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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老师推开教导主任的门,没毛吓一跳,写字的手跟着抖了一下。看见来人,他就明白了,基本上每次开学都得开一场,这次两周才发作,已经有进步了。
没毛看老师气的胸口起起伏伏,赶紧去接了杯水,
“徐老师,喝口水消消气,慢慢说”
徐老师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没毛坐在另一边,黎阳在门口靠墙,斜斜的站着,因为过于放松,脑袋蹭到墙上,把灯开关给碰关上了。
徐老师和没毛一愣,抬头看灯,还以为灯坏了,黎阳抬手又按开了,这俩人瞬间知道矛头指向谁了。
徐老师指着黎阳,“主任,你看看,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嗯嗯,对,这孩子是特殊点,但是还是有优点的”
“优点?这长大就是个小混混”
黎阳心里冷哼哼,不用长大,现在就是。
“徐老师,话不能这么说,咱们老师不就是教书,育人嘛”,没毛特意强调育人,
“我是育不了,谁能谁来,我说不教这个班,你非让我教”
“为什么不教,他啊?不是还有牛瑶瑶”
徐老师,听见牛瑶瑶心里火气消了一点,“牛瑶瑶是个好苗子,今年我准备给她好好练练,去市里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对嘛,这不是有好的”
“可是”,徐老师横了一眼黎阳,没毛立刻接话“黎阳,站好了,瞅你能不能像个人形”
黎阳十分给面子的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
“你,你,你,看看”
没毛又赶紧接话“黎阳,给你们老师道歉”
“我不道呢?”
徐老师蹭站起来“主任,你看他,什么态度,叫家长来!什么家庭教育出这种孩子”
没毛顿时有点尴尬,他还是对黎阳的情况有些了解的,每次交学费都最晚,
“徐老师,上次不是叫过他奶奶了吗?我看这点事就算了吧”
“奶奶?叫他爸妈来!”
没毛正想着措辞,怎么能安抚老师还不伤害孩子
“我没有爸妈,有事直接跟我说”
“没有?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不敢叫家长,还撒谎”
黎阳白楞她一眼,推门就出去了,又给屋里人整得一愣,徐老师这这这那那那半天说不出来话。
没毛摸摸他没啥头发的头顶,满脸情绪特别复杂,沉声的说
“那个徐老师,这孩子确实很特殊,我让他保证不在你的课上捣乱,不行我让他到你的课就来我这儿,你俩谁也别看谁,相安无事就算了吧”
徐老师不傻看他息事宁人的态度,以为是他亲戚呢
“行,以后我的课不用他上”
“徐老师,我知道你年轻,出身好,但是我还要说一句,有教,无类,他还是个孩子,何不尝试去了解他教导他”
徐老师更有气了,怎么着整来整去,还是我的错了,哼,你护着他,我去找校长。
“主任,我回去上课了”
姓徐的出了主任办公室,转身往校长室走。礼貌的三声当当当,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沉静的男声。
这边主任目送徐老师离开后,也出了办公室,以他的了解,黎阳能去的地方无非那几个。他脑海里回荡着校长的话,“对他多一点包容,多一点关注,多一点照顾”。
黎阳正坐在围墙上,看着火车道,再往远点能看见山尖。背后有颗树,既能遮阳又能挡住视线,无论站在校园的任意位置,都看不见这个围墙上有个人。
黎阳思绪乱飘,时而想象老板在干什么,今天游客不多,可能也在看他的小人书;时而想想什么时候来火车,会有几节车厢;时而想晚上去哪儿吃饭。
“外面好看吗?”没毛背对着围墙上的黎阳而坐,一个在围墙上,一个在围墙下。
“还行吧,就那些”
“小徐可能去找校长了”
“哦”
“以后上她课,你来我办公室,我给你补课”
“不去”
“那你在外面瞎溜达?”
