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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牌号云A·S0312的车主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三出现在申深的花店,他一进来,两个小姑娘就立即站起来招呼。据桃桃的回忆,对于那个男人,她第一眼觉得这男人长得像明星,身上有着生人勿近的气质。
第二眼就觉得这男人是来找茬的,因为他穿着一身正装进来,臭着一张不应该有那种表情的脸,让花店里24摄氏度的冷气骤降到零下十度。
男人一进来就问:“你们老板在吗?”
桃桃赶紧用围裙擦擦手,招呼他往店里走,又搬出一张椅子让客人坐下。
“在的,我们老板在仓库,我去叫她。”桃桃很是殷勤地给客人倒了一杯七分凉两分热的水放在一旁的工作台上。
申深从仓库拿了一沓包装纸出来,一眼认出了坐在自己专属的那把椅子上的男人。申深下意识要整理自己的仪容,她先见之明在摆放绿叶盆栽的墙面贴了一整面墙的镜子,既可以让花店看起来敞亮,还能临时检查自己的妆容打扮是否得体。
简单整理过头发,申深朝着那个男人走去。
“先生你好,我是这家花店的老板,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呢?”
男人站起来,恐怖的身高形成的高大阴影朝申深压过来,她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才站定。
“你好。”这个男人还算有些礼貌,他指着花店门前的停车位,“我的车被划了,我需要借调你们店里的监控找罪魁祸首。”
原来是为这事,申深答应了男人的请求。带着他走到工作台后面,打开电脑的监控记录。
“您,”申深想回头问些话,发现男人为了看电脑屏幕弯着腰,两人靠得很近。很少接触陌生男性的申深有些惊慌,不由往里挪了一下椅子,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嗤笑,似真似假,但是又不敢确定,“您是什么时候发现车子被划的?”
“刚刚。”
“那这车昨晚是好好的吗?”
男人没有马上回答,想了一下说:“车在这里停了一个多星期,一直没有挪过。”
申深的心情平和了一些,想着这事跟她们本来也没有多大关系,男人不说话,她也不主动去问。
男人直起身子,说:“这事我会让保险公司来处理,到时候还烦请你们配合一下工作。”
申深点点头,说:“没事,邻里街坊的,举手之劳而已。”
男人浅浅一笑,然后告辞离开。
申深松了一口气,拍拍桃桃的肩膀。
“干活啦!今天还有二十个订单呢!”
两个人一直忙碌到夜里十点,申深锁上花店前门,两个人就一起沿着街道往里处走。街道后巷的有一栋刚刚翻修过的老楼,申深通过叶淑兰的关系租到了四楼的屋子。房东太太看她们两个小姑娘每天早出晚归地工作,又是还会给老太太带去一束新鲜的花朵,心里一软,减了两百的房租。
房子很小,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申深生活向来简单,又是个整理的高手,两个人住起来还算舒适宽敞。
申深洗漱完毕坐在床上打开小书桌做今天的经营日记,写着写着就想起了今天走进花店的男人。
“看来他完全不记得我了。”申深低声呢喃。
说不难过是假的。没有那个人会喜欢被人忘记的感觉,尤其还是一个对自己有过深刻影响的男人。但是很快申深就想通了,能够被人记住是幸运,不被记住是命运。生活本就如此,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知足常乐。
第二天有保险公司的人过来调查汽车被划的事情,申深给他们拷贝了花店的视频监控,接着就是坐在工作台后面联系外送平台的配送员帮忙送花上门。
申深的花店不仅卖盆栽和鲜切花,在木棉花开的季节,叶淑兰也会从花鸟市场给她送来机械采摘的木棉花。这是一种云周民间传统煲汤材料,凌晨申深将木棉花一朵朵晾在花店橱窗前,摆上一包五块的牌子。
路过的大叔大妈看到了会过来问:“一包有多大?”
申深这时就会拿出一只晒干的荷叶,说:“大概有十几朵,您要的话我给您用荷叶包起来。”
虽然不是云周本地人,但在市郊住过两年,和叶淑兰学了云周话,和当地老人交流起来也不算太难。大叔会就着她夹着南浦腔调的云周话和她多聊几句,大妈就会思索一番,想想在这里买划算,还是去公园里摘好。
于是接着问:“你这从哪里来的?”
“从云边镇的花鸟市场取货的。”申深这样回答。
“自己掉的还是上树摘的?”大妈又问。
桃桃这时出来凑热闹,说:“用消毒过的机器手摘的,等花掉在地里,不是沾灰尘了吗?”
大妈看看桃桃,又看看申深,申深只是捧着荷叶朝着她笑。
“好吧好吧,来一包,干净又卫生。”
隔天下午下班的时间,云A·S0312的车主又来到了深情花店,这次是正儿八经地来逛花店的,桃桃先回家做饭去了,店里只有申深一个人,音响放着《晴天》,她慢悠悠地将室外的花搬进屋里。
男人进来的时候顺手帮她拿了一盆铁皮花盆的银皇后进来,又恰好戴着一副墨镜,申深第一眼就以为他在cos《这个杀手不太冷》的里昂。
“请问今天需要什么帮忙呢?”申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服务业最寻常的问候里,加上一个“今天”,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亲近吗?还是要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欢迎他?
