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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豆浆不加糖,一个豆腐脑不要辣椒,两根油条”
“好咧”
“哦,打包”
市场边的蓝棚子里,各式早餐,整条市场隔四五百米就有一个,聚集各种人,上课外班的小孩、市场买菜的大娘、西装革履的上班族。
“五块五,拿好”
“奶奶,中午在师傅家吃饭”,黎阳把油条撕开泡在豆浆里
“昨天你苗奶奶来说,今天唱歌聚会”
“唔”
“饿了,去苗奶奶家”
“好”
黎阳收起塑料袋,穿上最破的衣服,出了门。
转眼黎阳已经跑了第三家食杂店,拍桌子卖萌撒娇,招数用全了。
“老板~便宜点吧,要三箱呢,嫌少再给我来两条烟,总够了吧”
“我不是老板,做不了主,你这孩子”
“那你问问老板嘛~”黎阳小脸揪一起了,极尽可爱
“唉,行,问!”
店员无奈的掐了一把黎阳的小脸“不知道谁家小人精”
“老板,三箱水,两条烟,能打多少折”
“啊,嗯,嗯,行”
店员挂了电话“不送货九五折”
“九五!?贵啊姐姐,你看我妈快过生日了,我想买个礼物做惊喜,就差十块啦,好姐姐~”
店员白楞他一眼,拿起计算器,敲几下,又沉思一会。
“喏,小朋友,姐姐给你十块钱,你不要出去乱说价格”
“好好!谢谢姐姐,姐姐真漂亮”
黎阳小眼睛亮晶晶的,暗自窃喜今天至少赚二十九。
“姐姐,能借我小推车吗?”
“可以,不过你要送回来”
“没问题”
“姐姐帮我捆好,姐姐烟我等下来取”
“嗯”
店员姐姐,被黎阳忽悠的团团转。
“你自己可搬不动啊,记得到楼下叫你家大人”,店员好心叮嘱
“肯定啊,我自己又拿不动”
黎阳营养跟不上,比同龄小孩矮,扬起小脸看着店员,
“姐姐,你都哪天上班,我还来买”
店员又摸摸他白净的小脸,宠溺的说“好~”,小孩子总是让人没有抵抗力。
黎阳拽着两个轮的小推车,走过一条街后,装模做样的做了小伸展运动,深吸一口气。
“好啦,阳同学,开始你的表演”
黎阳拽起小车,莫足了劲跑。
小城几栋职工楼就能形成小区,往上有个小学,距离黎阳家步行十分钟都多说。小学围墙后面是一条铁路,貌似不运人,只运煤炭什么的,反正黎阳逃课坐围墙上发呆时,没见过火车上有人。
顺着铁路往前走,有个小豁口,人为破坏的,低身钻过,再过一条大马路,就是山脚下,从这里上山有条小道,不用交门票。
这座山顶就是黎阳此行的目的地,这座山是旅游景点,节假日人流不断,山顶卖水比山脚贵好几倍也有人买。黎阳还小没办法承租卖水,只能送水,赚点辛苦钱和差价。
大坡拽,小坡推。黎阳汗津津的小脸,蹭的像个花猫。越累越不能停,哼哧哼哧的走。
身边有游玩的游客,一家三口,老爷爷老奶奶,还有处对象的。
黎阳心里暗下决心,再长大点,就好了,不用走大路,可以搬运走小路,就没人了。嘿,快到了黎阳。
“老板!验货”
黎阳依靠着小推车,坐在地上,
“来了,嗬,体力下降了啊”
一个男人四五十岁,挺个啤酒肚出来,
“才没有,赶紧的,我还要整玩具去呢”
男人自己拆着小推车上的绳索,黎阳在他得小摊上翻腾,一边抖搂着衣服扇风。
“老板,还卖小人书呢?”
“卖?你买啊?也不看谁稀罕,我自己看的”
“借我看两天”
“别给我整丢了”
“丢了,赔给你,你给我整个全套的”
男人把水码在门口,拍拍手
“老样子?”
