又被胡俊绑架到避役岛上,和胡俊相处虽然不过一天多的时间,却感触很深: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正因为如此,第一次抓住他后,郑总兵没有惩戒他,还赠送了银两和衣服,释放了他。没想到他不思悔改,竟然变本加厉,对梅家兄弟犯下无法弥补的大错,于情于理,都要有个交代……”
“怎么个交代法?”老二俞地见王厚沉吟不语,着急地问道。王厚突然露出坚定的神情:“我被他绑架到避役岛,不仅没有为难我,我还因祸得福,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感激他……郑总兵,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和他公平一战。”
郑和沉思半晌:“王将军,胡俊本是我的旧属,他一直痛恨的人是我……他现在已是你的手下败将,再打也没有意义,这样罢,你来当个裁判,我和他痛痛快快打一场!如果我输了,只要梅家兄弟不追究,就放他走罢;如果他输了,可谓旧账才了又添新账,只能怪他命该如此。十五年了,我本想放了他……不过,以他的性格,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算意外。”
宋天率先问道:“这不大好吧?郑总兵,你是船队首领,他哪有资格和你动手?让我们师兄弟替你出战。”郑和拱手道:“多谢宋大侠和各位大侠,胡俊和我的恩怨,也到了不得不了结的时候,此战无论胜负,也算了却郑某一桩心事。”
殷成问道:“胡俊被擒,船队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如果梅家兄弟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会急着求见,难以控制。”殷成从王厚、郑和的话语中,感觉出他俩并没有肯定要杀掉胡俊的意思,否则直接一刀了事,何必要多出一场打斗?正因为如此,他担心梅家兄弟知道后,会引起骚动,这才出言提醒。
郑和点了点头:“殷六侠说的是,王将军带胡俊上船时,可有其他人看到?”“当时我和他都全身透湿,不是非常熟悉的人肯定认不出,我叮嘱过李兴不要走漏风声。”王厚若有所思,又道,“那天,我向梅氏兄弟保证过,定会抓住凶手,还他们一个公道,可是、可是……”
王厚一连说了几个“可是”,他本想说,自己内力完全恢复,有绝对把握获胜,即使郑总兵出战,也可以保证他安全,但这样的话,终于不好说出来,迟疑道:“可是,我在避役岛上,胡俊曾和我说过,他在破解岛上的‘无可回避’阵时,将阵法之势与破阵之法融合在一起,创出一套剑法,我一直都没有见他施展过,对于武者来说,如果多年苦修创出的剑法,临死前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过于残忍?……所以,我想会会他的辟邪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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