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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五楼窗边休息一会儿后,沈婵和文楚楚找了上来。
身后还带着个半死不活的郑言河。
望见白霜行和季风临,沈婵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吧?”
她和文楚楚在下边看守郑言河,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唯恐五楼的两人遭遇不测。
万幸,没过多久,第三病院中的红雾退去,一切渐渐恢复如常,说明他们成功了。
“嗯。”
白霜行靠在窗边,揉了揉酸胀的小腿。
她言简意赅,把五楼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一遍,一边说,一边拿起身旁的修罗刀。
长刀笔直,刀鞘漆黑,此刻映着月光,泛起冷冽寒芒。
只需一眼,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的戾气与杀机。
“所以——”
沈婵凑近一些,掩饰不住眼中的好奇:“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刀?我能碰碰吗?”
刚说完,就见长刀跳跃似的上下动了动,像在点头。
自从白霜行打开梁玉的办公室大门、拔刀出鞘后,修罗的力量就恢复了稍许。
它早有嘱咐,让099在魂飞魄散之前钻进这把长刀,099当然乖乖照做。
早在几分钟前,他们脑海中的白大褂小人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总是臭着脸的黑煤球。
所以,现在操控着修罗刀连连点头的,应该是099。
“我和你签订契约,能把你从这儿带出去——”
白霜行猜出修罗的想法:“而099以你的妖刀作为寄托物,就可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
黑色煤球“嗯”了声:
【你的技能无法绑定系统,只能用我这个办法。】
要是【神鬼之家】对监察系统有效,白霜行非得把世界上的所有白夜掀翻了不可。
在设计技能时,白夜主系统不会容许这么大的纰漏。
“既然099去了刀里,”文楚楚好奇,“4哥,你为什么不出来?听霜霜说,你不是一个长发猛男吗?”
修罗:……
能把“4哥”这蠢蛋称呼给忘了么?都跟谁学的啊!
【你们所见到的,不过是我本体的千块碎片之一,力量不是很强。】
煤球小人语气淡淡:【我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实力大损,需要休养生息恢复精力,才能化出实体。】
白霜行抓住关键词:“被困住?你之前说过,自己和邪神有仇,是祂干的?”
【就是那混账。】
煤球咬牙:【被分成一千块碎片后,我的记忆和力量都受到了损伤,对以前的经历记得不太清楚。但我能肯定,是祂把我扔进白夜的。】
它一定是白夜情报的知情人。
白霜行乘胜追击,继续问:“邪神和白夜,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记不清,知道的东西很少。】
修罗想了想,语调冷淡:【知晓那玩意儿的名字,会对你们人类造成精神影响,叫‘邪神’就好。我隐约记得自己和祂打了一架——】
说到这里,它停顿一下。
再开口,时间跨度巨大:【醒来就到这场白夜里了。】
噢。
白霜行懂了。
它在与邪神的死斗中落败,所以灵魂才会碎成那么多块。
因为觉得输了不好意思,所以在讲述时,修罗选择性跳过了这段故事。
季风临问:“你还记得,为什么和邪神打起来吗?”
煤球摇头。
“那白夜呢?”
沈婵说:“既然099能住进你的刀……监察系统也是魂魄吗?白夜究竟为什么存在?它和邪神是不是有所关联?”
【我能感知到,监察系统是存在多年的残魂——至少099和真正的444是。】
修罗回答:【它们游荡太久,几乎忘记了自己生前的记忆,这种白纸一样的魂魄,最适合用来给白夜打工。】
它顿了顿,补充一句:
【真正的444杀气很强,是个怨念深重的厉鬼;099比它好些,只是普通游魂。】
“难怪绝大多数的监察系统性格差劲,而且很讨厌人类。”
文楚楚恍然大悟:“因为它们根本就是厉鬼!”
【至于白夜,我不清楚。】
煤球小人耸耸肩:【我醒来时,感到自己被困在一个密闭的异度空间,所以想方设法想要出去。】
白霜行纳闷:“那你是怎么踢走真正的监察系统444号,自己成功伪装上位的?”
【我和普通的鬼魂可不一样。】
修罗极淡地笑了笑,语调慵懒,带出不可一世的桀骜。
【白夜由人类的意识形成,也由意识掌控,不是多么高深莫测的地方。我的力量窥见了这个世界的秘密,并让我侵入世界的意识深处。】
它说:【有关白夜的更多信息,都是099告诉我的。】
白霜行手里,那把长刀轻轻颤了颤。
一颗真心被骗走,099不太想说话。
“白夜的形成,大概率和那位邪神有关。”
白霜行思忖道:“我经历过三场白夜,每次都有祂的影子……这已经不是巧合能够解释的了。”
可是……仅凭一个邪神,真能汇聚世界各地这么多人的意识,创造出无数个小世界吗?
