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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送走孟响,沈明枝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双手伸进衣服下摆,往上,摸索到内衣扣,两手一松一紧,解开内衣,脱下来,随意扔在沙发上。
然后把自己也扔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海里,浮现刚才孟响甩门离去的画面,顶着张臭脸。
她嘴角无意识往上扬。
挺可爱的。
就是很可惜,是她好朋友的弟弟。
沈明枝谈过很多段恋爱,她谈恋爱的唯一原则是,绝对不会碰身边人的朋友。这个身边人,指的是关系要好的朋友,而不是点头之交。
而孟宁,是她最最最重要的朋友。
沈明枝能和父母一年不见,但和孟宁每个月至少见一次面。
说实话,孟响挺不赖的,毕竟是南大校草,长相身材家境等一系列的条件都不错。唯一的败笔,是,他是孟宁的弟弟。
沈明枝想的不是他俩谈恋爱,要怎么面对孟宁;
而是,万一她把孟响甩了,要怎么面对孟宁?
孟宁虽说是孟响的堂姐,但孟宁一直都是把孟响当亲弟弟看待的。
沈明枝可不想因为一个男人,而影响她俩之间的关系。
爱情很重要吗?
很重要。
但为了一个男人影响自己和交往多年的好友的关系,实在不值得。
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两条腿的男人。
空阔客厅里,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被放大,所以那道手机嗡嗡震动声也变得很响。
沈明枝拿过手机,瞄了眼。
是发小发来的消息:今晚喝酒吗,有男的。
又补充说明:长得贼拉帅。
看。
男人多的是。
她沈明枝真不缺男人。
“地址。”
-
酒吧,光怪陆离的夜。
沈明枝在这种场合游刃有余,举杯喝酒。卡座里三五个男的,如好友所言,长得很帅,其中一个,在她坐下后,主动过来打招呼。
“怎么不去跳舞?”
“不想跳。”
“那我陪你喝酒?”
沈明枝举杯,和他递过来的酒杯碰了下。
男生之前做过自我介绍,但她没听清,自然也没记住他的名字,于是只用简单的“你”来称呼他,“你不觉得无聊吗?”
“陪你喝酒吗,怎么会?”他应当是男女关系的老手了,漂亮话张口就来,“舞池里的女孩子哪有你漂亮?陪你喝酒,荣幸之至。”
也不知道拿这种话哄了多少个女孩儿。
没劲。
心里万分无趣,面上仍是挂着进退有度的笑,“我去上个厕所。”
“好。”
沈明枝放下酒杯,起身往洗手间走。
洗手时,手机作响,有消息进来。
沈明枝不急于查收消息,先抽纸擦手,擦完手后,才拿出手机。
还是孟响的消息。
孟响:忘了问,陆宴迟是你男朋友吗?
沈明枝挑了挑眉,故意道:是呢。
孟响:他不是结婚了?
沈明枝:我俩偷情呢。
隔着屏幕,沈明枝都能感受到孟响的无言以对。
毕竟这条消息发出去,孟响再没回复。
收起手机,沈明枝一抬头,就看到了好友站在对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声不吭的,跟鬼似的,吓了她一跳。
“你怎么不说话?”
“你都有男朋友了还出来和野酒?”好友翻了个白眼。
沈明枝才更应该翻白眼:“你那只眼看出来我有男朋友了?”
好友指着她的手机:“聊天的时候,嘴角都快扬到天上去了,你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都这样?”
沈明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有吗?”
“我还骗你不成?”好友道,“刚刚你坐在那儿,一脸生无可恋,写满了‘这个逼能不能闭嘴’、‘我好想走啊谁来救救我’;拿着手机聊天的时候,脸上写满了‘老娘好幸福’、‘这男人真得劲’。”
“……”沈明枝撇嘴,“有那么夸张吗?”
“真的有,说吧,什么男人?”
“什么什么男人,就一弟弟,不是男朋友。”
“弟弟啊……弟弟帅吗?”
