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封信

玐怡鹿伦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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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传说,圆通山断肠崖,是一位伫立山头盼夫归来的女人的化身。愁肠百结,痛苦万分,女人流下了多少相思的泪。从古到今,悲剧从未停止,一幕幕一桩桩,历历在目。

    这是个霉雨连绵的天气,丁宝生来到邵嵘的坟前,雨丝斜射,丁宝生的都笠已难挡住,他打了个寒颤,忽然,一把黄色的雨伞将他罩住,他吃了一惊,见白栀子正站在他的身旁。

    雨中的山间,行人稀少,只听见雨滴敲打着伞布,和姑娘吁吁娇喘。好一会儿,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山雨如织,竹枝婆娑。白栀子从衣袋里拿出麦面粑粑,递到他嘴边,他下意识地偏了一下头,她又向他嘴边凑去。浅浅地一笑,露出玉石般的牙齿:“文泉走了,你还在为这件事痛苦?听说你两天都没有吃东西,不饿?吃吧。”

    丁宝生心乱如麻,感慨万千。是想起他可怜的坟茔下朋友邵嵘,还是想起他那骨肉情深文泉,还是被姑娘的善举所感动,他竟然哭起来。她没有制止,没有劝阻,任凭他的哭声和着凄风苦雨在山谷回荡。

    雨,顷刻间停了。白栀子为他擦干泪水,那粑粑一下塞进了他嘴了。

    “丁大哥,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魏红再无情,无情毕竟是她亲生骨肉,她会把她怎么样?”

    “我明白这些,但我就是觉得他们做得太仓促,文泉一时转不过来弯......”

    “可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啊。”

    “文泉在他们那里如何挣扎,如何苦恼啊!”

    “那你认为他们怎么做合适呢?”

    “我,我还没考虑这个……”

    “那你纯粹是干着急。”

    “嗯,心里有个疙瘩。”

    “顺其自然吧,丁大哥。”

    “孩子是他们的……”

    “对啊!孩子归妈妈是最好的结果,尽管你和他建立了感情,也只能人疼割爱。”

    “他们方法粗暴、简单。但,你和涓涓、羊羊可以长去看看他啊。”

    “他们会拒绝我的。”

    “他的姨夫是医院的干部,应该讲道理的,你可以经常去看看他呀。你是个有文化的男子汉,整天恼恼闷闷地折磨自己,这,可让我看不起啊。我心目中的你,是坚强的,聪明的,沉着的,可是,你这几天......哎......”

    “我,我?我,我......我谢谢你多次对我帮助。”

    “你想通啦,振作起来啦?”

    丁宝生点了一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些笑容。

    丁宝生和白栀子没有想到,此时此刻,涓涓就躲在旁边的竹林里,注意着他两。

    涓涓人小鬼大的。见文泉走了之后叔叔心情不好,就一直劝解。今天见叔叔独自出门进山,就一直暗自跟踪着。

    看到了叔叔的笑脸,涓涓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2

    二十九岁的白栀子,是纯粹的农家姑娘。她有四个叔叔,十个堂哥六个堂姐,白家是枸杞大队的大户。栀子的父亲白正刚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立过功,现任村民小组组长。白正刚豪爽大度,正直善良,深得乡亲们爱戴。可是,上天不公平,妻子在生下女儿后,就生病去世了,好在给他留下了一个赛若天仙的女儿。他视女儿为掌上明珠,为了女儿不受委屈,没有再娶。白栀子是在众人的宠爱下长大的,自然有种倔强,任性,无拘无束的性格。女大当嫁,可多少人给她提亲,甚至有军官,城里人与她相亲,她都摇头拒绝,大家都说她眼光太高。

    可是,自从认听说丁宝生收养了个小男孩,家里人发现栀子的性格变了,有了农家少女应有的勤劳稳重与娇憨。下工以后,她常常躲在自己的小屋不不出来,有人从窗缝里发现她在做鞋,织毛衣。大家疑惑不解,织给谁的?好像是小孩的才能穿的那种呀。还见她有时长吁短叹,目光暗淡。她莫非爱上了那个带着小孩的丁宝生了,天呐。是的,她第一次见到丁宝生的时候,就被他眉宇间英气吸引,心砰然一跳,啊,这不就是我常在心了描绘的那个人吗?每次想到他,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流,萌动一些春意。她打听到他是个有才华,有气魄,有胆量的人,只因困于资金而没有发展养鱼。正当他与邵嵘携手合作时,邵嵘又惨遭不幸。儒雅的气质,俊朗的形象在吸引她,撩拨她,她的梦被他占领。

    可是,她有一次暗示他时,他说他已经有了对象啊。是真的吗?他是在骗我吗?但愿是骗我,但愿。

    那日,他和她站在断肠崖下邵嵘坟前,她脸上飞起两朵红霞:“宝生大哥,你有对象吗?”

