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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也不敢靠太近，几乎失去听觉的许仙仙忍住嗓子里上涌的痒意，压着喉咙把血咳在掌心。
说来好笑，只要她稍稍放出灵识，那过敏的天生神体便会让一切嘈杂动静充满她的识海。打个比方，寻常人认真读一本书的时间，她读了百本。本本她都有印象，都说得上来，却连一本都说不通。
过于强大的神魄，对于这具身体而言只是种负担。
流丹阁剑法一绝，然而许仙仙没学过剑。
她在蜀王府的后山待了五年，跟着冷美人学了符阵，又跟着霸王花学了刀。
在万叶山时，她除了漫山遍野欺负灵兽，最喜的还属算术和卜筮。
个个长老都怕她出去惹乱子，因此在诗书上下足了功夫，却不敢教她太厉害的东西。手提两大流星锤的三师姐甚至豁出半条命来拈针教她女红，和小家伙掐掐打打了四个月才绣出一幅半尺长宽的《翠花种瓜图》。
种瓜的起始来源于小火人许仙仙，她自出生起体内便有一股难平的躁动火息，身上时刻佩戴凉玉不说，就连冬日也吵嚷着要吃冰品和凉瓜。
翠花在半山腰种的瓜是她看着长大的，在一百个借口下才种出来的奇瓜。万叶山的气候其实不适种瓜，尤其山腰上地也不平，太阳也不大，水更是留不住。
小丫头郁郁多日，最后突发奇想造了个聚灵阵。聚灵阵顾名思义，是汇聚四方灵气的阵法。小丫头学艺不精，光想着吃西瓜，竟偷偷把自己房间里的凉玉石枕放到阵眼处，在四周画阵。
那西瓜怎么受得了灵物的滋养，不出半日便个个都有马车的车轱辘大，圆滚滚挤在田地里，直接把瓜藤压断。
后来众弟子只见他们的小师叔骑着一吊睛白额虎，追着不似凡物的圆滚西瓜满山跑。
许仙仙或许不记得书上说的血枯阵是个什么样子，却知道那些吸食灵气和血肉的聚灵之阵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两样。
都是以食饲物罢了。
太吵——
一种恐怖的威压笼罩着她的识海，仿佛那只蛟龙正在翻江倒海。魂灵凄厉的叫声比指甲刮过石板还要尖锐，滔天的怨气和恨意化作无数咒骂，仿若来自地狱的呢喃。
沉重得让人透不过气。
只是稍稍放出灵识而已，便受到如此强烈的冲击！
而以她如今这死里逃生，被缝得破破烂烂的身体，绝不可能再以武力相抗。
“我真是个傻子，连好东西都给忘下了。”少女低声骂了自己一句，沾染了血液的手指颤颤从储物袋中召出一张四四方方的透明棋盘。
“你回来！”受伤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屈，许仙仙身体前倾，扯住那个正欲御剑向前的少年。
“这结界能护住你。”江砚文怕她不信，又从怀中掏出几枚符纸，“你要的话全拿着，我暂且也用不上。”
“你打算如何？”许仙仙问。
“在前辈们到来之前，暂且牵制这恶蛟。这恶蛟如今与天道相争，我前去助力。待——”江砚文话语未落，便被少女打断。
“助力的来了，血祭就要开始。”少女的眼神有些失焦，看起来好像有点走神，然而她的视线始终对着他们来时穿过的那条林间小道。
江砚文什么也没看见，却也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个方向，被林草遮挡的道路给了种他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
几乎被雷声震聋的二人自然听不到那阵伴着小雨的断续笛声，可越来越近的那股浓郁香气却让人感觉万分诡异。
倾盆大雨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却并没有让两人心里放松多少。雷声震天，狂风卷地将青草和稍矮些的树木都朝一侧倒去，露出泥泞的地皮。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说的便是这个，没有实力的时候就是这样狼狈。如果没有这防御的法术，恐怕蛟龙一个喷嚏都能让她全身骨折。
要是被便宜爹看见自己的样子，他是不是会笑得很开心。许仙仙暗暗握拳，却不知怎的想起绿浮将储物袋交给自己时说过的一句话，突然笑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江砚文瞥见她手中的棋盘，不解其意。
“破阵比布阵简单。”许仙仙答非所问，扶着自己的腿慢慢站起来。
“你不能过去，不管是天雷还是蛟龙，都没有你斗得过的。如果你失手，我是救你还是救这些人？”江砚文的神色冷清，眼中却带着一丝怒笑。
“我承认没你能打，但我比你懂阵。要想让他们停下来，必须让阵法停下。我去坏阵，你只要拖住他们就行，没有人是自愿想进蛟龙肚子里的。”许仙仙其实有些心虚，她是在赌这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少年还有底牌。倒不是指望着有人救她，而是她能自救却救不了别人。
至少从目前的形势看，还算可控。
“我们顶多算相识半日……”江砚文微微皱眉，看得许仙仙一阵心紧。“不过……”他看了和小师妹有六分相似的少女一眼，不知为何生出种盲目的信任，“你既然愿意信我，我暂且也信你。”
这话说得太过矫情，什么信不信的不过是形势所迫。保不准这位和她哥差不多天才的江师兄明儿一好奇就把她押回碧云天的什么地牢里拷问，毕竟她身上有许多解释不清的地方，让人心生怀疑也是难免。
许仙仙直截了当地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棋盘，丝毫没有拿人手软的自觉：“借点灵力。”
凝气二层啊凝气二层，许仙仙在和比自己高一个头、高两重境界的江砚文对视两秒时表面平静，内心却爆锤自己无数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出息！
地阶灵法器？江砚文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且不论品级，即使在碧云天这样的大宗里，那都是长老级别才会使用的灵法器。内心的好奇加重一分，但他还是按照少女的要求，缓缓将灵力注入棋盘中。
而随着他注入灵力的注入，原本看起来普通的棋盘表面焕发出一种特别的白光，既柔和又纯净，让棋盘上纵横的金色方格线越发清晰。
只是在谢宛手下无比活泼的四条小鱼，这时却成了一动不动的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