【如果白夜真和那家伙有关。】
黑色煤球沉默几秒,突然开口:【你们不是说过,在世界范围内,白夜出现得越来越频繁吗?说不定——】
停顿一瞬,它加重语气:【邪神的力量正在一天天变强……即将入侵你们的世界了。】
在白夜里折腾这么久,最后又用残存的力气护住099,修罗精疲力竭,回到了【神鬼之家】进入休眠。
只要是和白霜行签订过契约的“家人”,在【神鬼之家】里,都能得到更好的恢复。
这件事情告一段落,接下来需要处理的,就是郑言河。
这会儿红雾散尽,第三精神病院回到了往日的祥和宁静,不久前发生过的一切,都像是场虚无缥缈的梦。
——可惜,郑言河不这么觉得。
身为白夜之主,他的本体遭受重创,不可能随着医院一并复原。
不停烧灼着心脏的业火已然消退,然而造成的损伤,却是永久的。
白霜行下手极狠,虽然没让他立刻死去,但在汹汹烈火的折磨下,可谓生不如死。
最重要的心脏被烧得千疮百孔,他疼得好几次失去知觉,好不容易能昏死过去,没过几秒,又在剧痛里惨叫着苏醒过来。
在【焚心之火】持续的十分钟里,郑言河像这样反反复复循环了不知多少次。
无数次,他想到去死。
“距离白夜结束,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沈婵看了看手机,确认具体时间:“我们怎么做?”
听见她的话,男人条件反射地蜷缩起身子,嘴唇张合,发出嘶哑
难听的低吟。
“求……求求……”
有泪水从眼角落下,心脏剧痛难忍,郑言河说:“救……”
白霜行低头看他,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翘起嘴角。
她的长相偏向于柔美温和,笑起来时,双眼清亮干净,极具亲和力——
也很能唬弄人。
白霜行蹲下,右手托起腮帮子,与男人四目相对。
很危险。
出于本能,郑言河往后缩了缩。
“他对梁玉做过的事情……”
她笑着说:“我们也来试一试吧。”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
第三精神病院正常营业,几个护士并肩走在一楼长廊里,其中一个兴致缺缺刷着手机。
“话说回来。”
最左边的小护士说:“你们知道梁玉医生怎么样了吗?”
“梁玉?”
中间的长发女人摇头:“怎么忽然问起她?”
“只是觉得,匿名群里,有些话好过分。”
小护士说:“如果我是她,一定也被逼疯了。”
最右侧的男人皱起眉头:“是她不对在先,群里的话,不都是阐述事实吗?”
他也在群里说过话,是匿名者的其中之一。
虽然梁玉割破手腕是很吓人,但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维护正义,他没错啊。
“有些人是挺过分的。”
中间的女人说:“不过,梁玉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群里的人说话可能有点激进……说到底,那是正义感的体现嘛。”
小护士被噎了一下,重新低头看手机。
突然,她表情怔住。
“欸……欸!快看群里!”
她睁大双眼,音调拔高:“有个匿名的人,发了新消息!”
在她们不远处,一个坐在窗边的年轻女人同样紧紧盯着手机,眼眶微红。
在她的病历单上,姓名一栏,是三个工整大字:薛明玥。
自从梁玉出事以后,薛明玥就替她保管了这个手机,一是避免让她想起不好的经历,二来,是为了在群里查明真凶。
没想到在今天,居然能见到这样的消息。
“什么新消息,让你激动成这样?”
年轻女人拿起手机。
打开屏幕,她愕然愣住。
发出新消息的,是一个匿名用户。
它的头像是只青蛙,在八点半整,发了一张图片。
那是一个人的日记。
【9月1日】
【和朋友约好了,明天去那家新开的酒吧喝酒……】
很快,有人匿名回复。
【这什么啊?新开的酒吧,9月1号,不会是梁玉的日记吧!】
【梁玉的日记?从哪儿弄到的?肯定是假的,来哗众取宠。】
青蛙没有回答,发出第二张图。
还是一篇日记。
【9月2日】
【成功让梁玉喝下了迷幻类型的药,和她拍照并传到群里。
群里那帮蠢货,完全不长脑子,被我三言两语煽风点火,很快就相信,梁玉有个出轨对象。
看他们故作正义、自以为是地发表审判,我看着手机,好几次笑出声。
一群跳梁小丑,被我耍着玩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啊。】
三个护士,不
约而同停下脚步。
“这……”
男护士满脸嫌恶,用了愤怒的语气:“这是谁的恶作剧!”
