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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楚洵卿半月前就领兵回了上京,可是因为要安顿军中以及上奏军务,为了方便就一直宿在军营里。没想到这一宿就是半月,可把楚母急坏了,差点没亲自到军营中把儿子接回来。
没想到楚洵卿竟不声不响的回来了,楚母高兴的拉着儿子,说了大半天话,看楚洵卿面色微沉才放了人,笑着说明日好好休息,吃顿家常饭,后日给他举办洗尘宴。
第二天早早的,所有仆人就开始忙了起来,打扫院子,布置前厅,都为明天的洗尘宴做准备。
叶醉雪也早早陪着楚洵言去给楚母请安,刚进主院就看见王妈妈满脸笑容的指挥丫鬟们打扫院子。
王妈妈看见楚洵言和叶醉雪进来就迎了过来,她对着楚洵言行了一礼,笑着说:“难得今日二少爷早早过来,快进去吧,夫人正想着给您和大少爷做衣裳呢。”
楚洵言笑着说:“好啊,好啊,言儿也想要和大哥一样的黑衣。”就急急地进了屋子。
叶醉雪本想追上去,可发现王妈妈看着自己,她就弯腰行了一礼,王妈妈过来扶住她,“听说昨日然姑娘落了水,受了惊吓,今日可好些了?”
叶醉雪敛了敛眉回道:“已无大碍,劳烦妈妈担心了。”王妈妈笑眯眯地说了一句“那就好”就进了屋,叶醉雪看着她的背影,只当是她今日心情好,也没有多想就跟着进了屋。
穿着一身紫色华裳,鬓间插着点翠珍珠流苏的楚母坐在主位上,右手旁坐着楚洵言,母子两低头似乎说着什么,楚母脸上满是笑,岁月的流走虽然给她带来了眼边的细纹,但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的风采,岁月也给她添了一份平和的气韵。
叶醉雪进去弯腰行礼,道了声“夫人万安”,楚母看着堂下低头站着的女子,一身素布青衣,腰肢纤细,头上只插了一只木簪,衬着她瓷白的脸,淡雅如一朵白菊,想起自己昨夜与王妈妈的谈话。
笑着说:“快起来吧,然丫头,言儿刚才还和我念叨你。”叶醉雪闻言慢慢起身,站到楚洵言身后。
楚洵言一听到自己,就急急开口说:“是呀,然姐姐可厉害了,前天还教言儿写字了。”
楚母知道叶醉雪照顾儿子很上心,却不知她还识字,就抬头问道:“哦,然丫头还识字,那家中原来是做什么的。”
叶醉雪涩然一笑,回答说:“家父原本是一个小官,幼年时曾给奴婢请过几天先生,故而奴婢识得几个字。”
看着她面色微微发白,楚母知道提起了她的伤心事,便没有多问。
转身让王妈妈把手中的布尺递给她,“大少爷在军中多时,我想给他添几件新衣裳,但不知他最近是不是瘦了,然丫头你现在就去一趟玉竹轩给大少爷量一量,回来好告诉王妈妈。”
接过王妈妈手中的布尺,叶醉雪面色不露地应了声“是”,就退了出来,心中却纳闷这种事平时应该交给王妈妈去做,今日为何让她去。
到了玉竹轩,向丫鬟问了一下说楚洵卿在书房,叶醉雪就向书房走去,看着门口的侍卫,低头说:“夫人派我来给大少爷量尺寸,麻烦您通报一声。”
看着低着头的叶醉雪,程钰心想主子昨天救了她,今日又来了。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叶醉雪想应该是说自己,就低着头推门走了进去,对案前坐着的人行了一礼,开口道:“大少爷,夫人说要给您做几件新衣裳,所以让奴婢过来量一下尺寸。”
案前的人一直不说话,好似还在忙,叶醉雪低着头,却明显感受到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手心慢慢渗出一层汗,案前的突然人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叶醉雪顿时感觉心跳一停。
“怎么?不是要量尺寸吗?”楚洵卿看着面前女子的头顶,缓缓张开手臂,低声问道。
听到声音,叶醉雪下意识抬头,面前的男子一声黑衣,如利刀雕刻而成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薄唇紧抿,漆黑的眸子似在盯着她。
叶醉雪心一慌,连忙垂眼避过那寒星一样的目光,绕到背后为他测量尺寸,奈何她只有他肩那么高,只能踮起脚量。
小心地拿着布尺伸出手,虚虚的抱住他的腰,唯恐碰到眼前人,可向前够得时候脸还是不小心撞到了楚洵卿的后背,感觉到男人身体一僵,叶醉雪脸一红,立马向后退了退,又把布尺向上移。
记下大体尺寸后,她就退到一边,收敛眼神,“奴婢量完了,这就回去向夫人禀告。”楚洵卿“嗯”了一声,就坐回了案前。
她转身往出走,快到门口时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走到案前,福了福身郑重说了句“感谢大少爷昨日救命之恩,奴婢感激不尽。”说完就走了出去。
殊不知,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案前低着头的男子身体一下绷紧,听见她道谢的话后眸光意味不明。
等门关上后,楚洵卿缓缓抬起了头,看着女子站过的地方眼眸一沉,她终究没有认出他来,或许就没记得……
那一年许多州县都遭了旱灾,大量难民流离失所,纷纷开始涌入上京,他奉命带兵分多路运送救济粮草,却不想半路遇到了劫匪,寡不敌众,他负伤独自快马连夜往上京赶,准备向朝廷请兵剿匪。
那日阳光依旧很炙热,他骑快赶路回京,看见城门口搭着一个粥棚,似乎是刚放完粥,难民们都安静的坐在棚中。
他看见一个身穿淡黄衣裙的女子坐在难民中间,看起来与四周是那么格格不入,怀中还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女子却似乎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眉眼带笑,一边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一边柔声与周边的难民交谈,日光熏得她白皙的脸带上了一抹红,正好为她添了一份世俗气,楚洵卿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间竟晃了神。
好像感受到了其他人的目光,女子抬头向这边看来,眉眼如画,唇边还留着一抹笑,然后她低头与旁边的乞儿说了几句话,就扭回头继续与难民交谈了起来。
楚洵卿收回了目光准备进城,一个乞儿却气喘呼呼地跑到他身边,递给他一个黄色水袋,抬头看着他说:“姐姐说大哥哥一定从远方赶路而来,可是已经没有粥了,就让我把她的水袋给你,说让你喝点水解解渴。”
他看着眼前绣着花的水袋,知道她一定错把他当作赶路进京的灾民,侧头看了看那个背影,眸间一沉,他拿起水袋说了句“谢谢”就骑马进了城。
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似乎向上弯了弯,可也是转瞬即逝,看着门口,楚洵卿深邃的瞳孔幽幽的泛着波光,似嘲讽般的说:“叶宜正,你以前造的孽现在却让你女儿来偿还,你可真是好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