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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时节兖州地界雨水极少,一但下起雨来连着好几日都不会停。
马家商队看着天色,只得抓紧赶路,一连几日大雨行程拖慢不说,路上容易出意外,即便走的官道同样如此,商队主事人更怕横生枝节。
商队后尾的杂物车里边,男人轻轻伸了懒腰,揭起一角遮雨布,外边儿天色昏沉,已然是大雨将倾的样子,过了这段路前边儿是条山道,已经是离着三洲交汇处不远了,三洲交汇处实际上属于三不管的地儿,雍,梁,兖三洲对此经常是踢皮球,也就是因为谁都不管划分又不明确,地界又不大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在昊豫版图上还能飞了不成,真个要飞了也就是不花力气一箭射下来的事儿,朝廷要做就不会麻烦。
之所以三不管地界谁也不管,是那地方的有个人朝廷也不愿去多生事端,九州还未一统那地儿就在,当时的战国霸主,有俩在它边上可就是没动过它,这么些年形成了城池叫枫叶城。
枫叶城没城主,没官吏,也没那城卫兵,城中除了本地百姓,就是那战乱流徙的旧西晋皇族与旧西蜀皇族,再一个就是来往商贸队伍江湖侠客与朝廷通缉犯,如今的枫叶城都是那旧皇族司马,尤两族在打理,靠收取商贸队伍过路费为生。
枫叶城既然是三不管,自然匪人不会少,出了枫叶城的人大都自求多福,城内安生的很,敢动手的还能全身而退,那自此名扬天下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跃而起,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枫叶城里那人叶茂,叶茂已过古稀之年,中原九州江湖上的叶不败。
九州一统这十年出了个武庙十哲,评点九州江湖武道宗师,千年前的何落,八百年前的陈剑道,六百年前的王生,五百年前的陈钰涵,三百年前的高下……在那武庙十哲上分别位列第一,第三,第四,第六,第八,武庙十哲只认杀力不认江湖地位境界高低,而千年来杀力最大者都在其中,枫叶城叶茂在武庙十哲第二的位置,在现今江湖第一的位子,从走入江湖起从未败给任何人,总有人时不时的从江湖中蹦起挑战,都被他按了下去,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中原百年来的第一,只说自己败过,至于败给了谁世人无从知晓。
马家商队不赶巧,拉货的马车车轱辘轴坏了,修不打紧,耽误时间也不打紧,打紧的是修完车轴雨就来了,山道湿滑泥泞马匹吃力,更打紧的眼看着就要过完山道窜出伙匪人,匪人不多就三个披蓑衣戴斗笠,可敢在这儿拦路的,商队最不怕那些成群结队十几人几十人的,怕就怕这种就俩三人,干脆就是个独行侠,人多意味着都是些不入流的山匪,商队聘请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可像这样两三个,那就意味着是流窜的悍匪,实力都不俗,对商队护卫来说那就是一场硬仗有死无伤。
蓑衣人从左到右,左边的身体高大,右手边的手中握着双刀,中间那位未曾亮出兵器。
“本人雍州金虎镖局二把头刘兴,敢问三位名号,可是求财?”护卫当头一骑,嗓门大到穿过雨幕落地声,男人一激灵,给这声中气十足的大吼,本已闭眼打坐的男人从新揭起雨布观望,势头不对先跑路。
既然商队尾巴上的男人都听着了,实力不俗的蓑衣人自然应该听到。
“留下两车货物,保命去。”
“既是求财,我们东家厚偿,放我等离去可行?”
“白痴!”
话音还未传到刘兴耳中,左手边的蓑衣人,已然奔袭而来,一脚一个泥坑,势大力沉竟是要用身体冲撞马匹。
刘兴不想对方不求财,如此的话就是冲着货物来的,一路上都不曾有什么闪失,若是在此地丢了镖不好交代,更何况这趟镖客人是花了天价的。
念头不过转瞬,高大蓑衣人就到近前,马匹受惊仰起双蹄,高大蓑衣人冲到马腹,双腿弯曲将马匹抱摔在地半死不活,刘兴翻滚出去,顾不得满嘴泥浆,抽刀与其战在一处。
“给你们活命的机会不要,这会都得死。”手握双刀的蓑衣人转头望向身边。
“见到大个子出手的,杀干净。”
“你不出手?”
