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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啊”让元中伦恍惚了很久,但最终他确认那是肯定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个朋友,然后赵簟秋成了第二个后来又有了岑永乐,有了他们九斋。
江砚文是八面玲珑的谦谦君子,而他们九斋,八面都不玲珑。
其他斋好说还有些个串门的同门,他们九斋——空鸣岛的叶、陵州的元、江南道的岑和罗网的赵,除了平日上课和习武时与同门偶有交集,其他时间差不多就是四个人干瞪眼瞎晃悠。别说在碧云天,就是在百战峰都是个透明般的存在。
说到底都不是擅长言谈交友的人。
但其实都心思单纯。
元中伦看着像个爱和稀泥的老好人,每次叶星阑和谁有冲突都去劝架说好话。但其实他不是好欺负,而是小心翼翼护着这个好不容易的九斋,
叶星阑和赵簟秋脾气都冲,凡事都是硬来,是受不得委屈冤枉的人,岑永乐又不通世事,凡事都认真。
陵州元家军没了,还有个元中伦。
对叶星阑是包容理解,对赵簟秋和岑永乐更是照顾和怜惜。
几个堂的表的姐姐妹妹要么已经嫁人,要么已经有了婚约。女灵修在他们眼里是英雄,却更是不可思议。
灵修一途女子确实有所局限,难以超脱凡俗、彻底出世。就连当初能在九龙渊召出神剑青鸾的百战峰首座女弟子王徽南,后来也成了只能修入世剑法的瑛夫人。
他从小养在女儿乡里,却没有一个姐姐妹妹是灵修,平常至极,普通至极。
元中伦甚至能想象到那些灵修活泼的女孩最后都会变成怎样一个个满头珠翠的妇人,他们可能儿孙满堂、琴瑟和谐,又或者终日计较心思、愁眉苦脸。
但他们就这样了。
他们只是普通人。
永远不可能像赵簟秋或者岑永乐,还有其他的女修行者一般,看见更远的地方。
女修除非格外强悍,否则时时刻刻都会遇上歧视和轻蔑的眼神。毕竟从体格和力道上来讲他们与男修都有着太大的差距,也更容易遭人闲话。
百战峰的师姐君玥,分明武艺超群,使得一手纯熟的劈山掌,让男儿都为之羞愧。却偏偏因为身形高大而被说成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元中伦不知道许仙仙的身份,却当每个女修都比男修更加艰难不易。他也知道叶星阑并非故意为难许“卞霞”,只是心中傲气突然受到打击,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他还知道和一个出身平民、天资又并不卓越的女孩说起灵修之事很是残酷,那样美好的蓝图就像是诱惑人心的毒药。
可他能说他和赵簟秋一样,只是因为那个女孩的眼神吗。只是因为他觉得,他以为,他相信吗?
他想好好去对待每一个女孩子,尤其是每一个敢于踏上修行之路的女孩子。
尤其,她的眼神和叶星阑、和赵簟秋、和他最不服气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荒谬——”江砚文微微握拳,看着自己眼前这个瘦巴巴的、皮肤像紫菜干一样的男人,极好的涵养让他再说不出半个字。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我不问……你就不说?”少年已经舍去了客气的“村长”二字。
谷村长愈发惶恐,双腿抖得像簸箕:“我怕……那个人说、他说如果不这样做就要杀了全村人,不然小的怎么敢……怎么敢欺瞒仙君您——”
“那看来,你只有被人威胁才能说真话。”少年浅棕色的双眸在金色的阳光下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芒,从侧面看是英挺的鼻梁和抿成一条线的薄唇。简简单单一句话,声音低到不会有第三个人听见,但他没有刻意的眼神却能让人感觉到森森寒意。
“饶命啊仙君,饶命啊——我也是、也是迫不得已。”谷村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惶恐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狠意。
“不知悔改,我只能把你先关起来。”江砚文摇摇头,一张缚仙网把这个干瘦矮小的男人牢牢网住。
何必用缚仙网?许仙仙心里一沉,想到某种可能。
叶星阑和赵簟秋对视一眼,又分别和元中伦交换眼神,都露出几分震惊神色。
江砚文平日一向温雅清正,难得会有这样明显动怒的表情。再加上缚仙网……
“先去找你们昨天说的那个老婆婆,我设了结界,想必白日朗朗,余下的邪祟也不会有太大动作。”江砚文以剑画地,设了个带障眼法的结界,这样一来,从外面也看不见被缚仙网弄晕过去锁住的谷村长。“活该,害死那么多人命,就把他晾在这儿。”
“人命!”叶星阑吃惊道,“他做了什么。”
“等下再说,”江砚文把剑背回去,面色有些阴沉,“跟上——”
元中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仙仙倒是没想太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况且,她心里也还有事。何必去操心他们这些天之骄子的事情。一手交钱,一手做事。管他们的。
那间“荒屋”还在,就像谷春说的一样,因为常常有人打扫所以很干净。
原先他们三个人歇过的桌子上还隐隐有点水渍,门前的躺椅微微摇晃,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刚刚才有人坐起身离开。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面的气温要高一些?”太阳挂在斜斜的屋檐上,土砌的泥巴房里跳动着金色的尘埃。没有阵法符咒,也没有奇怪的灵流,但许仙仙就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但如果温度高一些,这水不该早干了?”赵簟秋抛出疑问,“可这水竟然还没干,不应该是温度低一些吗?”
“是蛇?”叶星阑用手指蘸了一点桌上的水,确定是元中伦昨日牛饮灵泉水时留下的证据。
“不要妄下定论,”江砚文看了许仙仙一眼,“卞姑娘果然很敏锐,不愧是水修。”
“昨天那个婆婆……真的是邪祟吗?可我根本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任何奇怪的气息,难道是个很强大的邪祟?”元中伦道。
“不……我猜测,你们遇见的不是什么邪祟,而是——鬼。”江砚文推开那扇并不算牢固的门,木门嘎吱嘎吱晃悠了好几下,就像藤椅摇出来的声音。
“鬼婆婆?”许仙仙按住那扇才打开就想往回翻的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