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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就算再被称作谦和温雅,对敌人,尤其是这种不断戏弄试探自己的狡诈女人,江砚文当然不会像对常人一般耐心。
“殿下知道这是哪里吗?”绯瑜道。
“说——”前面那些都是他的同门,纵然只相差几岁,毕竟他是师兄,怎么可能会看着他们出事。
先不说这次的任务远比当初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今天的事情就已经能充分认识到其中危险。
先是验灵石验出的古怪灵力反应和奇怪的鬼婆婆,然后是那出现在谷家的修蛇和不知被什么邪祟附身而癫狂的村长夫人,或许有意引导,或许巧合,在那废弃院子里又遇到似蛇非蛇的怪物。
他不怀疑九斋那几个少年们的天资卓越,却难免担心。
毕竟只是刚入门的孩子们,再说多些,这样的任务往往都是金丹长老带队才敢接的,他们此次也实在是不幸。
还有那个不知来路的水修……希望没有被他坑害。
但愿只有虚惊,回到灵泉村后,他要立刻向宗门禀报,重新调整任务,再请位长老过来相助。
但现在,他首先要做的是——找到叶星阑他们。
而在那之前,必须解决的是,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
“地下,水上。”绯瑜看着有些恼怒的少年,再次挑战他的耐心道,“你要是能说出这水里的花叫什么,那你就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哗啦——
哗啦——
小船自己缓缓动起来,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托着它往前走。
绯瑜将两掌在空中轻拍一下,就像撞了打火石般,一簇簇明亮的火焰浮在水面上方,不近不远,恰好将水中情形照亮。
平静的水面上,朵朵白花星星点点地绽放着,一片又一片,随波荡漾。它长而细的茎没在水中,像是系在纯白花瓣上的小小丝带,有的已经被搅到了船桨上。
而水越往深处,越能看清楚那分明的细长茎叶。
江砚文不是那种会惜花叹风月的君子,一定要形容的话,他更像个潇洒剑客,只是偏合了温雅的面相和气质。
要他看着那几个师弟师妹出生入死,自己却因为可笑的理由在这里耽误时间?
江砚文没有理会她,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出来,京池。”
“矜持?”绯瑜抛出一个好笑又疑惑的眼神,然而下一秒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次,剑尖不是抵着她的脖子,而是捅进了她的胸口。
鲜红的血液从素色的布衣上浸出来,配合着绯瑜惊讶的神情,少年像个误入凶案现场的无辜孩子。
然而事实上,他是主谋,也是凶手。
“对不起,绯瑜姑娘。”少年把剑抽出来时,自己的脸上也溅了血。
他的脸上露出那个小小的梨涡,看上去温和又有点带着不好意思的可爱:“京池的脾气一直不好,我没杀过人,但它杀过——很多!”
绯瑜的柳叶眼里倒映出那个温雅少年变化得狰狞的右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哽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我杀了你,对不起。”江砚文从箭囊里掏出一张白绢,仔细拭过被血污染上的地方,把剑鞘与剑一合后抛入水中,对着那艘小船道,“京池说,你身上有月照的印记。所以,就此别过。”
……
“你要买西瓜?”行远问他。
老杜摇了摇头。
“那你招手干什么?”行远又问。
“扇你耳光——”话音未落,一个声音清脆的巴掌就火辣辣落在行远借来的半具残尸上。
这尸体缺了条腿,不利于行。行远一蹦跶,跟踩高跷似的一跳,忽然眼前就是波动着的水面。
差点没栽进水里的行远怒气冲冲地看向老杜:“你什么毛病啊!”
“看你切西瓜!”老杜淡定地瞟了一眼他的手。
行远一瞧,半露白骨的手里握着一把不知哪里捡来的锈刀,正对着一动不动的载河丫头的脑袋,头发都给削了一撮。
“好在没削顶上,不然就秃了。”老杜轻描淡写道。
行远再次看向对面那艘破旧的木船,涂着厚重白粉的长发女人突然对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那弧度根本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果然,女人的嘴越来越往上翘,笑容也越放越大,以一种及其诡异的方向往太阳穴的位置靠近,说是嘴,倒不如说是在西瓜上用刀开了一圈,只差最后一点就能揭瓜皮顶了。
“唔——”行远差点没吐出来。
女人的“嘴”向上一掀,不是脑浆而是一条条肥肥白白的虫子扎堆翻上来往外爬,爬过她乱糟糟的黑色长发,爬过她脏旧得辨不出颜色的衣裙。
女人不知从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诡异笑声,整个皮囊都像被抽了气一般瘪下去。
“时间快到了。”老杜撑起船桨,语气愉快地提醒起行远,“你都臭了。”
已经不用老杜提醒,行远就能明显地闻出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他一时不知道是先应该对着那个女鬼作呕,还是对着自己占据的这具腐烂的尸体表示嫌弃。
“载河——”见女孩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行远着急起来,问老杜道,“她一会儿不会也要切西瓜吧?”
老杜瞥了眼没出息的行远,或者说那具开始散发淡淡尸臭的残尸,啐一口道:“没胆的怂包——你自己叫叫看。
没有谁注意到,女孩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掐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
过了很久以后,无比寂静黑暗的地下河上,随波飘荡的小船突然“咔吱”响了两声,然后几朵纯白的小花拖着长长的绿茎被搅到船底下。
一只带着紫色凝血的手攀上船舷,有个娇媚的女声低低叹息道:“道什么歉呢,你又没能杀死我。”
“但原来,这芝兰美玉般的太子殿下,也是会发火的呀。”绯瑜捞起水里一朵白花,把小小的花瓣都撕得碎碎的,独留中间嫩嫩的黄蕊,“就此别过也太轻巧了,我还想多和您说几句话呢,尊贵的殿下。”
“你应该知道这花的名字吧,就是听也听过呀。”绯瑜没有站起来,而是顺势仰面躺下,表情就像躺进棺材一样平和,“水性杨花,它只会开在最纯净的水里。”
“这么美的花,殿下可真是……霸王风月啊。”缓缓前行的小船里,传来女子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