“嗯。”
小护士点点头:“完全没有依据,不会有人相信吧。”
她说话时垂下眼睫,看到手机屏幕,不由一愣。
虽然很多人对青蛙表示了不屑与谴责,但也有几个匿名用户飞快打字:
【哇塞!大瓜!最近真是吃瓜盛典啊!这人是谁?爆料再来点,再来点!】
【我早就觉得梁玉是被冤枉的!给她下药拍照,这个思路完全可行啊。】
【我也这么想。梁玉性格不错,不会做那么逾矩的事儿。】
“这些人有病吧。”
长发女人皱眉:“之前可没见他们站出来帮梁玉说话,现在出现一两张莫名其妙的图,居然就倒戈了?”
话音方落,青蛙又发来一张截图。
这次是支付界面,账单上的日期是9月2日。
而收款的商家,正是那家新开的酒吧。
这张图一出现,群里立马炸开了锅。
【我去……还真是当天的消费记录啊?所以他真去过酒吧?这人到底是谁?】
【草,他在日记里说我们是小丑啊!他大半夜匿名发这些东西,专门来恶心我们吗?】
【等等!你们看支付界面上的付款人!那个头像我似乎见过。】
【——这不是!郑言河吗!!!】
“郑言河?!”
男护士发出一声惊叹:“不会吧!”
全乱套了。
小护士挠头:“这……是他吗?可能只是头像一样,或者有人恶意p图。”
说话的间隙,群里又蹦出更多信息。
【郑言河?仔细想想有可能啊!你们觉不觉得,他对梁玉有意思?】
【逻辑不通吧。对人家有意思,他还陷害梁玉?】
【笨啊你!这件事一出,梁玉不就和李巡分手了吗?而且你们发现了没,梁玉住院以后,郑言河每天都去看她。】
【哇哇哇!这是什么,得不到就毁掉?郑言河,郑医生,你出来说说话啊!】
【我觉得,不如李巡。】
【郑言河,李巡。】
【所以青蛙到底是谁啊?郑言河本人不会这么蠢吧!】
【支付截图算得上实锤。如果是真的,那这件事也太恶心了。】
【败类。】
【太精彩了家人们!吃瓜群众表示很开心。】
“居然连付款截图都有。”
男护士惊叹:“我之前问过郑言河,他说他当天和朋友出去玩了,具体去哪儿,他没说——难道就是那个酒吧?”
长发女人有些犹豫,半信半疑:“老天,这……”
“可是,”小护士试图插话,“这些不是决定性证据呀。”
日记可以伪造,图片可以修改。
但偏偏就是这两样证物,让青蛙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彻底扭转了梁玉一事的风评与局势。
令她叹为观止。
一分钟后,当群里争论得热火朝天时,青蛙又一次发送新消息。
【日记是我瞎编的,想看看各位的反应而已,不好意思啦。】
小护士:……
小护士的眼睛,一点点睁大。
……还能这样做的吗?
不出所料,群里的消息停滞了一秒。
紧随其后,是一条接一条的破口大骂。
【有病吧!你到底谁啊!玩儿我们很有意思?】
【操】
【????????】
【服了,某些同事在骂人之前,先认真想想好不好!郑医生一直是个好人,怎么会做出那种龌龊事?】
【就是就是,梁玉自己品行不端,还能怪到郑医生身上?青蛙不会是梁玉的爱慕者,想拖别人下水吧。】
【笑死,有点儿风吹草动就赶着去凑热闹,日记虽然是编的,但某些人也真是小丑。】
【啊?日记是假的,那支付截图呢?】
青蛙头像的匿名用户迅速回答:
【是真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回答。
如同被打了一个接一个耳光,打脸啪啪响,第三精神病院的大群里,又又又一次陷入沉默。
【郑言河当天的确去过酒吧,而且经证实,是他给梁玉下了药,照片里的人也是他。】
青蛙说:【为了证明真实性,接下来,是郑言河医生的自白视频。】
距离视频出现,过去了整整五秒钟。
五秒之内,居然没有人说话。
当视频传送成功,走廊里的三人同时将它打开。
画面里,郑言河独自坐在梁玉曾经的办公室中,不知怎么,脸色很差。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我是郑言河。”
说话时,他不由自主落下一滴眼泪。
被心口剧痛疼出来的。
“是我……是我陷害了梁玉。”
视频里的男人说:“我一直暗恋她,但她却只看得见李巡,所以,我想出这个办法……只要让她分手,再从第三病院离开,事业爱情受到双重打击后,由我出面安慰……”
他哽咽了一下:“那样的话,她一定会爱上我。”
群里一片死寂。
人们的发言变得谨慎许多。
【他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不会是被胁迫的吧?】
【拍摄的人是谁?】
【郑言河是不是被打了?这副样子……】
一分钟后,青蛙又传来一个视频。
画面里,还是郑言河。
“要证据的话,在1号当天,我同城买过药,手机上有购买信息。”
说到这里,有人伸出一只手到摄像头前,手里拿着一部手机。
他划动购买界面,在1号,的确有一项记录。
“2号在酒吧里,我付过款,也有账单。”
屏幕前的手继续划动。
所有人都亲眼见到那笔账单,绝非p图。
“还有……”
郑言河微微战栗:“为了控制舆论,我……我在群里匿名煽风点火。”
于是画面来到聊天界面。
这是郑言河本人的账号,在发出消息的右侧,布满了极具煽动性和侮辱性的话。
视频到此结束,证据确凿。
匿名群里,陷入久久的死寂。
小护士飞快翻动聊天记录,在一条条历史信息里,果然找到了郑言河说过的那些言论。
身边的长发女人和男护士都愣在原地,徒劳张口,发不出声音。
从“梁玉和陌生男人暧昧不清”,到“郑言河有作案嫌疑”,到“郑言河清清白白一切都是误会”,再到“郑言河就是真凶”。
反转再反转,打了所有人
一个措手不及。
更让他们心有余悸的是,因为这件事,梁玉差点死了。
要是那天,保安没有及时赶到将她救下,他们今天再看这些消息,会是什么感受?
