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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中安详的老人,令科夭尔不寒而栗,陷入了沉思。
狩猎归来后,如果不是四周和睦的气氛传染了自己,科夭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有无垢的生命。
村落里是一片安静。此时已是黄昏时刻,日薄西山的天色令色雷斯男人们很是颓唐,因为就连天色也在埋怨自己的不努力?。当然,人们纷纷欢迎游猎归来的众人,而这热情让男人们不敢说话。因为他们肩上的猎物,简直不值一提。
一只山羊,一只一动不动的、个头不大的山羊。
不过,这总好过两手空空,不是吗?
况且,科夭尔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游猎的意义,也决定不享用山羊,而是如何面对柯萨罗的养父。
虽然柯萨罗和养父之间并没有血浓于水的亲情,但是柯萨罗的生命毕竟是自己夺去的。
科夭尔咬咬牙,径直推开人群,走向了柯萨罗养父的房屋。虽然科夭尔此时此刻的行为有些粗鲁,虽然科夭尔是酋长,人们还是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更加关注猎物。更何况,科夭尔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年少酋长,村民对他本人本来就只有敬,没有畏。
令科夭尔十分惊讶的是,柯萨罗的养父并没有在欢迎他们的人群当中。柯萨罗的第一次随众出猎,他的养父居然没有过于关注。
或许,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科夭尔或许多虑了。
好在,这只是或许。
科夭尔停下了脚步。他站在柯萨罗养父的房屋面前驻足而望,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人在。周围的田地倒是耕得利落,想必是柯萨罗养父的辛勤劳作所致。只不过四周除了一片单调的庄稼之外,只缀着几棵垂垂老矣的小树。说是小树,也只是个头小,实际上这些树都是上了年纪的,而且它们比科夭尔的年龄都要大好几倍。
科夭尔心想,有可能是自己疏忽了,其实柯萨罗的养父就在他刚刚的视野当中,只是自己没有看到。
抱着这样无所谓的心态,科夭尔的步伐迈向了柯萨罗养父的房屋。此时此刻,他比起一个酋长,更像是一个负罪之人。
突然,科夭尔停下了脚步,发现了怪异之处。
房屋的大门,是紧紧关上的;而在房屋的一侧,破了一个大洞,刚刚好能让一个人进出。
科夭尔一脸愕然,显然出事了。科夭尔此时更希望,是柯萨罗的养父糊涂了,不小心把不甚结实的房屋撞破了。
细想一下,房屋虽然不够结实,但是绝对不是年过半百的柯萨罗的养父能撞破的。就算是他,也必须借助武器。
等等……武器?
霎时间,科夭尔明白了什么,突然冲进房子,用有力的肩膀撞开了关闭的大门,看到地面时有斑斑血迹。
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安详地……躺在地上,他的身旁满是鲜血。
科夭尔捶胸顿足,老人已经去了。而有可能亲手伤害老人的,只会是柯萨罗,因为只有柯萨罗是有性格缺陷的人。
问题在于,柯萨罗难道不是已经挂了吗?为什么这个孩子还阴魂不散?
“难道是我最后的当胸一拳不够有力?”科夭尔深深思索道。
貌似,他那一拳根本不是一个孩子能承受得了的,而且柯萨罗的表现,也不像是咬着牙硬撑下来的。如果他不是受了重伤又清醒了,他又是倒下去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柯萨罗根本就没有受伤。
科夭尔倒吸一口冷气。柯萨罗先前难道不是硬生生地扛下了自己的一腿,而后来他们发现的一个合理的解释是,这小子在自己的胸前早早罩上了一面藤甲,所以免于一死。既然能轻松抗下一腿,那么按理来说,他科夭尔尽全力打上的一拳,也最多使柯萨罗昏厥。至于他什么时候醒来的,眼前断气的老人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科夭尔如果不拿到你柯萨罗的项上人头,我誓不为人!”
