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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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8系统能感觉到自己长久处在一片混沌之中,看不清方向,它启动感知程序,并没有感知到危险,但它感觉空间很狭小,还听到水流动的水声。

    它这是掉进黑洞了吗?主人说黑洞里很危险,无论人或物掉进去,随时可能被分解。

    008试图启动飞行程序,但是毫无用处。

    一个孕妇正坐在门檐下乘凉,一个男人正在院子里劈柴。

    “哎哟!”孕妇突然扶着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聂泳平听到老婆的叫声,连忙丢下斧头,跑到何淑画身旁。

    何淑画表情僵硬地冲丈夫摇了摇头,“刚才被孩子踢了两下,好用力,以前都没有过这么用力踢。”以前轻飘飘的,不仔细感觉都没感觉到。

    不知道是不是月份大了,孩子变得活泼了,所以踢人越来越有力。

    “真的没事?”聂泳平不放心。

    何淑画摇头,“没事。”

    话音刚落,何淑画就感觉肚子上又一痛,她表情痛苦地摸着肚子,这孩子属实有点用力,她无奈地看着丈夫,虽然孩子很用力踢她,但是她脸上尽是幸福的表情。

    聂泳平摸了摸妻子的肚子,“乖孩子,不要踢你妈了,等你出来,踢爸爸!”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傻笑出来了。

    008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在摸它,它立刻警惕起来,它不知道现在它这是在什么地方,它连续启动两次飞行程序,想要冲出这屏障,但是仿佛是无用功。

    它警惕着这个人类,这个人类一直在摸它,不会是打什么主意吧?

    008觉得它要快点走,何淑画又感觉肚子在痛,她很疑惑,“今天这孩子怎么这么好动?”

    聂泳平听她这么说,也紧张了,“要不要去卫生院看看?”

    聂泳平不敢马虎,当即决定,“我们上卫生院看看。”

    何淑画也没有经验,顺着丈夫的话点头。

    008听了两个人类的话,它听懂了,正是因为此,更坚定了它越发想要冲出屏障的心。

    何淑画出门了才发觉,这肚子里的孩子跳得越发厉害,她扶着肚子坐在板车上,脸色发白,“这不会是要生了吧?”

    可是这才八个月左右,应该还不到要生的时候。

    聂泳平不懂这些,但是孩子要怀胎十月他知道,一听这话,他头皮一紧,就怕有什么好歹,可又不敢走太快,怕把孩子给颠没了。

    等到了镇上,聂泳平已经满头大汗,这一半是他自己紧张的,他也不用何淑画走路,直接抱着人跑进医院找医生。

    008一直竖着耳朵听在它耳边响起的声音,它又听到了一个陌生人类女人的声音。

    “孕妇没什么事,孩子胎动频繁而已。”

    人类?孕妇?胎动?

    008满脑子问号。

    不过,它的主人就是人类生出来的……

    008还没搞明白,就又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问,“孩子胎动我老婆怎么会痛叫呢?不会是孩子在肚子里出什么事了吧?”

    医生姓胡,听着聂泳平的质问,也有些不乐意,“怎么你还不信我?”

    “你前面的月份来检查过几次?”

    聂泳平有些羞赧,“三个月的时候,来检查过一次,第二次就是现在了。”第一次检查是刚发现怀孕的时候。

    胡医生也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也理解他们不懂,“孩子正常胎动而已,你孩子健康得很!别担心!”

    008:?它在人类肚子里吗?那它是人还是机器?

    何淑画说:“以前孩子踢得没有这么用力的。”

    医生点头,“孩子是健康的,放心,”她继续说:“不过孕妇的月份大了,最后这一个月要注意一下,孩子待产的东西准备好了吧?”

    聂泳平点头,“准备好了的。”

    医生点头,看着聂泳平满头的汗,叮嘱道:“孩子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走慢点不要颠簸了,越到后面孕妇越容易出状况的。”

    聂泳平夫妻俩对视一眼,点头听医嘱,医生这么说,他们的心安定了不少。

    两人相携着走出医生办公室,谁料走到一半,何淑画突然叫起来。

    “泳平,孩子又动了,又动了!”何淑画低头用手指着肚子,动得厉害,怎么忽视不了,不然她也不会叫出声来。

    聂泳平当即叫道,“胡医生胡医生!”

    胡医生来到何淑画面前时,自然看见了何淑画肚子上的鼓起。

    像个鸡蛋一样。

    这孩子可真是用力。胡医生心想。下一秒她又为难起来了,刚才她给孕妇检查,胎儿的产位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伸手摸上去,对何淑画说,“你快生了,就下个月的事,这时候爸爸妈妈可以和孩子多聊聊天,也算是培养感情了。”

    在胡医生伸手摸上何淑画肚子的时候,他们三人又看见肚子不跳了。

    008紧张地满脑子警报声,它现在不太明白是什么情况,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它启动程序失败了,然后再找回意识的时候,就在这个孕妇的肚子里了。

    在紧张一阵后,008感觉肚子上的手移开了,它还没松一口气,就感觉肚子上又多了一只手,它又紧张起来了。

    不过它感知到了熟悉的味道。好像是这个孕妇的手。

    008还是不敢动,直到它听到何淑画说,“宝宝,妈妈知道你是好动的宝贝,但你不要踢得太厉害了,每次你踢的时候,妈妈都痛,爸爸也会紧张。”

    008很无辜:……它没踢啊。

    不过,很快008又反应过来,或许是它启动飞行程序的时候,没飞起来,但它的手脚在动吧。

    008像是在确认什么,又试着启动飞行程序,然后它就听到了这个孕妇的声音,“孩子又动了,又动了。”

    “这回没这么用力了。”何淑画脸上带着惊奇,她是带孕的母亲,她的感受是最深切的。

    她激动地看着胡医生,后者笑着说,“看来你家孩子听得懂,平时你们和它交流多吗?”

