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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氏听得这话,却是毫无愧疚之心的,这事早在沈焕娘亲在世就有了定论,她朝将头埋得低低的何鸾儿看去,见这丫头害羞得几步并作一步的跑走,便笑着对林氏说道:“大嫂心急想要儿媳妇,我又如何不是!等这几日腾开手我便上林府求上一求,只盼余夫人看在大嫂的份上能替我们二郎跑跑腿!”
这话一说,连老太太都笑了。
林家余夫人便是林氏的娘家大嫂,在晋原是出了名的全福人,父母公婆双全,夫妻恩爱,子孙孝顺,但她为人喜静,等闲人也请不动她!
“诶!倒不是我心急,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我这也是为着三郎着想,早些留下子嗣也好!”
虽说这样想不吉利,但林氏的做法也无可指摘。
纪蓁等人跟在何鸾儿身后出来,沈蕙赶紧拉住跑在前面的何鸾儿,笑意盈盈的说道:“表姐,哦,不,嫂子”说着捂住嘴笑了起来,见她连耳朵都红了起来,才停了下来,“我盼这一天可盼许久了”
“恭喜鸾姐姐”沈贞也是一脸笑意。
纪蓁同沈菱站在一旁,闻声也凑趣着恭喜了一句,她此刻脑子里却回响着凤亭里同鸾姐姐说话人的声音。
和凤亭下说自己没教养的沈焕!
自然这心里便毫无偏颇的偏向那不知名姓的人去了!
只觉得嫁给沈焕埋没了鸾姐姐的人才!那声“恭喜”说得也真是凑趣而已!
“好啦好啦!快别笑话我!”何鸾儿正色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等到那一日,你们再叫我那什么好啦!”
“是是是,我都听嫂子的”沈蕙说完见表姐恼得要掐她,连忙跑走了,只留下一串银铃声。
与几人不同路的纪蓁先行回了二房跨院,就见小丫头站在院子里守着个大箱子,见了她回来连忙上前说道:
“蓁姑娘可回来了,先才六公子遣人送来这箱子,奴婢一个人有些搬不动”说着倒像是有些羞愧似的低下头。
小丫头叫采梨,是纪氏才遣来的,年纪比纪蓁还小,平日里做些打扫院子守门的粗浅差事。
采珠听了连忙与采梨一同将箱子搬进屋子里放好。
这不年不节的又送了些什么过来,说起来沈砚送来许多回礼物与她了,她一次也没有回过礼,那脸就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
见采珠打开箱子,她也好奇的伸头瞧去:
一排七个大小不同的瓮,上小下大,一时瞧不出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是什么东西?是石头做的吗?”采珠拿出其中一个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虽然打磨得光滑,但毫无点缀图案的瓶身上摸去分明就是石头的触感。
纪蓁附和着点头,这就是石头做的嘛!只是,这手艺是怎么弄的,居然能将石头挖出这么个形状而不裂掉,真是稀奇!
采梨见两人不说话,脑子里便想起送东西来的人说的事,连忙说道:“姑娘,送东西的那人说,六公子让姑娘将东西放在屋檐下”
放在屋檐下?纪蓁朝采珠看去,见她也是一脸莫名,便有些意兴阑珊,这人送个礼物还这么神叨叨的,可恶!
小丫头见两人没有动手,自己倒主动摆弄起来。
自她来了这里服侍蓁姑娘,便知道纪蓁是个随和的人,轻易不见发脾气的,因着院子小,还时常能见到采珠姐姐同蓁姑娘相处的样子,倒不似主仆而像姐妹一般,她自然就不怎么怕纪蓁了。
纪蓁也没阻止,见小丫头玩得高兴,她倒乐颠颠的一旁看着,只是摆好后反而觉得光秃秃的好奇怪。
“园子里摘些花来插上吧!”
小丫头盯着那些瓮喃喃说着,见采珠姐姐“噗”的笑出声,虽不知自己说的哪里好笑,那脸也跟煮熟的虾子似的红透极了。
“我不是笑你,我是笑,是笑……”这话说得,倒成了六公子送来的是七个石头花瓶呢!
这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虽然她们觉得奇怪,但到底是六公子有心呢!且这虽然像极了花瓶却分明不是花瓶,只是不知用作干什么的!
“就这么放着吧!也不用去园子里摘什么花了”
一下插七瓶,那也很奇怪呀!
几日后,纪蓁就知道这东西的用处了。
一连几日阴雨连绵,到了一天夜里还下起了暴雨,惹得采珠抱怨连连,第二日屋檐上连绵不绝滴着水,纪蓁便听了到一些不同于雨声滴落的声音。
挺别致的声音!
她人走到声音来源之地,看向摆放在屋檐底下的七个瓮!
是音阶!
她抿嘴一笑,心里为沈砚的心思点了个赞!
脚下不由自主踱着步子,只是雨滴不由人,淅淅沥沥落在瓮里,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虽如此倒比以往有些趣味!
她不知自己这么随意转着,看在别人眼里却是不同寻常的恣意之态,而那看不见的气又如漩涡似的卷了起来。
远远遥望的沈砚只觉得自去下谷关后狂躁欲爆的心脏平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众人以为不知在何处的沈焕正一脸冷然的坐在凤亭顶端,天空还飘着毛毛细雨,他却毫无所觉般曲膝坐在瓦檐上,只是凑近一看,却见他身遭所有瓦片却是干的,形成一圈圆形围绕着他,而他的头发和衣裳也是干燥清爽的,哪里有半点被细雨湿润的样子!
沈焕眉心一动,上次突兀出现又消失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他旋即收回了腿盘坐,丹田内狂躁的内力好似有人在细细捋着抚慰一般,以其不符合平日霸道狂躁的姿态乖巧的盘卧在丹田内。
半响,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消失了,沈焕脸上的冷漠却罕见的消失了片刻,他望定东南方向,身子轻盈一纵,几下便落在沈家二房后院一株合抱大树上。
脚尖轻踏在枝桠上好似没有重量的他,远远看见从一株树后走出来的沈砚,目无表情的脸上有些许迟疑。
半响后,他见沈砚进了邯郸院的西跨院,皱了皱眉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