申深有些后悔加这个词了。
但是男人没有在意,掂掂自己单手抱在怀里的银皇后,问:“这个多少钱?”
“25。”
“太贵了。”男人不假思索地还价。
申深笑了,回:“那你可以等这绿植快蔫了再来买,那时候会便宜一点。”蔫了也快要死了,买了也白买。
“到时候买多少钱?”男人又问。
“5块钱。”申深随口一说。
男人将手中的盆栽交到申深手上,两人手指有所触碰的瞬间,音响里正好流出“刮风这天我试过握着你手”这句歌词。
申深转身将盆栽放在它的位置上,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申深以为他已经走了,又见他拿了两盆花走进来。边走边问:“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姑娘呢?开花店的都这么准时下班吗?”
他们好像还没有那么熟,熟到可以聊这些问题。
他又将盆栽交给申深,申深想着他应该只是顺手的事,也没想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结果摆好这两盆,他又拿着两盆花走进来了。
申深忍不住开口:“您不用帮我忙的,我不急着关门,而且你这样帮我,又没有什么工资拿……”
话说越后面越小声,但是男人听见了,笑了。干脆也没再帮她搬花,但也没走,直接拉开属于申深的椅子坐下,然后静静地看着申深。
申深表示深深的疑惑,问:“您还有事?”
男人理直气壮地摇头,但是依旧坐在花店里。毕竟是做生意的,这花店才刚开不久,申深只能忍耐,继续搬花。
把室外的花全部搬进来放好,申深又把花架子擦了一遍。花架子摆在橱窗外,和屋里的桌椅对着,申深一抬头,就看到男人低头玩着手机,就是不离开。
申深洗好抹布,晾起所有卫生用具,将工作台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剪刀包装纸和彩带各归其所。
桃桃终于给申深打来叫她回家吃饭的电话。
夜幕降临,申深终于有了正当理由下逐客令。男人起身也很干脆,出了花店的门却站在门口不动。申深不疑有他,干净利落地用铁钩拉下卷闸门,卷闸门降到半身高,她钻进去将铁钩收好,出来用力将卷闸门拉到底,最后拿出钥匙给卷闸门上锁。
男人站在距离门口两步远的地方,似在欣赏申深的劳动。
出于礼貌,申深还是跟男人说了“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等一下!”男人叫住了申深,“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申深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他是不是想要投诉我?”,所以很警惕地抓紧了自己包带。
“我能知道原因吗?”
男人被申深的动作和深情逗笑:“只是想以后从你这里订花方便一点。”
他也要开始给别人送花了吗?申深有过一秒钟的错愕和惊讶,但是出于和气生财的原则,还是从自己的单肩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男人。
“这是花店的联系方式,欢迎您随时来电订花。”
男人有些错愕,但还在笑,说:“想要你的联系方式很难?”
申深毫不犹豫地点头:“对,很难。”
男人放声哈哈大笑,把申深给笑恼了。她不再和他说话,转身就走。
申深快速地往前走了一段,感觉不对劲,拿出手机给桃桃打电话。
“你煮好饭了没?”
桃桃疑惑,难道我刚刚没有打过电话?我失忆了?
“煮好了,你快点回来吧!”
“好,等我哦!”
申深故意很大声地讲电话,但是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半点要停下的意思。申深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看见旁边有家七幺幺便利店,径直往里走。
“要不要我买两瓶饮料啊?我们好久没有喝过饮料了。”
桃桃在电话那头点头,说:“好呀好呀,我想喝可乐。”
“被总是喝可乐,对身体不好,我们喝椰汁吧。”
“好吧。”
申深走进便利店的同时也挂了电话,她直接走到收银台,问饮料在哪里?收银员给她指了方向。申深站在冰箱前,眼睛却在往外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
她正在张望着,身边突然站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将她往旁边挤了挤。申深机警地回头,看到男人带着戏谑的笑容。
“嗨!”男人绽放着笑容,在申深看来却是非常刺眼,令人气恼的。
“是你在跟着我?”申深咬牙切齿地问。
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却取出了一瓶椰汁,还反问:“这是你要的椰汁吗?我没喝过,味道怎么样?”
申深早已不顾什么对顾客的尊敬,直接质问他:“很好玩吗?”
男人的表情收敛了起来,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当,认认真真地向申深道歉。
原本满腔怒火的申深被他这一招就坡下驴搞没了气势,冰箱门还是打开着的状态,冷气丝丝缕缕地往外流,浇得申深是有气没处发泄。
她不再和男人说话,自己取了一瓶椰汁,快速地结账后走出便利店。
男人随后也拿了一瓶椰汁走出来,看着她气鼓鼓地脸庞,终于心生几分愧疚与怜惜,再次上前去道歉。
“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只是,我家也是这个方向。”
这种话申深肯定是不信的,她知道这个人的身家,怎么可能住在这种小巷子里。
男人也看到了她满脸的不相信,于是提出走在前面。他往前走了好远,申深才抬脚往前走。然后看到男人走进她家楼道的那个门,他用钥匙打开了楼道的门,申深没敢再跟上去,直到看到二楼客厅的灯光亮起。
纵然是再温柔大方的申深,心里也忍不住用一组两字脏话总结这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