“帅啊。”
“有钱吗?”
“你看我缺钱吗?”
“不缺,所以你俩在一起了吗?”
“真就是弟弟。”
“你看我信吗?”
“……”沈明枝摊牌,“好吧,他应该是对我有想法,但是我俩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沈明枝反问她:“假设,我和你弟弟谈恋爱,你的心情会怎么样?”
好友瞪大眼:“我弟弟才十二岁,《未成年人保护法》了解一下。”
沈明枝眼皮一挑,只觉没法聊下去。
“嗷——”好友恍然大悟,“所以是你哪个朋友的弟弟看上你这位貌美如花的有钱姐姐了?”
“……”沈明枝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设身处地:“如果那位朋友是你呢?”
洗手间四面八方投射着暗红色调的光,有种暧昧的诡谲。
远处舞池的音乐幽幽,给这场景更添几丝旖旎。
也因此,教对方遐想连篇:“好闺蜜变亲戚,多好。”
沈明枝提醒她:“谈恋爱不一定会结婚的,也有可能分手。”
好友:“你谈恋爱怎么老想着分手?”
沈明枝反问:“难道想着结婚吗?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谈恋爱就想着天长地久。拜托宝贝儿,你清醒一点儿好不好,别说我了,多的是那种奔着结婚谈恋爱,结果因为彩礼谈不拢就分手的爱情了。”
好友登时垂下头,一脸落寞,认栽道:“你说的没有错,万一你和我弟弟谈恋爱分手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你俩。”
沈明枝拍拍她肩,宽慰道:“放心哈,你弟弟十二岁,手上还带着小天才电话手表,我对这种小屁孩不感兴趣。”
“……”
-
沈明枝和卡座上和她搭讪的男人互加了联系方式。
对方发来备注,她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隋禹。
散伙前,他问她:“要我送你回去吗?”
沈明枝回答:“不了,我叫的车要到了,而且你也喝了酒不是吗?”
隋禹眼角桃枝斜逸,笑得既轻浮又散漫:“送你回去又不碍事儿,叫个代驾就好。”
但就是说不准是送她回去,还是送他去她家。
羊入虎口。
沈明枝向来做的都是后者。
她不屑当羊。
“不用,我车已经到了。”
还是拒绝了。
好友和她一同上车,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并坐在后排,两边车窗降下来,任夜风吹拂脸颊,将脸上情绪吹得模糊迷离。
不知过了多久,沈明枝说:“我昨天回家了。”
“哪个家?”
她迎着夜风,淡声道:“还能是哪个家?我小姨那儿。”
沉默一秒。
“然后呢?”
“然后发现我妈也在,我大学毕业都三年了,她还是老样子,劝我找个正经工作每天朝九晚五,或者去考编。”
沈明枝现如今的工作是全职作者,在老一辈的眼里,叫自由职业者。
自由自由,就是成天瘫在家里无所事事。
即便沈明枝赚再多钱,在她母亲的眼里,依然是个无业游民,毕竟人不能考虑眼前的利益,而要看长远的利益。这是她母亲的原话。
说到这里,沈明枝歪头,眼梢是弯着的,但眼里没有半分笑:“真有趣,当初离婚的时候他俩没一个要我,最后是我小姨养的我,养了十几年,突然又回来管我了。这叫什么?——母爱的觉醒?怎么还有个发酵期的?”
家事旁人难以置评,好友轻扯嘴角,过许久,问她:“那你是怎么想的?”
沈明枝:“还能怎么想?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只管生不管养,凭什么现在还要来管我?”