于是,科夭尔悻悻地走出了柯萨罗养父的房屋。
既然两人没有亲属,那就算是暂时把这件事不公布于众比较好。而且他敢肯定,同行的男人绝对会对此事绝口不提。
科夭尔突然无能狂怒,颈上青筋暴起。这是他当上酋长几年来第一次有人能不把他当回事而逍遥天外。
而且,挑衅他的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口气,是极看中尊严的科夭尔所咽不下的。
“管他是谁,干就完了。”
殊不知,在科夭尔眼里这个应该遭天谴的男孩,即将在科夭尔的面前掀起暴风骤雨。
虽然天色已晚,但村落还是灯火通明。
科夭尔作为酋长,他毕生的一个愿望就是让自己的家乡成为一片不受肮脏罗马人所染指的乐土。他们并不好战,但总是勇不可当。在外族入侵时,他们从来就没有过怯懦;在连年灾荒时,他们总是有序地通过出猎和借粮维持生计。这种生活的来源,是这些色雷斯人的不懈努力。
色雷斯的夜晚并不繁华,而星星点点的灯火使气氛十分和睦温暖。尽管柯萨罗和养父的事情让科夭尔焦头烂额,但他还是决定稳稳地处理这件事,毕竟欲速则不达。
突然,放哨的色雷斯人发现了异常。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来到了村落的旁边。他们停下了脚步,但并不是想要驻扎。
为首的一个罗马军官,胯下一匹纯棕大马,身高八尺,腰间别着一把短剑,身着铁甲,外披皮衣,整齐的络腮胡,虽虎背狼腰,但一脸和善,没有一丝敌意。
军官示意,要色雷斯人开门。
放哨的色雷斯人一脸恐慌,急忙敲响警报。
科夭尔顿时警惕起来,扫了一眼陷入惊慌的族人,他面不改色地大步走向村庄哨兵的位置。
在村庄整齐的铁门前,科夭尔冷漠地看着门外的不速之客。他预判了一下形势,发现对方只是一支罗马正规军的百人团,打起来己方也未必会吃亏。但是损失是肯定会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科夭尔不耐烦地向罗马军官挥挥手,表示不想鸟他。
罗马军官并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变色,而是面带微笑地对科夭尔说道:“你就是科夭尔酋长?”
“有何贵干?”科夭尔挑起了眉毛,故作轻狂道。
“没什么,只是外出征战罢了。”军官回答道。
科夭尔笑而不语,脸上表明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的极端不屑。
“我名叫梅加洛夫,是罗马的一个百夫长,”军官自顾自地开始了自我介绍,“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想要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那就是让我们色雷斯人束手就擒了?”科夭尔腰间利刃电光一般出鞘,一点不客气地指向几米以外对方的鼻尖。
“我并没有恶意。”梅加洛夫道。他并不严肃但充满威慑力的话,使科夭尔……毫无反应,冷冷道:“鸽吻,这里不欢迎你。”
气氛陷入无尽的冷淡。
此时梅加洛夫脸上寒光一闪,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只是想与你比剑,没有恶意,我再说一遍,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占领你们的村庄,只是去剿灭离这里几十里的山上的十几个蛮族人——他们最近相当不消停,杀了我们的一队信使。”
“比剑?”科夭尔故作惊讶,说道:“我科夭尔何德何能与您百夫长比剑?”
梅加洛夫面不改色地说道:“科夭尔酋长,沿途有很多人说您武艺高强,而我梅加洛夫十分欣赏您这样的人,所以我想以武会友,切磋一下,因为我也喜欢练武。”
“见笑。”
“请不要自谦,如果您认为敞开大门有所不妥的话,我可以先让我的士兵后几十米。”梅加洛夫提议道。
“算了算了,我科夭尔没有这么胆小,”科夭尔挠头道,“比剑就比剑。不过现在这么晚了,您难道不去休息一下吗?”
“我看不必,速战速决。”梅加洛夫简短地回答道。
狂妄。
一本正经地狂妄。
不过科夭尔在不爽之余,他还是回应道:“可以的。”
就这样,科夭尔拔出刚刚又回鞘色雷斯弯刀,面带笑容地看着梅加洛夫。梅加洛夫不紧不慢地下马,整整衣领,将皮衣脱下,然后把甲胄卸下。
“梅加洛夫百夫长,您确定要……”梅加洛夫身旁的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哼哼,我梅加洛夫难道还怕他?一个少年而已。”
“嗯,不愧是罗马人,轻而易举地就成功地挑衅到了我,佩服佩服。”科夭尔在几米外笑笑。
大门打开,罗马士兵们进入戒备状态。科夭尔与梅加洛夫面对面站着,这并不像是一次普通的相会,而空气之中弥漫着**味。
突然,梅加洛夫开口道:“科夭尔酋长,难道你没听清我的话吗?说好的比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