“杂鱼一群,送你了。”
手握双刀的蓑衣人舔嘴角,“就这么说定了,太久没动手,有的杀了。”说完右手中的刀一挑,斗笠飞出右手拄刀跃上斗笠一点,整个人便落护卫中。
俩蓑衣人不过盏茶工夫,便令护卫死伤大半,商队尾部的男人听的哀嚎声烦了,干脆出了杂物车盘腿坐在车顶,手中还拎着坛酒,如同看戏听书的看客。
“艾倌回来!”刘兴被大个子一拳砸在刀面上,整个人倒飞出去双手震麻。
而刘兴口中的艾倌,从马车中一剑飞出后,人哪儿来的及停下,就这么冲着那从头至尾不曾动过的蓑衣人杀去,那蓑衣人起先以为来了个有趣的,不想到近前才发现是个花架子。
其实金虎镖局这趟镖,已经是倾巢出动二把头,三把头都在,除了二把头与大个子交战未分胜负,三把头也是与一持枪老者连手压制着手握双刀的蓑衣人,在艾倌飞出马车时老者就放弃了眼前的蓑衣人,几乎是与艾倌同时军落不曾出手的那蓑衣人面前,老者在艾倌剑未立功时一枪补出,一手枪花抖动的漂亮至极。
喝着酒的男人觉着好像差了点佐酒小菜,有戏看舞刀弄枪的,有酒喝,这时要是再有盘油炸花生米,不济来把干炒黄豆也行,那是相当惬意的,且这般大雨滂沱别有一番风味,能令人顿生几分豪气,说不定自己个儿就不跑路了,帮把手也不是没可能。
男人一想还好自个儿扯了雨布披着,这雨下的乌泱泱的,都没人看自己风流的身形一眼,有些亏。
人都打到了一处,大雨下眼都睁不开,谁会去往车顶看,不去说能不能保住小命,反正保住小命了先。
说来也怪,这金虎镖局的人竟是无一人怯弱,都是豁出命了的上,也没那个想着乘着蓑衣人被缠住赶紧的逃命去,男人都不得不说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镖局,人心倒是挺齐。
不过万事总有意外,这不男人就发现那三把头,将人渐渐引到了二把头刘兴附近,明显的想让刘兴以一敌二,本就不占上风的刘兴,被蓑衣人侧身刀破衣衫,蓑衣人不忘带走一名普通护卫的手臂。
三把头摆脱蓑衣人后,渐渐退至边缘拉住一名护卫道“辟儿找机会逃,没动手那人才是狠茬子。”
“知道了爹,那艾倌?”马辟望向艾倌和老者方向。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女人,快滚。”三把头甩了马辟一耳光。
马辟不甘的沉默,那个女人死了是真的可惜。
车顶的男人忍不住多喝了口酒,啧啧称奇,没法那对父子言语形态表情是上好的佐酒菜,就是少了点。
持枪老者一枪而过,提着艾倌衣领急速后退,“柳爷爷,不杀他我们都要死。”老者听出了艾倌言语中的埋怨,为什么救她不让她刺完那一剑,你又为什么只是虚晃一枪。
老者一言不发,只是将其护在身后,一直不曾动手的蓑衣人右手食指微动,老者将枪一横扫半圈,可听见铿锵声落地一枚暗器,暗器一指长呈棱锥状,三面都有沟槽,老者紧了紧手中长枪,要被这暗器伤到血根本止不住,早晚得死。
车顶的男人抹了把雨水,盯着艾倌看了半天,奈何距离太远目力再好有雨幕阻隔,不然应该更能下酒,腰姿身段在哪儿,就是不知容貌如何,这回难住了是看看长什么样,还是赶紧跑路先。
男人考虑着要不要跑路之际,徒然见到马辟父子二人,坐下马辟跑的飞快,马辟先是愕然偏转的头直没回过来,男人回过头笑容灿烂,得嘞有人比咱先跑路,这才是脚底抹油老鼠脚,跑的贼快嘛,看来自己万事先开溜的本事还是差了,比起这对父子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马辟父子溜的无声息,刘兴苦不堪言,持枪老者枪花抖的再好看,也近不了蓑衣人的身,艾倌怀中抱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为她挡了一记暗器,整条右臂血流不止。
