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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微亮。
谢知顶着一对黑眼圈,刚准备从床上爬起来,门外就传来了张宝玉哭喊的声音。
“呜哇啊啊……我不要师妹走,我要跟师妹一起下山……”
“臭小子你在这瞎嚷嚷什么!你可是我们张家唯一的希望,下山这等话你也忍心说得出口,看我今天不揍你……”
接着一阵抽打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宝玉舅妈的骂声,结实有力。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谢知的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
片刻之后她才想起,昨天大师兄说今天替她辞行。
看来整个东星派应该都知道了。
张宝玉这小子也算是术有所成。她刚进东星派的时候,宝玉就用临时现学的星辰之术推算出她要被逐出师门。这下是印证了他的推算,这小子不高兴,哭个什么劲?
“十八师妹,嗷……十八师妹你开开门,嗷……”
“……”
谢知将房门打开,就看见宝玉被舅妈拿着扫帚,追得满院子乱窜。
突然鼻头一酸,她还看到了院墙下立了好几个人。
“宝玉……小五……小六,小八……十一,十二……”
都是曾经和她一起顽皮,一起斗技的小小师兄们。
小小的个头们立在墙根处,看到她出来,纷纷的凑上前来。
“十八……师父太过分了,我们都知道了!”
“就是,我们一直以为师父只是爱财抠门,没想到他竟然是过河拆桥之辈!”
“没错,收了你爹娘的银子,就该好好教导你,如今你虽技成,断然没有马上赶你下山的道理……”
几个小萝卜丁叽叽喳喳的替她报着不平。
谢知有些感动,但他们好像误会了。
她笑着揉了揉这个师兄的头,又摸摸那个师兄的脸,莞尔笑道:“不关师父的事,是我自己。”
“什么?”众人傻眼。
“我说,是我自己选择的下山。”她解释到。
“我与你们不同,我天资并不聪颖,待在东星派也只是碌碌无为的混过一生。”谢知轻轻抚上宝玉的头顶。
“若干年后,你们都得道成仙,我却只能顶着一副肉体凡胎日渐苍老。届时,我如何面对你们。”
“我虽炼器初成,但也只是靠着大师兄的帮助而已,算起来,除了念几个诀,我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想下山,下山去寻找自己的机缘。”
“在山上就没有机缘了吗?”小五不懂。
“你在东星峰见过几个山洞?”谢知问他。
“大洞18个,小洞124个。怎么了?”
“那你见过哪个山洞里可有秘籍?哪个山洞里可有灵器?哪个山洞里有无尽的财宝?”
“没有……”
“那不就对了。我下山要寻的机缘,正是这些东西。”
“嘶……”一阵抽气声响起。
草率了。没想到师妹胃口如此之大,是他们错怪师父了。
几人不再有先前那么义愤填膺,宝玉问谢知:“师妹,那你何时出发?”
谢知抬头看了看没有动静的隔壁,声音低沉的说:“等大师兄起床,我就去和他辞行。”
宝玉看她这副模样,不由得直叹气。
“哎,本来一对神仙眷侣。师妹,你这又是何必。”
将几人赶去学前殿后,谢知关上院门,准备回房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看着院内的花廊,以前她经常坐在那下面的石凳上请教大师兄课业。还有旁边刚刚长大的桃树,大师兄知道她喜欢吃桃,特地去后山挖来种在那里。
嬉笑打闹的场景如同走马灯一样,从她脑海里一一闪过,以后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回来了,只怕到时,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吱呀一声,紧闭的院门被推开。
谢知刚踏上自己门前的阶梯,闻声转过头来,就看见了推门而入的冼翌。
他一路风尘仆仆,白衫上还挂着东星峰的晨露,一头妥帖的乌发因御剑过快而被吹得略微凌乱。
冼翌抬头看着阶梯上的少女,微微喘气。
还好赶上了。
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这些,你拿去。”
冼翌将怀中的乾坤袋掏出,走上前,非常认真的塞进了谢知的手里。
“师兄,这是你的东西。”
“我知道,你拿着,最后一次。”
“……”
见他话说成这样,谢知不好再拒绝,收下了乾坤袋,转身进了屋。
关上房门,谢知背靠着门缓缓滑落在地上,她将双手圈在膝头,就这么神情怔仲的坐着。
其实,她好舍不得。
舍不得大师兄对她的好,也舍不得那些信任她关心她的小萝卜丁。
可是她真的又很不甘心,不甘心是别人口中那个被钱塞进来的废柴,也不甘心一辈子只能被人瞧不起。
大师兄说得没错,破而后立。
既然投胎转世一回,东星成就不了她,那她就要从这个泥沼里爬出去。
哪怕将来满身泥泞,哪怕前路更加坎坷不定,只要她像大师兄一样坚强,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