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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李斯羽同仙儿驾乘着一辆青蓬双辕的马车出了锦州城,来到了九江旁的一处简陋屋舍,这便是三日前仙儿为小家伙寻找的临时安置处。
说起修筑河堤之工事,在三千兵士昼夜交替的劳碌辛苦之中终于竣工,关于安置流民之事,也颇见成效。李存侍下了朝,回到大将军府,朝廷的赏赐就已至门外,叩谢过皇上恩典便吩咐小厮将其放入库房,经过账房计算再行分配。
而此刻相府后院,黄鹤与府中幕僚相对而坐,两人面前的桌案上是一套紫砂茶具,房间的门窗紧闭,一阵又一阵的檀香味从空气中传来,黄鹤端起茶杯,轻呡一口,随后开口说道:“先生看当今局面,到底是那人更胜一筹还是明皇步步为营。”
声落,对面面色白净手执羽扇,唇上下略有些胡须的中年男子带些低沉的声音开口说道:“相爷自不必多虑,关于明皇与那人的斗法,想来还没有个关键契机,这波浪明面上也涌不起来。”
黄鹤沉默,轻轻的拨弄着手中的茶杯,这时中年男子又继续开口:”倒不如相爷放下所谋之事,多去老太师府上转转,而为小公子所计之事,就由我去操办吧!”黄鹤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眼眸里的形神色柔和了几分,毕竟对面人帮他太多。
如今这偌大的相府能够与他一同前行之人,也只有对面这人罢了,面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他有时也倍感无力,而名义上入了相府的前朝旧臣,虽为他鞍前马后,但也更多倾向于大树底下好乘凉,也有些不省心的,惹下一堆麻烦留烂摊子给他收拾。
而想起三年前的动荡牵涉到的相府中人,黄鹤就一阵头痛,倒掉手中茶水,将茶杯倒扣起来,召来小厮吩咐了一些事情,对面那人也随着退了出去。
黄鹤虽身居高位,但也知晓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而那人手中掌控着太多他相府中人与三年前那场动荡相关的机要文件,虽说明皇还未彻底清算,但也会有那么一天,当年那人暂时放下皇位不知什么原因,想必明皇知道更多内情,而他在先皇立储之事上的推波助澜,难免不惹得两人的憎恨,哪怕明皇贵为天尊,可以对他宽容大量,但那人掌握他的要害,一但将他手中文件交于御史台,明皇也不得不依律法查办,何况明皇是何心思也不得而知,
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恩赐与新帝可无半分关系,而那人在新朝初立帮助他在朝中站稳脚跟,更多的是看重他在前朝的威望和老臣功勋,关于与那人的利益往来,他黄鹤怎不知是在与虎谋皮,因此事事受那人的掣肘,而那人也确有本事,虽不入朝堂,但这朝堂也是他唾手可得之物,而明皇亦不敢掉以轻心吧!
对于外界之人来讲,这偌大相府光鲜亮丽,实质上在新朝建立的那一刻,已是风雨欲来山满楼,能够维持到如今的局面已是侥幸,只希望相府中人少惹些麻烦,但也希望自己那孩子……在新朝廷有所建树吧!
九江旁的简陋屋舍,李斯羽同仙儿从一名中年妇女手中接过小家伙,沿着九江的方向游荡见一圈,才驾着马车返回,进入将军府,李斯羽将小家伙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摇篮,仙儿回来时已经去集市采买羊奶,一时间还未回来。
李斯羽静静地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拳头大小,一呼一吸都很有规律,数分钟后,小家伙动了动小胳膊,似乎是感觉到李斯羽的气息,小家伙竟然动得更剧烈,而这种情绪更像是高兴,反而不像是害怕,这倒是有些新奇,正常来说,像这种年纪的小孩子都比较认生,而他好像不同于寻常小孩。
李斯羽看着小家伙,拿起前几日包裹小家伙的襁褓以及提篮,仔细查看其中物件,想要得知小家伙的身世,等过了这阵风头,也好凭借一两点信物找寻些蛛丝马迹。
很快她从襁褓中寻出一块玉佩,只不过上面没有任何的标识指明小家伙的身份,但看其质感,是上好的羊脂玉,想来小家伙也是非寻常人家的婴孩,李斯羽看着又熟睡过去的小家伙,小家伙的眉毛皱得很紧,李斯羽开口说道:“放心吧!此后你且安心住下,寻亲之事我定为你找寻合适时机,暂时就由我做你母亲吧!”说完,小家伙的眉毛舒展开来,李斯羽也觉着这小家伙好有灵性。
很快,十年过去了,而这十年充满变化和变故,演武台旁的李斯羽看起来更加风韵别致,在岁月的洗礼下多了些成熟干练的韵味,只是眉间留存有几分伤感,想来是五年前的那场生离死别还未从她的心中抹去,而这五年要不是还在惦念着这一天天成长起来的小家伙,也许她已经随那亡人一同去了。
小家伙如今已是剑眉星目的少年郎,虽还有些许稚嫩,但想必过些年岁长开来,也不输于京城四大公子,确切的说,也只有三人了,那人,那羽扇也随五年前的那场动乱一起停留在时光的隧道里,那昔日的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如今也只是一堆黄土。
李斯羽坐在演武台的最高台阶上,看着手执长剑练完一套军中剑法的少年郎,还是站起身来,少年郎立马跑了过来,说道:“母亲,这套军中剑法势大力沉,招式更是大开大合,孩儿若有不连贯完整处,还望母亲解惑。”李斯羽看了看这懂事的孩子,既不夸赞也不批评开口说道:“能在这个年纪做到此般,已是难得,而此军中剑法并不讲究招式,若你将招式全部忘却,知道你手中之剑因何而动,因何而生,这套军中剑法自能出神入化。”说着,将手中的绢帕丢到少年手中,径直离去,少年接过女子的绢帕,一时无言,等到女子走远,方才回过神来,开口说道:“恭送母亲,孩儿定勤加练习。”说完,朝着女子相反的方向行去,而少年郎的方向自然是将军府的书阁,来到书阁,少年一如既往,径直地将那泛黄的古朴书卷拿起,吟唱道: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长无绝兮终古。
吟诵完毕,少年郎才往后院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