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少年游 第三十一章 未查之罪

徐徐青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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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若游丝的真气在云安王右掌迅速聚集,一道淡蓝色的雪花符印缓缓显现,刺骨的寒意在突如其来的罡风扯动下弥漫开来。

    四周的屋檐瓦砾逐渐布上了一层薄霜,而倾撒满地的鲜血也迅速冷却结冰。

    季先生看着形状渐大且光芒愈盛地雪花符印,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他有些失神的喃喃道:“极寒之体......”

    其口中低语的极寒之体在古籍之中仅有只言片语的记载,结合其中所言,修炼此法之人,需斩断世俗教条与常人伦理,以一百六十五具将死之人生气为引,辅以七十七颗新鲜人心生食,还需同时蔽日一年,方可入其门槛。

    而若是想精进此道,蔽日时长延至十年,且每七日需生食人心一颗,期间还得无时无刻催动体内寒流直至麻木无感。

    坚持五年,极寒之体方可小有所成,但修炼之人也再非常人,血色尽失,貌如鬼魅,声同厉鬼。

    而正因为此法要求太过严苛,且后果几乎无人所能接受,再加上具体修炼之法早已残缺,并未有人踏入过此法门槛。

    但这云安王此刻的模样加上先前在红枫林的行经,与记载中的极寒之体相差无几。

    季先生惊慌的瞪着对方,待周遭温度降至冰点之时,便是自己将死之际,面对化神与合道之间看似相近却又相隔万里的鸿钧,季先生心知此刻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栗辰儒!”

    远处传来蕴含怒气的清脆女声,云安王闻言居然眼神骤亮起来,只见其手掌微微抖动起来,就连即将坠入冰点的空气都逐渐回暖起来。

    “你是想当本宫的面杀人不成!”

    闻声看去,十数米外,银袍卫及一众皇家亲卫正疾步围了过来。

    在诸士之后,皇后李沐婉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的骂道:“怎么?修了邪门外道后是连本宫都认不出了吗?!”

    云安王浑闻言一颤,他神色极为复杂的瞥了眼已快功成的雪花符印,竟是愤愤地一挥衣袖将之打散,而后有些拘谨的缓缓转身往李沐婉看去。

    “沐婉......”云安王语气轻柔地唤道,像是再稍大声一些便会有损这个名字。

    李沐婉如同蛮横小姐一般怒火中烧的推开挡在身前的银袍卫,哪还有母仪天下的皇后仪态。

    明明有失尊雅,但她语气依旧,“本宫乃是当朝皇后,你直呼本宫名讳可是大不敬之罪!”

    云安王闻言神色有些悲伤,随即像是陷入回忆之中,温柔的说道:“诀别七年,你还是丝毫未变。”

    而后,云安王又有些自嘲的笑了起来,“可我却是这幅连自己都接受无能的鬼模样......”

    “栗辰儒,收手吧,本宫可放你无恙离去。”李沐婉深深叹息,眼前云安王的模样,她瞧着也是心痛不已。

    只见云安王缓缓摇头,他的眼神狠辣地看向严阵以待的银袍卫一众,阴冷的说道:“我容着自己这幅样子苟且至今,就是为了一解心头之狠!”

    “我不会伤你,但若是这些人胆敢上前一步,我必杀之!”云安王十指微曲,空气再次冷却下来。

    银袍卫们见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职责乃是保护皇后,对方境界远超在场众人,若是其无意伤害皇后,他们大可以静观其变。

    “季如风今夜绝无......”云安王转头看去,脸色一变,季先生不知何时遁身逃走,只剩昏迷不醒的公孙延瘫倒在门槛旁。

    轰!!!

    愤怒的云安王浑身真气暴动,发出剧烈的炸裂声,空中竟是开始飘落大雪,他右手双指在脑门一点,只见一缕幽光随指尖游动,一张雪花凝结而成的遮天大手猛地朝府衙内拍了下去。

    滚滚烟尘攀升,细碎的冰屑像是大雨一般轰然腾起落下。

    偌大的府衙顷刻间只剩残垣断壁,独剩孤零零的大门未受波及。

    剧烈的声响惊醒了昏迷的公孙延,他缓缓睁眼,惊恐的看着眼前景象,随即连滚带爬的沿着阶梯跑到镇关营士兵们的身后,整个人缩作一团,瑟瑟发抖着。

    李沐婉当下也是被云安王的手段惊到,但她并未失态,而后有些不悦的看了眼公孙延。

    隔着老远,都能看到其身前镇关营士兵的脚下流淌出的水流,这堂堂南河郡郡守,居然今夜被吓得失禁两回。

    “常闵,你先带人退至城外!”云安王愤恨的令道,他懊恼的握紧拳头。

    李沐婉的出现扰乱了他的心绪,现下季如风也已遁走,今夜已过大半,他只能再另做打算,只是可惜了这筹谋已久的机会。

    常闵闻言,挟持着王尚武带人缓步退去,不一会便消失在街巷之中。

    而云安王则是迟迟未有动作,他凝视着李沐婉良久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无需多日,天海郡见!”

