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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雪原上最高傲的帝王,享有无尽的财富与最快的火烈马,万万奴隶臣服于他,太阳鸟在他的头上照耀盘旋,凤和雪的精灵为他祝福吟唱。
思绪方从远方拉回来,冰原巫女的脸上闪过一丝虑色。
转瞬即逝。
没事的,那个人说过的。只要这样做,我的王,他就能重复荣光、光耀大地。
很快的,令氏的火焰会从雪原燃起,然后一步一步,占领整个大陆。
“我有急事,你也有吗?”巫女从许仙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东西,她的表情就像她的眼睛那样干净,干净得没有波澜。
巫女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他也有急事。”许仙仙指着地上那个遍体鳞伤却仍然挣扎着要爬起来的少年。
“去你娘的——”满口红牙的叶星阑咬牙切齿,正欲口放狂言。
“全盛时期,冰原巫女乐笙歌,堪当真仙。”许仙仙好心提醒道。
“——呵”叶星阑勉强收回已滑到嘴边的亵渎之语,咳嗽两声作掩。
“你什么意思?”巫女大概觉得有些无聊,放松了手上的力度,让两个没用的家伙都松过气来。
细碎的雪花溅在他们的衣服上,只留下一小点被水湿润的痕迹。
以许仙仙现在的状态,灵力本就不充裕,再受重伤。按说难以再维持幻境,可不知是不是因为冰原巫女的存在,幻境的冰天雪地中越发寒冷。河面发出仿佛种子破壳的咔嚓声响,就好像某一片寂静的湖水中,一朵朵红莲依次绽放的声音。
许仙仙不喜欢逞强,或者说,她从来都没逞强过。心中有底、背后靠山,怎么能叫逞强。
至少,不是逞她自己的强。
遇事总得分个轻重缓急吧,哪怕无法预料的事情,也总得做出反应。
管他们什么师叔师伯或者家里的长辈,就算消息传出,世上能轻易破那巫女结界的人也没几个,而那几位大人物,又怎么会有空管这些小辈的事,总得费些功夫。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弱者所为。但如果连希望都没有,是想送死还是等死呢。
“我们都还有急事,得从这里出去。”许仙仙很认真地说,“如果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让我们走。如果你还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帮你。反正我们也打不过你,总不能就耗在这里浪费时间吧。”
“喂!你在说什么!”叶星阑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哪有和敌人谈条件的。
“赵簟秋。”许仙仙只用三个字,就止住了叶星阑将出未出的聒噪之音。
“好。”少年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笑了,愤愤看了顶着自家青梅皮相的老巫女一眼,憋了又憋,把脸别到一旁去。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巫女不屑道。
“那你还留我干什么?”许仙仙的问题看似无法反驳,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狡黠之色,就像她年幼时在万叶山上哄了一窝子豺狼虎豹给她干活时的神情。
“好,他没用了,我先让他走,总归你们暂且也出不去。”巫女甚至没有把头转过去,只是稍稍侧脸。
禁制一松,叶星阑踉跄着站起来,抹了把嘴角的血沫,却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两个人都看着她。
“离魂之人,必渡于黄泉水畔。徘徊逡巡,困于所思。”许仙仙若有所思。
神侍乃天赐之子,生而知之者。智慧灵性、过目不忘。
白雁塔,九层书。
小混蛋勉强登了两层塔,再加上她各位德高望重如高山、更换速度如流水的各位老师们的“悉心教导”,竟然也识了三种字。
而自从到了蜀王府之后,这位便宜郡主的文化水平就开始停滞不前。
这倒也不怪她,只怪此后跟的两个师父。一个是天天鬼画符的冷美人,一个是舞刀斩月的霸王花。
两个文盲。
“容器、载物、引渡人。此三者必不可少。”叶星阑沉声道。
巫女仿佛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浅浅抿嘴。
许仙仙和叶星阑都紧张地看着她,神经紧绷,生怕她突然发难。
忽然一个什么东西飞过来,叶星阑下意识就是一避。可惜一身伤痛拖累他动作,那凶器不偏不倚正砸在他脸上。太快,许仙仙伸出手去的时候,脸上那副如临大敌的凝重表情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改变。
“什么……”许仙仙再一次慢了,只觉一抹红色从眼前闪过,叶星阑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塞入衣兜,也不多做解释,只小声道:“引,载物。”
“哦。”许仙仙瞟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巫女。
“贪心。”巫女被她这朴实得不能再朴实、就差写上“强取豪夺”四个字的眼神给看怒了。
“人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诞神的痛苦,世上的火修又不止她一个,你不如换一个?”
“虚伪!你们那些个破宗破庙的,不总说自己是心怀仁义、匡扶正义么。怎么?不还是只顾自己人。”巫女冷笑着从手中凝出一个与方才他们争夺的那个别无二致的珠子,将其缓缓沉入腹中。顿时,已经隆起的小腹再度平坦。
两人顿生疑惑,巫女倒是毫不在意他们脸上的惊讶:“谈条件?你们又有什么能给我的?我不过是无聊,戏弄戏弄你们罢了,若是我愿意,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让你们三个小家伙就此死在一块儿,长长久久,也算是遂了愿。”
“你说这消息一时半会儿估计也传不出去,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要是赢了,说不定你们还能把那丫头的魂魄给带回来。”
“还不是你说了算。”叶星阑小声嘀咕,仿佛嫌他身上的伤还不够多似的。
“倒也是。”巫女突然拽下头上绑着的红色头绳,蓬乱青丝垂下,越发把这一张苍白的少女脸蛋称得可怖。红绳一抛,如游蛇般向叶星阑袭去,将他一身捆了个结实,随即隐形。
一层层的冷气自地面上升,将少年的衣服表面覆起一层薄薄的冰霜。
“叶星阑,回头再说。”在自家青梅浅浅的笑声中,叶星阑只觉得眼前的视线越发模糊,最后只恍惚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晕了又醒、醒了被暴打、暴打后又晕过去的叶少终于怒了,然而他晕过去的速度远远快于他瞪眼骂人的速度。
“这不是你同伙吗,怎么,内讧呀?”漫天的雪花倏地被黑暗吞没,眼前景象黑了一霎,然后,如按动开关般同时在一片黑暗孤寂中亮起的,是千百团淡淡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