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祭化龙(九)

缘君九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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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砚文缓缓吐出一口气,额上竟已是汗珠密布。

    龙武骑的绊马索乃是特制,被束缚住的人们无论如何也难以挣脱。头一次看到送死这么积极的,身穿银甲的士兵们又是苦笑又是发愁,手中不断重复着阻拦的动作,但即使如此依然有一两个疯子从缝隙间冲出。

    见眼下人群暂且受到控制,江砚文面色稍舒,朝几个士兵点头,随即乘风而上。

    许仙仙突然感觉身边有人接近,眼中赤红迅速散去,伸手便触及一片冰凉的衣角。耳边有人对她说了些什么,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援兵已至,你躲起来。”江砚文看着眼前的少女,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忽然瞥见许仙仙淌着血的耳朵,他面色微惊,正欲再想些什么办法,少女却握住了他手中的剑。

    黑色的斗篷上处处都是暗色的痕迹,不知是被血还是雨水浸透。在龙鳞的彩光照耀下,少女的眸子都更亮了些,瞳孔就像一枚泛着幽光的黑棋。

    少女做了一个口型,可他听不清是什么。

    许仙仙又说了一遍,他还是没听见。

    不知道自己音量究竟如何的许仙仙把自己要说的话一笔一划写在棋盘上——她是谁?

    那种清冷的、又有些熟悉的感觉。

    江砚文看明白她在那灵法器表面写出来的话,果然发现一个黑点向此处掠来。

    面色冷清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一袭白衣胜雪。可偏生那双二月裁下的柳叶眼有些锋利,不会让人觉得半点娇柔,而是透出一股凛冽寒意。

    “谢长老——”江砚文向前一礼。

    “怎么,看你有些惊讶,本以为是你师父来是不是?”来人正是谢宛,五六年来模样没有半点变化。全身上下除了长老玉牌无一装饰,衣服上也没有半点花纹,甚至懒散到发也未束。

    总而言之,除去那张脸,身上无一可看。

    听起来莫名像句贬人的话,但大概是弟子从师,懒散邋遢的毛病一看就是碧落峰胡任腾长老的亲传。

    自六年前胡任腾长老外出游历后,碧落峰长老的位置就一直空置着。大约三四年前才由回宗的六弟子谢宛暂代长老之职。

    好在碧落峰人最少,上下统共才几十个弟子不说,还大半都是外门。谢宛前面五个师兄师姐还都不在宗门,因此说是资格最老也没毛病。

    因此她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碧云天九大长老中唯一一个金丹,尤其还只是个金丹中期,七品的金丹中期。

    碧落峰传言,谢宛长老的眼睛除了布阵下棋时从不会全睁开。

    而经碧云天各峰弟子验证,传言属实。

    谢宛的眼睛半开半合,若非熟识,必定会觉得此人懒怠而心生不喜,甚至会认为她态度轻蔑。

    谢宛说这话时的神情若放在别人身上,定该叫对话的人紧张一番。

    然而常和各峰长老打交道的江砚文知道,和这位谢长老交流时,完全不能从她的表情上判断态度。

    “想必是师父和宗主的意思。”江砚文放下心来,猜测道,“兴许只有谢长老才能破这阵。”

    “我来晚了些,去了趟地下。”谢宛瞥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他后方扬了扬下巴,“把她交给我吧,你和刘忻帆只要把这畜生牵制住就好。你那几个师弟师妹也很快会赶过来,你不必再担心。”

    在谢宛到后,少女的眼神似乎变了变,江砚文多问了句:“长老与卞姑娘相识?”

    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意思,谢宛坦然道:“这是我七师妹,碧落峰最小的亲传,随你怎么叫。”

    江砚文微微一怔,却又觉得这不合理之事过分合理,当下点头便前去助阵刘忻帆。

    “你耳朵聋了?”谢宛就着袖子轻轻擦了擦许仙仙耳朵上已干的血渍,后者躲迟了些差点没栽个跟头,又被谢宛拉回来。

    以御气为基施展的轻功虽较依赖灵法器御空要简单许多,但限制也颇多。要像是凝气初境之人,连气的形态都定不住,无异于脚下踩了朵随时会散架的棉花。

    为了不暴露自身的这个弱点,许仙仙的身法一向很快,不会在空中做过多停留,今天却停久了些。

    谢宛将许仙仙慢慢托下,直至踩到地面那一刻。察觉到少女身体的变化,她轻叹了句:“没想到你还真那样做了。”

    许仙仙自然听不见。

    “你耳朵聋了?”谢宛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回应。这话说得没什么语气,却怎么听也像是在骂人。

    “也对,要是聋了就听不见,听不见怎么会回答我。”谢宛自语一句,然后以灵气凝露,在空中写下一排小字。

    能驱邪的小字。

    好在虽然四周依然黑气缭绕,她身周一片算是亮的。龙鳞直到察觉安全才会收去,此时依然保护着她。刚收回灵视的许仙仙缓了缓,惊讶地与眼前的女子对视,袖子下早已准备好的尖刀晃了一下没闪地上去。

    爬虫般的文字张牙舞爪地写着:“四鲤盘给我,你好好看着。”

    何其嚣张的口气,无异于“你靠边站”这四个欺侮人的字。

    但许仙仙被龙鳞护得严实,听话地站在了离灵泉远些的地方。

    谢宛从她手上召过四鲤盘,眼神瞬间不同。透明的棋盘中起了雾,不是雾而是被调动的灵气。她的每个动作都很流畅,就像一笔画就的符咒,天地灵气在她的调动下就如听话的画笔,在画纸上绘出流畅的线条。

    如果说这血枯阵是一张张织得密密的网,谢宛在解,她从小到大,解开一个个的结。谢宛恐怕是爱痴了阵法,她的眼中始终洋溢着一种特别的光彩,好像天地之间就是一张棋盘,一局阵。

    万千血线从地下被挑起,细细密密、牵牵连连,像是一棵参天大树的发达根系。动静太大,黑蛟立刻被触怒,反身一扭脖子抖下他头上的刘忻帆,被击落的刘忻帆前胸立刻被补一爪,长枪从中截断为二,弹在他的胸骨上,刘忻帆闷声呕出一口淤血。

    黑蛟再欲往谢宛扑去,忽然背上一阵剧痛,后爪被两股不同的力量缚住。

    叶星阑随手扔出价值万钱的八九张缚仙网,笼住那群因为挣扎而头破血流的疯人,对着还不甚眼熟的几个士兵们招了招手:“抱歉啊,伤重了些,帮不太上忙。”

    专为了证明似的,少年说着嘴角便咳了几口血出来。

    龙武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