黎阳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你看着给呗,下次看谁给你送”
男人手在裤子上擦了两下,“你小子就欺负我买卖小,进不起大货”
“也不是,你要进大货,还有我啥事啊?有的是人抢着给你送,咱爷俩革命友谊就破裂了,你舍得我吗?”
“本金加上一箱三块,我肯定舍得你”
男人笑呵呵的拿钱拍了下黎阳头,马上又正经的说
“先拿着,十一多跑几趟,游客多就多给你点”
“别解释,就说穷就得了,书装一套”,不出所料的29元,黎阳一把抢过来揣兜,
“艹,怎么戳心窝子你怎么聊”,男人忍不住骂他,还一边给他装书。
“上课别看啊,回头考砸了说我耽误你考大学”
“想多了,不看也考不上大学”
男人被怼的无话可说,把书往小推车上一扔,
“赶紧滚,十一前不想看见你”
“得令,再见胖胖子”,黎阳煞有其事的一抱拳,扭头就走。
刚走出十几步,黎阳瞬间睁大了眼睛,连忙退回来,
男人摆着货感觉到一阵风,抬头一看是他,“怎么着,良心发现,会叫叔叔了?”
“别说话,别看我,让我躲会”
黎阳小推车扔外面,人滋溜钻进卖货的小房里,猫腰躲着,
老板不明所以,四处看去,游客都很正常,有一伙穿着练功服的人吸引了注意力,正往山上跑,领头的大人,不停的催促着练功的小孩。男人眼熟,偶尔他们就跑山上拉练一圈。
“那伙练武术的?”
“嗯,别让他们看见我”
“你到处招摇撞骗啊,怎么惹人家了”
“嗯,骗了他媳妇,你可满意?”
“艹,没个正经,多大点个玩应,知道媳妇是啥吗?”
“知道啊,咋不知道,老婆饼里那位嘛,还行,挺甜的”
“滚”
“别急,等会就滚了,胖胖子,少抽点烟吧,坐我一屁股烟灰”
“爱呆不呆”
“爱呆,特别爱,他们走了吗?”
“出来吧”
黎阳拍着身上的灰往外走,“走了不早说”
黎阳手刚搭上小推车,感觉上面有人在往下看,黎阳都不敢对视,拽着小推车,风一样的跑。
“玩具改天再说吧!老板”
话音未落,人都没影了。
师兄感觉有什么声音耳熟,站住往下看看,只看到一个残影,眉毛一皱感觉跑步姿势有点眼熟。
“师兄,还往上跑吗?”
师兄回过神,往前跑几步,“跑到山顶,匀速,调整呼吸,先到山顶的压腿”。
黎阳感觉到没人追过来,慢悠悠的把气喘匀,他忘了今天是周日,周末有空的弟子都会上山找师傅练几个小时。黎阳也忘了,不是周日他也不会出现的山上。
拽着小推车回到食杂店门口,黎阳拉起领子擦脸上的汗和泥。
“姐姐,来还推车”
“几个小时了,上哪儿贪玩去了”
黎阳嘿嘿一笑不言语
“给你烟”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黎阳又把两条烟扔给了黄毛他们,
“你捡钱了?”黄毛打开袋子看着里面的烟,“十八一盒,你买两条?”
“嗯哼,给你就拿着,昨晚咋样?”
“嘿,抓到那孙子了”
黎阳听到这儿,赶紧出声打断他,“我不管他做啥,教训下,出口气得了,大哥也不会想看到你们再进去”
黄毛隐蔽的拉住了红毛,然后打着哈哈,
“知道,还用你个小毛孩教,我出生的时候,你还没投胎呢”
“年纪说明不了问题,走了”
才潇洒的走出去两步,就退回来了,不对啊,他说去师傅家吃饭,不能回家,又饿了。
黎阳尴尬的摸摸鼻子“那个,你们中午吃饭了吗?”
“哈哈哈,蹭饭吃还装”
“剩点,自己热去”
黎阳理亏,自己默默的去热饭。吃饱以后,跟他们一起胡吹调侃,打牌,看那套小人书,打发时间,也没啥正经事,活下去就行,虽然不知道为啥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