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茧

川上鹿鹿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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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颀长的月白色身影从暗处走出,走到李声南面前。感受到前方的阴影,李声南抬起头,满脸皆是颓败之色,口中的依旧不停的念着“孽畜”。看到眼前之人,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云朝,快,快去将那孽畜替为师捉来,为师没了那血珠,会反噬而死。”

    云朝蹲下身来,望向这个疯狂的男人。“师父,你如此行事,对念卿可曾有愧?”

    李声南似是没听见云朝所说,喋喋不休的自说自话。

    “徒儿八岁入山门拜师,受师父传道受业,如今看来甚是可笑。今日起,我便带念卿走,我二人与你与这梧桐山,再无半点关系。”说罢起身抱起不知还有命否的花念卿转身欲离去。

    “天意如此,天意如此啊。”李声南呢喃。

    “云朝!”李声南出声唤道,云朝的背影顿了顿。

    “这是…还魂丹……给念卿服下…她不会死…思晚…思晚那里的…血珠,她修为…不够…会死的…你…你去夺来…给她…吃下去…她…她…还能救…”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扔出一粒丹药,被云朝接住了,云朝喂给了进气少出气多的花念卿,便走了出去。

    “念卿…对…对不起…”李声南低语,吐出一大口黑血,栽倒在地。

    云朝跃出暗室,向前山掠去,他并未注意,怀中的人儿流下两行清泪,却也很快风干在初夏的夜风里。

    几个起纵,云朝跃入一处小院,这里面住的人,自是李思晚。

    “思晚,把血珠还给念卿。”云朝看着眼前一袭鹅黄的少女。

    “师兄,为什么你也要帮她,你是喜欢她么?”李思晚笑得凄凉。

    少女原也是美的,不似花念卿般明艳动人,李思晚的美像是月光,温柔撩人。

    “与此无关,你爹已因自己的贪念而死,你不能如他一般夺人造化,有违天道。”

    少女一怔,“爹爹他?”

    云朝点头,“这本就是极伤天合的禁术,你爹他修为施行也勉强,你强行打断,他被反噬而死。”

    少女眼中涌出泪,“我没想让爹爹死的,我只是想自己变得更强。爹爹…爹爹…”

    “多说无益,你的修为强行炼化血珠,也只会跟你爹一样,你想步他后尘么?”

    李思晚忽的就歇斯底里起来。“凭什么,爹爹死了,我要花念卿给爹爹陪葬!”说着便向云朝怀中的花念卿出手。

    云朝一个侧身躲开,心念一动,灵力化作藤蔓捆住了李思晚。李思晚只是炼气中期,哪里敌得过筑基中期的云朝。

    “同门一场,念卿也一直把你当亲姐姐,我不愿对你出手,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藤蔓从李思晚怀中拖出一个玉瓶,云朝接过确认后放入怀中,脚尖点地,跃出了小院一路飞掠而出,留下了怔怔的李思晚。

    ……

    行进的马车上,云朝收起搭脉的手,一脸担忧的望着眼前脸色惨白,紧闭双眼的少女。

    花念卿做了好长好长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牙牙学语时,便时常被朱婶抱到师父跟前,师父不时逗弄着她,笑的脸上的褶子仿佛都舒展开来。

    她梦见自己蹒跚学步时,时常在师父房里跑来跑去,师父在一旁静静的看书处理公务,而每次她快摔倒时,一缕灵力便能将她扶住。

    她梦见自己初修炼时,师父亲授她梧桐落口诀心法,她练功时师父就拿着戒尺在一旁,错了就怯懦懦的伸出手心挨打,可每次打完了又让朱婶给她做好吃的。

    她梦见她和李思晚偷跑到后山深处,被一群狼围攻,两个小小的人儿都挂了彩,狼狈至极之时师父从天而降救了她们。

    她做了好多好多梦。

    一帧帧,一幕幕都是年少美好的回忆,直到她梦见山中暗室,师父一脸狂热的对她说要夺了她的血脉,李思晚狰狞着问凭什么。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么?她一直崇拜尊敬的师父,她当做亲姐姐的思晚,她视作“家”的梧桐山,都是假的么?

    她从十岁时得知自己是孤儿时,就视若珍宝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笑话,那么自己活着,又算什么?既然一切都是一场梦,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马车上,云朝拭去花念卿脸颊的泪,轻声开口:“念卿,我知道是你自己不愿醒来。错的人是他们,不是你。你不要折磨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又做梦了,漆黑的夜里,师父先是对她咆哮着说她害死了自己,要她陪葬,忽而又温柔的望着她,伸出手让她过去。

    “念卿,来,到为师这里来。”

    她泪眼朦胧,迈出脚步,向师父走去,想要握住年少时的那一丝温暖。灰色的雾气弥漫在天地间,好似要将一切吞没。

    “念卿,错的是他们,不是你。”

    一袭月白色长衫的师兄,对她温柔的笑着伸出手。

    “你不要折磨自己,要好好的活下去。”声音清朗,却如洪钟般醍醐灌顶。

    花念卿失神,是啊,错的是他们,自己偏不叫他们如了意,她要活下去,好好的活。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向师兄狂奔而去,握住了他的手。师兄的手掌很大,也很温暖,她更加坚定。

    生的意志从微不可查的一粒种子,破土而出,成为小小嫩芽。细雨滋润万物,小小的嫩芽茁壮而起。她要活,要好好的活。生机势不可挡,一株参天大树拔地而起,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大树接受着自然的洗礼,傲立天地间。

    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