“不会,就那几个地方,你知道”
“小小年纪不学习,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我曾经以为我没有以后,多活一天多赚一天,谁想到居然突然有以后了”
“当初的事,你我说了都不算”
“嗯”
“校长也尽力了”
“嗯”
“你回来,说给你免学费,也没做到”
“嗯”
“可能,当初我没有以后了,对大家反而更好”
“不要胡说,好好活着”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说活着,然后呢?”
“然后,上大学,工作,结婚生子”
“哦,再送来给你们毁?中个毒啥的”
“黎阳啊,过去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
“可是我赶上了”
主任无话可说,他说的对,哪怕再小的概率,也发生了,又恰巧这孩子是个最大的牺牲品。
这边在校长办公室,徐老师又一次怀疑黎阳是校长家亲戚,维护的样子与主任别无二致。
“校长,我觉得这种孩子不应该在咱们学校,把同学都带坏了”
“那他应该在哪儿?”校长微怒
“在私校或者特殊管理学校”
校长一拍桌子,彻底怒了“徐老师,请你说话注意分寸,他不过是不写作业,态度不够尊重,他有什么十恶不赦的地方?”
“我”,徐老师呆愣的说不出话,
“作为老师,不想怎么教好学生,一心把不听话的孩子踢出去,这是一个普通教师该考虑的问题?”
气氛突然安静的可怕,俩人停顿好久没说话,校长理了理情绪,依据刚才徐老师的诉苦,平静的说道
“这孩子可能伤害了你的尊严,我会处理”,
逐客令已下,徐老师起身,打声招呼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回过头问
“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徐老师终于恢复了理智,之前上头严重,活脱像一个受了欺负,到处宣泄的女人。
“没什么特殊的,不是谁家亲戚”
“哦,校长再见”
叮铃铃
“校长”,没毛接起电话
“好,马上到”
没毛收起手机“校长要见你”
黎阳转过来,蹦下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走吧”
“校长,人带来了”
校长坐在老板桌后面正在写字,头没抬“坐,等我一下”
校长一阵忙碌,空了抬起头看着像沙发上的俩人,
“真会给我找麻烦,最近学习如何?”
“听真话还是假话”,黎阳回答道
没毛急忙道“科学老师语文老师,都表扬他”
“哦?是吗?”校长很惊讶
黎阳撇撇嘴,“我只是想让他们放我出来”
主任用手肘怼他,这孩子说话没把门的,说点好的不行吗?
校长点点头,还是那个倔小孩,不绕弯子了
“我给你交学费”
“条件”
“如果我说,要你写检查呢?”
黎阳沉思片刻,颜面是小,给黄毛省钱是正事,
“可以”
“当众念,给老师道歉”
“我拒绝”,想英语老师趾高气昂的样子,他就牙根痒痒
“加下学期学费”,校长继续抛出诱惑条件,没毛在旁边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俩人突然开启交易,明显不是第一次了,这小孩跟校长谈交易,什么神奇孩子啊,
“不”,黎阳干脆的拒绝,直接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没毛懵懵的问“干什么?”
“谈崩了,回去上课”,看向校长“对了,我能回去吗?”
“我换个角度,写检查,其他的你只要做到打骂不还口,你明白该怎么做”
“两个学期”
“对”
“成交”
“检查明早交给我”
“嗯,我能回去了吗?”黎阳手插兜问
“等会,换个检查模板,真不嫌腻歪,我都倒背如流了”
“那正好,您直接帮我写了吧”,黎阳就坡就往上爬,
校长笑骂他“顺杆爬,自己写!”
校长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早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主任,里面恰好是学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没毛拿着信封,不知所措,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局外看戏人,
“发什么愣,你送他回教室”,校长发声道
“哦!哦!那我们走了校长”
黎阳本来就站着,转身先开门出去,主任紧跟出去,顺手关上门。
校长望着窗外微微皱眉,心里想也就这种方式,才能顺理成章的帮助这个死要面子的小孩,只是这孩子如果是故意的顺势而为,那么城府过深了。
几次想试探一下,但是他能想象黎阳会打太极推回来,是装傻充愣还是真傻,不会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