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

八宝粥不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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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春天十分短暂,四月底的天气已经十分炎热。教室的风扇嗡嗡作响,窗外吹进来的江风很舒适。身后的倒计时已经所剩无几,越来越薄的纸片伴随着越来越躁动的心让教室更热了。

    静心学习已经变得十分不易,更多的人都在畅想着毕业旅行和大学生活,仿佛现在已经迈入大学校园了。只有少许的人还在埋头苦学,还不知道该憧憬什么,该向往什么……张可看着教室发生的一切,想着楼下的曹晓只现在是否有和他们一样,一样的心浮气躁。

    现在下课已经快半夜了,大家拖着疲惫的身子但是却亢奋的意识回到家,兴奋和困乏同时来临,总是能睡个安稳觉。张可却不一样,看着自己平平无奇的成绩单,看着北方那所大学的分数线,忧心忡忡的从床上爬起来继续做题,学习。

    “你想考哪儿啊?”看着那双疲惫且不坚毅的眼睛,那是曹晓只第一次看见。

    “怎么了?”

    “看你这几天,过分用力了。”

    “还有好几十天,努努力试试看。”

    “劳逸结合。有时候太在意一个目标反而会达不到。”

    “所以我经常失败吧。”

    “也许吧。”

    “我还是想试试。”

    “别太累了。”

    “我知道。”

    “所以你到底要考啥大学啊?”

    张可抱着手,头也不回,“考完再说吧。”

    五月底的最后一次模拟考,高考前的最后的检验,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学生们紧张起来。学生们可能不知道高考意味着什么,但是经历过高考的老师很是糟心,虽然改变人生的方式有很多,但是错过了这一次,以后的人生有多艰难,想要改变的心得多坚定才能真正改变,这些都是老师经历过的,他们不想教室里的每一位都再经历这些。

    晚课,老师严厉地批评了教室里这些不谙世事的小孩。那一双双带光的眼睛,戏谑的看着他,这让他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想起这不太如意的半生。不愿再多说话,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讲台离开了,佝偻背影中的故事,叹息中的无奈,还有保温杯中的诗仙太白以及脚边散落的烟头,那是张可最后一次见他。之后的半个月,班主任换成了另一位老师,他甚至都不来上课了,也是其他老师来代课。无人问他去哪儿了,也无人敢问。

    直到高考完,张可才从孔小丽的口中得知,他那天晚上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让那个本来就脆弱的胃更脆弱了,他再也当不了老师了,于是回了乡下,做着这一生唯一一件让自己满意的事情。

    张可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理会这世间发生的一切。曹晓只看着第一次看她这么认真的做一件事,想来应该是有一个不错的理想大学,为了不拖后腿,曹晓只也照莫照样地努力着,在那些深夜里。终于他们的努力在高考的试卷上落下了完美的一笔。

    填志愿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所以你到底要去哪儿啊?”曹晓只每天追着张可问。

    “北方。”

    “你去北方干嘛?”

    “看雪。”

    “那你打算报哪个大学?”

    “北大吧。”

    “?”

    “北方大学。”

    “松江市?”

    “嗯。”

    “你都不问我想去哪儿吗?”

    “我管你去哪儿?”

    “呀,你别这样无情好不好。”

    ……

    张可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曹大只,你把你的东西拿走。”

    “你干嘛收拾行李啊。”

    “看房子的要来了。”

    “你把房子卖了?”

    “嗯。”

    “那你住哪儿?”

    “开学了他们再搬进来。”

    “那你住哪儿?”

    “等通知书下来了我就去松江。”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考上?”

    “确定。”

    “你不许骗我啊!”

    “我比较有自知之明。”

    曹晓只拔腿向门外奔去。

    “去哪?”

    “网吧!”像个兴奋的小孩子。

    张可摇摇头,继续收拾着这个空空的房子。

    噔噔噔!孔小丽站在门口,端着一盘饺子。

    “阿姨……”

    “吃点吧。”

    “好。”

    “你要去松江?”

    “嗯,报了那里的大学。”张可埋头吃着饺子。

    “晓只也会去吧?”

    “应该吧。”

    “你怎么知道他是从松江来的?”

    “听口音。”

    “谢谢你!”

    “不客气。”放下手上筷子,“您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我知道了。”又夹起一个饺子,“曹晓只不希望您出事,”又顿了顿,“当然您能回松江更好。”

    “我回不去的。”端着那个空掉的盘子,走到门口,“你也得好好的。”

    “嗯。”

    “曹晓只很喜欢你。”

    最后一个饺子从嘴边滑落,轻轻的一生“嗯”从黯淡的眼底散出。

    “我得去河川几天,您跟他说一声吧。”

    “好。”

    背着那只小黑包,丢下没收拾完的房子和桌角那只饺子,她独自去了市区。

    曹晓只填完志愿回来只见那个上锁的房间,还有关机的手机,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张可去河川了。”

    “你怎么知道的?”一边说一边进屋。

    “她让我跟你说说。”

    “她没说去干嘛吗?”

    “没有,或许是有什么事情吧。”又端出两大盘饺子,”没吃饭吧?”

    “没呢。”

    “先吃吧。”

    “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不会的,你放心吧。她就背了一个小包。”

    “哦。”

    “你填志愿了?”

    “嗯。今天的饺子真好吃。”

    “你填的啥大学啊?”

    “北方大学。”

    “能考上吧。”

    “当然能。你儿子我是谁?北大都能考上。”

    “那你咋不填北大?”

    “这不是分数不够吗?”

    “净吹牛!”

    “快吃吧,快凉了。”

    张可提着酒,坐在那块黑压压的墓碑前,碑上沾满了灰。无人知道他在这里,她靠在碑上,咽下苦涩的酒。

    “张舸,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才自杀的?”墓地黑压压的,“果然我才是那个坏人吗?”

    抱着那些酒瓶,枕着背包,她躺在墓地里,望着那个同样黑压压的天空。

    “张舸,我要去松江了,你说我是不是回不来了。”

    “张舸,你说我当初要是跟你一起来河川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张舸……”

    所有的酒瓶都空了,天也亮了,但是躺着的人还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