    何淑画摇了摇头,聂泳平也是摇头。

    “那可不行,可得经常说说话,交流感情,它也能感知到你们的。”

    聂泳平点头,暗自决定要多和孩子交流,之前他每日闲下来的时间只有晚上,每天晚上这段时间他就看着老婆肚子就傻笑,也不说话,怕吵醒何淑画。

    至于何淑画,她平时会和肚子里的孩子说话,但更多时候也是在忙农活,忙完累了就睡了,也顾不上和孩子交流感情。

    胡医生知道这属于正常的,很少人会注重和胎儿交流的事,笑了笑,让他们回去之后多关注肚子里的孩子,左右也快生了,多关注总没事。

    008听着这个陌生的声音不停地说话,它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刚才它试过了,它真的是在人类的肚子里。

    它的飞行程序用不了。不知道它的其他程序能不能用。

    它的感知程序应该是没问题,可以用的。

    它不知道它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它不知道它的机械壳还在不在,如果在,那现在在哪里。

    008沉默着回想。

    而何淑画对008的沉默,也能感觉到,也许是母子连心,也许是今天胡医生说的,孩子有感觉感情,她现在感觉肚子里的孩子不开心,连带着她也有些难过和力不从心。

    这种感觉没来由的。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聂泳平放好板车,就看见老婆的脸色不对劲,就像平时被他气到了一样,所以他问得小心翼翼的。

    何淑画摇头,不确定地说,“我感觉孩子有点不开心。”

    “我刚才什么也没做,从板车上下来,就站在这里,我突然就感觉不舒服,想哭,我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我觉得肯定是孩子不开心了,胡医生说,孩子能感觉到我们,我们也可以感觉到它的。”

    聂泳平看着老婆的肚子,他一个乡下汉子,想也想不明白,他为难地挠挠头,“它为什么会难过?”

    何淑画抚摸着肚子,她其实也不懂,她胡乱猜,“可能是坐板车回来累了吧。”

    008:………不知道说什么,它没难过啊,这孕妇怎么会以为它难过呢?

    它们机械系统,会说话会思考,类人类但不完全像人类,它们会记录人类的情绪价值,在和人类相处过程中会用程序感知人类的情绪,以便搭建情绪沟通桥梁。

    它们的优点就是会不断更新主脑空间,这孕妇说,坐板车累了,会难过。008记住了。它把总结这点刻进主脑里。

    总结:孕妇容易情绪脆弱,作为孩子要照顾母亲,最好不要踢人。

    在008记录的时候,它听到一个刺耳的声音,它听得都耳朵一痛。

    “你们在院子里做什么呢?何淑画,给我端杯水来,渴死了,大平今天下午怎么不见你去田里送水?我让小美回来装水,她说不见你和你老婆,你们去哪了?”

    何淑画听到声音,脸色更白了,她回头期期艾艾地叫了一声婆婆王氏,正打算去端水,就叫王氏恶狠狠地瞪向了她。

    王氏这人,牙尖嘴利,尖酸刻薄,几个儿媳妇都被她骂过,她最讨厌的就是何淑画。

    这会儿听见她那比蚊子扇翅膀还小的声音,以及那畏缩的小媳妇样,眼神一利,肩上的锄头往地上一扔。

    “你那什么表情,我还没死呢!”

    “怀个孩子很金贵吗?还要老娘伺候你,老娘起早贪黑挣工分,你倒好,自从怀上你那金胎,你就没干过活!我回来也不知道给我端杯水,真是惯得你!”

    聂泳平不想听这些老生长谈的话,他娘说了无数次了,他出声安抚王氏,“娘,别说了,我这就给你去端水。”

    说着他就准备转身走,他走就他走,但他还要带上何淑画,王氏一看见这举动,更气了,“我不用你,我是让何淑画给我端水!你别给我掺合!”

    王氏还在那骂骂咧咧,“八年啊,八年啊,母鸡都知道下蛋,她八年屁都放不出来一个!”

    “现在仗着怀孕,还没生出来呢,就敢甩婆婆脸色了,以后生出孩子来,还不无法无天?!”

    “简直没天理啊!哪有做媳妇的让婆婆伺候!不尊老!也不怕给孩子造孽!”

    聂家其他人已经习惯了,麻木地去做其他的,但是聂泳平忍不了,尤其是那句“给孩子造孽”,他忍不住吼道:“行了娘,你消停会也算是给我积德了,不然我断子绝孙有你一份功劳!”

    008被这声音吓得一颤:“………”这人类好狠,在咒自己。

    可谁想,008一动,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反应太大,就听何淑画抱着肚子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