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行香子「5」

是九月廿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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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女们跪坐在床边几排,看着床上沉睡的玉环公主,心里都很难过。

    玉环公主自兴庆殿回鸾台后,已然昏迷不醒七天,太医来诊病,也没把她医醒。

    韦太后和李成敏每日来鸾台视疾,看到公主之态仿若将死,也都为之忧愁;后来,韦太后害怕女儿早登仙境,为此罚了太医令一年俸禄,全班太医署长跪鸾台谢罪。

    她又觉得宫女们服侍不周,便罚宫女们每日在床前跪坐一个时辰,陪伴女儿醒来。

    “公主睁眼了?”

    贴身宫女灵雨贴着床边坐着,公主半分动静,她都可察觉得到。

    傅蕴玉面色苍白,双眸呆滞着看着帐顶,一动不动,仿佛丢了魂。

    灵雨见公主睁眼,欣喜若狂,笑着滑下几滴泪珠,一手扶床,一手抹泪,道“公主,奴婢天天盼着,您可终于醒了。”

    说着,灵雨想起公主七天没进食了,太医一直灌着汤药,便又道,“公主,您是吃茶润润喉,还是就此用膳?”

    可是,傅蕴玉干瞪着眼面无表情,仿佛并未听到灵雨说话,躺在床上纹丝不动。灵雨试探性摸上一手,冷的像块冰。

    “这手,怎的如此冰凉!”灵雨惊诧。

    这一摸,把灵雨吓了一跳,她看着眼前的公主主宛如死人,细思极恐以后,她立马起身掉头跑了出去。

    “各位医官,公主殿下醒了,可不说话,诸位进请快来瞧瞧。”

    灵雨跑出来,看着跪在绛仙殿走廊里殿太医署所有医官,急不可耐的说着。

    太医令听见公主已醒,也不顾自己正在罚跪,立马从地上爬起来,挎起药箱便随灵雨走进绛仙殿。

    其他下属医官见状,后知后觉以后也都跟着纷纷站起,随着太医令有序进殿。

    “你,去给医官们斟茶。”灵雨又转头,附身放下床帐子,稍时才将公主一手放在纱帐外,由太医令请脉,“公主殿下如何,全托您了。”

    灵雨这话说殿轻巧随意,但实际很有重量。她随口一说,就把公主之性命与这太医令绑在一起。

    如果,公主能医好,那太医令便相安无事,还功不可没,或有嘉奖。然则,他必然得跟着公主,去阴曹地府陪葬,且太后爱女深切,说不定还要迁怒其家眷连坐。

    “灵雨姑娘宽心,下官量力而为,当然尽心竭力医治公主殿下。”

    太医令说着,涔涔冷汗也跟着从额间冒出来。

    灵雨又吩咐其他宫女搬来三只方凳,一只给公主担着手用,一只给太医令坐诊,另外一只放置药箱。

    太医令从容从药箱里取出脉枕放在方凳上,灵雨见机快速将公主的手担在脉枕上,转头又找来一块帕子盖在了公主的手腕。

    一切就绪,太医令才伸手隔着帕子给玉环公主请脉。

    太医令细细把着脉像,又隔着床帐看向公主,脸色也跟着难堪,良久才道,“脉象沉滑,气血急上,已入肺,是猝厥,病情略重。”

    听话,其他人也脸色大变,一年轻医官见状上前,向太医令询问,“师父,那公主殿下这般模样又怎回事,神情模糊,双眸呆滞,仿若濒死。”

    太医令见状,没有立即回应学生所问,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一套银针,从中选取一只,才道,“请灵雨姑娘掀开帐子,下官要灸醒公主殿下。”

    灵雨知道公主病情严重,半点不敢马虎,立刻上前掀开两侧床帐,让太医令一睹公主玉容。

    众人只见太医令手捏一根小小银针,慢慢伸向了公主的额头,从容地将银针刺了进去。

    稍时,傅蕴玉眼神回光,双眉亦轻微一皱,吸了口气,突然大叫,“李怀珠!”

    看到玉环公主六神回主,宫女与其他医官门都跟着长松了一口气,原本愁眉苦脸的他们,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臣太医令陆遇,见过公主殿下。”太医令见公主已回神,当即拔回银针,顺道作了一揖。

    傅蕴玉的双眸视线渐渐清楚,她努力转头看了看周围,她以为自己被吓死了,正在阴曹地府阎罗殿。

    “鸾台?”傅蕴玉看了好久,才发现这不是阎罗殿,是鸾台。

    也就是说,她还活着,吊着一口气,暂时去不了阴曹地府。

    而太医令陆遇已取出笔墨纸砚,在方凳上飞快写出一药方,正交与其他太医院医官过目审视。

    陆遇又回头瞧了瞧公主,对灵雨道,“公主殿下身子过虚,请灵雨姑娘务必吩咐膳房每日备鸡汤,一日两餐都要进,光用药,下官怕公主虚不受补,再生大病。”

    傅蕴玉看着床边周围一圈绿衣宫女与黑衣太医院之人,她才想起来应该在兴庆殿才对。

    可怎么躺在了鸾台?她本是在兴庆殿陪阿爹准备去祭祀吗?自己又怎么会生此大病?

    谁料她一动脑筋,便头疼不止,过了会儿只好作罢。

    面无血色的脸上缓缓露疑问来,傅蕴玉忽然脑海里浮现出未婚夫李怀珠,撑着力气坐了起来,准备掀被褥下床。

    她又问灵雨,道,“这些天我昏迷不醒,李郎君可来鸾台没有?”

    灵雨见状,立马把公主扶回床上躺着,为了公主方便,又垫了一软枕在其身下。

    “只有太后跟陛下来。”

    灵雨说罢,见公主提问准驸马,便再道,“韩国公李成敏替李郎君来过。”

    太后?韩国郡公李成敏?李成敏不是冠军伯吗?怎么升了国公?

    傅蕴玉想着,却头疼一阵,忍着问起灵雨,“我糊涂了,你也糊涂了,阿娘是皇后,不是太后。表舅是开国伯,也不是开国公,胡说什么。”

    听这一番话,众人咋舌。

    陆遇在旁解释道,“启禀公主殿下,大行皇帝已驾鹤西去。皇后殿下贵为太后立秦王为今上,国舅也加官右仆射,升为韩国公了。”

    听着太医令一席话,傅蕴玉思绪大乱,她听着觉得像是在梦中。可是这好像不是梦。

    “那…李怀珠…他…他怎么没来?”傅蕴玉气若游丝,许久才吐清这句话。

    灵雨惊愕,无言以对,便说,“这个…奴婢也不知了。”

    听着灵雨吞吞吐吐的话,傅蕴玉缓缓抬眸,病容里有些气愤。平常,她便是得了个小小的风寒,李怀珠都会奋不顾身,想方设法入宫来陪她的。

    可如今逢此大病,自己还差点一脚下黄泉,李怀珠居然没来看她,实在无法理解,也无法容忍。

    “公主殿下正病着,不宜动怒。”

    陆遇见机,从药箱里取出一香囊,说,“这是自西域进贡的麝香,有宁神精气之效。公主殿下将其悬挂殿中闻之,有助于病体痊愈。痊愈后,即可撤去。”

    “太医令,你回府路上,代我去李府,给李怀珠带一句话。”傅蕴玉神色收敛,自己的确不能动怒,还不知其为何不来呢。

    陆遇作揖,问,“何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说罢,她又轻声吐了一口气。

    傅蕴玉缩下身子,拉起被褥盖住自己,丢了软枕掉下床,蒙着头。灵雨见公主无异常举动,便放心叫众人随她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