    他先是一怔,然后若有所思地说:“我,我,有对象了。白栀子姑娘,你送给文泉的衣服和鞋子,等我攒够了钱,我就把钱送就给你。”

    “啊。”她全身颤粟了一下,只心如刀铰,鼻子酸酸的,泪水哗的流了出来。一阵风刮走了他们的雨伞,她无心去拾,她犹如坠入万丈深渊。

    从此,白栀子神思恍惚,被一种莫明的痛苦莫明的焦躁,团团包围着。

    白栀子无法抗拒,丁宝生那朴实的气质的诱惑。虽然丁宝生亲口告诉她,自己已有了对象,但,这句话,不是凉水,而像汽油,把她爱慕之情燃得更旺。她有事没事的,总找他聊聊天。比如洗衣服时总是绕道到丁宝生屋的水塘边;下工时,又总是来到他门前停一停,用充满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他的一言一行,让她陶醉让她沉浸到美好幻想里。他无意回敬她一个目光,都让她变得焦灼变得亢奋变得面红耳赤。

    但,就因为他那句话,她不敢表白。

    她常常对着星空发呆......

    也许他真的有了对象,也许他因为自己家贫而自卑,也许他看不上自己,反正她感到他渐渐地疏远她,他的情绪和以前相比有点不对,甚至开始对她冷漠,老远就躲避她。

    有一次,她送了一条葫芦给他,她当时满面春风,可是他是严肃的,拒绝了葫芦,还掏出100块钱给他:“栀子姑娘,这是你上次给孩子做鞋,织毛衣的钱。”

    栀子心里一阵难过,泪水在眼里打转,委屈万分:“我是给孩子的,也不是给你的,为什么要你来给钱?你再不收起来,我就把它撕掉。”

    好长时间,白栀子无法接近丁宝生,她,只能偷偷地以泪洗脸。

    大概是苍天不负有情人吧,白栀子在油菜刚种下地的一天,遇到了令她开心的事。

    在田里干活时,她看到了丁宝生的侄女涓涓,涓涓诡秘地交给她一封信。

    “什么?信?”栀子吃惊地说。

    “我叔叔叫我送给你的,我也不晓得什么能容。”涓涓说。

    白栀子的心砰砰直跳:丁宝生终于给我我写信了!

    真是天赐良机啊。栀子的呼吸短促起来,她身上所有的能量都化作爱的火焰,她闭上浪漫美丽的双眸,两腮如火红的朝霞。

    白栀子盼着丁宝生的到来。大清早第一个来到红柳塘边,她脑子浮现的着宝生健美的身影,机灵而有忧郁的眼睛。她默默私语:宝生哥,你写信约我过来,有什么话要说吗?我要告诉我,你没有对象的,对吗?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她看着弯弯的小路,小路悠悠,不见人影,再等,还不见人影,只见野兔不慌不忙地走着。栀子愤怒了,拣起一块石头,狠很地掷过去,石头砸在树枝上,只见黄叶哗哗地飘着,如受惊的蝴蝶。

    “?你就是钻进山洞,我也要把你拽出来。”栀子不知那来的勇气,转身就朝那丁宝生家奔去。

    魂牵梦绕的人啊,你在干什么?莫非你不喜欢我?可,为什么写信约我来你的鱼棚?为什么又不见认?是事出有因,还是......我白栀子哪一点对不起你啊?

    噢,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那个丁宝生正在塘拐角的水里堵水漏子,身子全浸泡在水里,只露一个头在外面。。

    多冷啊!白栀子打了个寒战。自己还穿着毛衣,丁大哥一定冷得浑身发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丁大哥,上来啊。你会冻坏身子的。塘埂漏子慢慢想办法。”

    “你怎么来了?”

    “你写信叫我来的啊,怎么冻糊涂啦?”栀子故意提高了嗓门。

    “没有写什么信啊!”

    “没有?信还在这里......你你侄女涓涓交个我的。”白栀子高高举着信。

    啊!丁宝生茫然无措,沉下水去,连喝几口水,窜出水面:“这,这涓涓,胆子太大。敢冒充我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