恰好网约车到小区门外。
沈明枝拎包下车,车门关上,她隔着降下的车窗和好友再见,“你到家了记得给我发消息,我走啦。”
“知道啦,你啰嗦死了。”
“死不了,祸害遗千年。”她调侃自己。
-
又过了一个礼拜。
沈明枝去南大办事,路过工科楼时,她往附近的室外篮球场瞄了几眼。夏日正午,空气带着滚烫的热度,篮球场上空无一人。
沈明枝收回视线,进工科楼。
工科楼是学校去年新建的,冷气打得很足,室内外俨然两个世界。恰逢期中考试周,不只教室里人满为患,就连过道上都有好些学生在背书。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
永远有人深受考试周的煎熬。
沈明枝绕了个弯,连接教师办公室和学生教学区的是茶水区,她目不斜视。因此,也错过了坐在茶水区,被毕业论文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大四生,神游地喝着咖啡,神游地,看到了她。
待她走过后,杨帆想起什么,猛拍大腿。
赵起刚拿起咖啡,大腿猛地被人一锤,吃痛地手心一松,咖啡差点儿晃出来。
赵起压着火:“你他丫的什么毛病,你没有大腿吗要拍我的大腿?”
杨帆理直气壮:“拍我的,我会疼。”
赵起深吸一口气,撸袖子,一报还一报。
杨帆立马认怂,转移话题:“我刚看到一女的,特漂亮。”
赵起只想揍他,“关我屁事!”
杨帆:“好像是孟大校草的姐。”
赵起动作一顿,“孟大校草对她有意思的那个姐?”
杨帆纠正:“孟大校草可没承认自己对她有意思,是我们觉得他对她有意思。”
赵起哼哼笑,拿起手机,意味深长道:“想知道有没有意思?很简单,发条消息试探一下不就完事儿了吗?”
杨帆抓抓头发:“发什么?”
宿舍四人都是南城本地人,实习也在南城实习,每周末回学校见论文导师修改论文。赵起的消息发出去,等了没几分钟,就等到了孟响的回复。
【拉屎专业户】
赵起:孟大校草,我看到你姐了。
孟响:?
赵起:不是你亲姐。
赵起:篮球场那大美女。
杨帆:我作证,我也看到了,感觉比上次见面更漂亮了,嘿嘿嘿。
二人同时发了一个表情。
口水直流jpg
孟响没作声了。
杨帆摸不着头脑:“他怎么不说话了?”
赵起是个明白人:“傻逼,他肯定去找那位姐聊天去了啊!多好的借口,多好的见面理由!”
杨帆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怒骂:“你才是傻逼,我是你爹!”
如赵起所说,孟响确实找沈明枝聊天了。
打开聊天框,他沉默半晌,而后打字:我好像在学校看到你了?
消息发出去之后,漫长的等待时间。
过了大约半小时,孟响才等到沈明枝的回复:你也在学校吗?
孟响:嗯,回来弄论文。
孟响:你怎么在我们学校?
沈明枝:我不是说了吗。
孟响:什么?
沈明枝:我和陆宴迟偷情呢。
孟响:有病。
难得看到他爆粗口,沈明枝笑出声来。
办公桌对面的陆宴迟,伸指敲桌子,提醒她:“小声一点,红豆还在睡觉。”
红豆,是指——办公室里躺在沙发椅上睡觉的,陆宴迟的老婆,岑岁,与此同时,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沈明枝大学时期的助理班主任。
缘分妙不可言。
不过这个事情还是他俩发了个领证的朋友圈之后,沈明枝才知道的。
沈明枝压低声音:“抱歉。”
陆宴迟视线专注盯着电脑屏幕,分明是研究婚礼现场的布置,但神情严肃认真的仿佛在做学术研究似的。
沈明枝低着头,接着和孟响聊天。
她眨了下眼:说脏话,没素质。
孟响:撒谎就很有素质?
沈明枝:我这个人素质向来很低。
孟响被她的直白弄得不知道要怎么回击了。
到头来还是沈明枝缓和这份尴尬:论文改好了吗?
孟响:刚改完,给导师发过去了。
沈明枝:那你现在是不是没事干?
孟响:没啊。
沈明枝:你还要忙什么?
孟响:忙正事。
沈明枝:什么正事?
孟响:和你聊天。
不知如何作答的,成了沈明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