    随即,云安王身后狂风大作,众人只能抬手遮挡,如红枫林那日一般,待风势减弱后,云安王已凭空消失。

    其原本虚空而立之地,只剩满地碎尸与器官浸在血污之中。

    还有,那被其一怒之下摧毁大半地南河府衙。

    ……

    南河郡城东城。

    护城营的将士们在鏖战许久后还是无力回天,贼寇像是潮水一般踩着满地尸首涌入城中各处。

    城头之上,莫奎沉沉叹了口气,今夜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莫奎不再逗留,他神态疲惫的拖着精疲力竭的身子步履蹒跚的缓缓走下城墙。

    忽的,一阵微风拂过面庞,莫奎疲乏的抬起脑袋往石阶下看去,陈公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下面。

    “莫老爷操劳了一夜,不如让老奴送您回楚府歇息?”陈公公神色一凛,对莫奎做了个请的动作。

    “呵,那便有劳公公了。”莫奎会心一笑,陈公公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自其来南河郡那日起,他便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

    所谓的请庄先生回京也好,留下来主持皇后赏景事宜也好,虽都确有其事,但以陈公公身份来做这些跑腿杂事,实在太过大材小用。

    其作为古越皇帝极为信任地贴身近臣,除了善于鉴貌辨色之外,当然还有其他过人之处。

    在月光的映照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缓的移动着。

    莫奎魂不守舍的走在前方,而陈公公则是面如止水的跟在其身后,看起来就好像谦卑的奴仆陪着醉酒的老爷在街上踱步散酒一般。

    东城门离楚府不远不近,两人步履缓慢,约摸半个多时辰后,楚府渐渐映入眼帘。

    莫奎停下脚步,整理了一番衣冠,而后一改模样,精神抖擞的挥了挥衣袖,大步流星的往府门行去。

    陈公公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楚府中,众人都还未休息,他们聚在正堂之中,今夜城中的动静颇大,他们此刻都是面露忧色。

    他们前些已听说,护城营在东门失守,大量的贼寇已经闯入城中。

    楚紫檀极为不安的撑着额头,她隐隐地感觉到了,还未归来的莫奎定是有秘密瞒着自己。

    靠坐在椅子上的凌霄满脸困意,他睡意朦胧的看着面色凝重的楚家众人,若不是礼教使然,他此刻早就已经回房睡下了。

    看时辰,再坐一会天都要亮了,凌霄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而后看向身边的宁不语,这家伙倒是舒服,闭目养神了有好几个时辰。

    “姑爷回来了!”

    在门口盼望许久的书童大喊着跑了进来,楚紫檀闻言大喜,匆匆起身往府门赶去。

    众人见状也赶忙跟了过去,今夜城里实在不太平,莫奎此时回来也让大家缓了口气。

    “哎呀,怎么还哭了呢?”

    才进门的莫奎看着泪眼婆娑的楚紫檀,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安慰起来。

    楚紫檀止住泪水瞪了眼莫奎,而后嗔怒道:“你与刘老鬼混了一天,终于舍得回来了?”

    “咳......”

    隐于身后的陈公公轻声咳嗽了一下,几人这才发现莫奎身后还跟着一人。

    楚煜打量其身上服饰,当下便知其身份不凡,他赶忙躬身施礼道:“见过公公,妹婿归府,一时间有些高兴,怠慢了。”

    楚紫檀也是赶紧屈身行礼,而后狠狠地在莫奎腰间捏了一把,小声道:“下次再敢这样,就干脆别回来算了。”

    莫奎吃痛的苦笑起来,而后再次捂住楚紫檀双手,满眼温柔的对其说道:“以后啊,我哪也不去了。”

    看着这对夫妻,陈公公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这相公所言非虚,以后,他可不会再到处乱跑了。”

    几人闻言皆是心中一沉,这陈公公的态度怎么瞧着有些不太对劲。

    楚煜赶忙恭敬的说道:“公公深夜造访,在下也无准备,府中珍藏了一些好茶,还请公公赏光。”

    陈公公摆了摆手,正色道:“不必麻烦了,有些乏了,处理完事情还要回去复命呢。”

    看着不明就里的几人,陈公公清了清嗓子,尖声道:

    “南河楚家赘婿莫奎,现已查明乃是晟国密碟!其勾结乱党,祸乱南河,罪无可恕!依古越律法,当诛九族!”

    “楚家虽非帮凶,却有未查之罪,圣上仁厚,赐断魂丸一瓶,自行了断!”

    说罢,陈公公从怀中掏出做工精细的药瓶,这里面装满了断魂丸,服下一粒,无需一刻钟便能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