刘兴眼看着就要被一刀砍下左臂,一个酒坛子突兀的砸在握双刀的蓑衣人头上,看样子算是破相了,这时众人才发现车顶的男人,一直不曾动弹的蓑衣人主动走向男人,先前应该就是这个男人,以雨滴弹开自己数道致命暗器,否则艾倌这会应该死透了。
男人起身正想跑路,见着有俩蓑衣人冲着自己来忙道“嘛呢,爷都准备跑路了,不就扔了个酒坛子,吐了口老痰吗?你们打你们的不用管爷啊。”
跑路是跑不掉了,有俩把刀了不起啊,男人接下双刀,双手一绕一拍让握双刀的蓑衣人松了刀柄,蓑衣人翻身就想倒退,给男人砍掉了脑袋,是砍没错都没什么招式,一步步走来的蓑衣人瞳孔一缩,双手十指速度极快,一道道暗器没完没了冲着男人而去,男人随手扔刀插入蓑衣人胸口,都没搭理形状古怪的暗器。砍完人扔完刀道“嘛呢,让爷跑路不好?”
这时老者也是一枪洞穿高大蓑衣人心口,刘兴补刀,这么三个挺狠的角色气势汹汹来,了草而去。
解决了蓑衣人,刘兴领着老者抱拳对那车顶男人道“谢过大侠出手相助,金虎镖局刘兴在此谢过。”
艾倌扶着少年走来,男人瞬间醒酒不少,撩了鬓角颇有侠气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应该的!”结果人艾倌连眼角余光都不给,媚眼抛错人了。
“大侠可愿与我等同行?”刘兴与男人问答过后问道。
男人眼下看,对着艾倌说了句没头脑的话“七个铜板,不能再多了”
艾倌开始还觉着这位相助高人有侠气,这会儿见男人看着自己说七个铜板,还不能再多了,没听懂可就是觉着心中堵的慌,可能是遭了这般变故还未缓过来。
刘兴抱拳道“大侠说笑了,同行怎能收取大侠钱财,七个铜板报您出手之恩,您不是笑话我等嘛。”
男人哑言这都什么跟什么,摇摇头“同行可以,没事儿别找我,有事儿也跟我没关系。”
刘兴笑退,不管怎样算安了定心丸。
就在艾倌扶着少年坐上杂物车时,男人裹了裹雨布道“他这手算是废了,好了反而会枯,逐渐蚕食全身,最好自伤处斩断。”
男人一番言语,青年只是傻笑,不感半点颓觞绝望,要知晓男人可是看着青年用右手拿剑的,没了右手就废了还傻乐呵个啥。
男人出声只是想让艾倌知晓,少年为她挡下暗器付出的是什么,也没猜到少年只是像个傻子似的乐呵。
这过了山道雨势不减,一直到了枫叶城依然没弱,这刘兴本为男人要了上好的房间,可男人偏偏要去与少年同住,就在这客聚客栈最偏的房间。
刘兴与老者还有艾倌在一处,刘兴先开口道“艾倌,马辟父子逃的是快了些,可还是回来了总是一股助力,咱金虎镖局要不是危在旦夕,也不会接这趟镖证明实力,所以三把头很重要啊。”
老者揪断一根胡须叹口气。
艾倌对马辟父子恨不得杀了以儆效尤,却又知道刘兴说的很对,这种时候三把头在,就能其他镖局与仇敌多掂量几分,即便老把头瘫痪在床。
艾倌深吸一口气道“刘叔,艾倌知晓轻重。”
刘兴见艾倌离去松去一口气,就怕这侄女转牛角尖,那金虎镖局就真是别人砧板上的鱼肉,分崩离析都算是好的结局。
“柳老,刘兴求您一件事。”
极少说话的柳老,像是已经知晓刘兴要说什么,起身离去开门时说道“江城会带着艾倌远逃。”
刘兴本以为柳老起身离开,已经是有所回答,只能对着柳老一揖到底,老大个汉子眼眶非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