时至此刻,没人敢发表评论。
他们不由自主地想,万一,如果说万一,还剩下另一重反转呢?
【以上,是本次事件全部的真相。】
良久,青蛙说。
【郑言河出于一己私利,在酒吧中陷害梁玉,并利用各位,成功将她逼出第三病院。】
【在这个过程中,梁玉丢掉工作、险些患上精神障碍,甚至于,打算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请各位不妨想想,假如那天她成功了,等一切真相陆续披露,提及梁玉的死亡,究竟谁才是逼死她的真凶?仅仅一个郑言河吗?】
【不对。】
【你们都是凶手。】
【我明白各位对她的谴责,大多数出于不经过思考的正义感。但,正义不应该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更不应该沦为迫害的工具。】
最后,那只青蛙打字:
【从前有个故事说,青蛙坐井观天,以为看到的圆形孔洞就是整个世界。】
时间一点点过去。
那个人再没发送任何信息,青蛙,消失在匿名聊天群里。
走廊上,三名护士静默无言。
小护士悄悄抬起眼,发现在自己身边,两个同事的耳朵和脸变得通红。
与此同时,五楼内。
发送完最后一条消息,白霜行扔掉了郑言河的手机。
“医院里的人看到这些消息,”沈婵说,“一定炸开锅了。”
文楚楚心情复杂,抿了抿唇。
“我、我配合你们,把什么都说了。”
郑言河哆哆嗦嗦,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之下,说话有气无力:“你们答应过,不杀我的!”
文楚楚瞟他一眼:“这家伙怎么处理?”
“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白夜崩溃以后,会直接魂飞魄散。”
白霜行想了想,扬唇笑笑:“视频发出去,一定有人认出这里是梁玉的办公室,不如,就让他留在这里吧。”
郑言河衣着得体、脸上从来都挂着微笑,从他的种种行为来看,这是个非常好面子、容不得别人比自己更好的男人。
他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设,在今晚陡然崩塌,当医院里的人们愤懑前来,向他讨要一个说法——如梁玉一样的责难,他应该也尝一尝。
“不……不可以!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眼见他们即将离开,男人目眦欲裂,奋力想要起身。
然而心脏上的剧痛瞬间撕裂,让他流下生理性的眼泪,又一次跌坐在椅子上。
他完蛋了。
名声,前途,爱情,还有性命。
……全完蛋了!
正如白霜行所料,当他们下到四楼时,有好几个医生护士火急火燎,直奔五楼的办公室。
等他们见到郑言河,想必又是一出好戏。
“总算结束了。”
战战兢兢这么久,沈婵伸了个懒腰:“这场白夜结束以后,出去吃点什么呢?”
她和白霜行不愧是一条绳上的狐朋狗友,提起离开白夜,首先想到的,就是好好犒劳一番自己的胃。
季风临笑了笑:“芒果千层和草莓布丁?”
白霜行动作微滞,抬
起目光看他一眼。
在躁郁症的世界里,她被病症折腾得心烦意乱,曾无意间提起过,自己想吃这两种甜点。
他居然还记得。
沈婵惊讶:“你居然喜欢吃甜品?”
文楚楚也满心期待:“我不挑,好吃的东西我都喜欢。”
四人谈话间,不远处的走廊上,出现两道熟悉的人影。
是周越和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小女孩。
“你们感觉怎么样?”
他们平安无事,白霜行松了口气:“今晚发生的事情,就当是一场梦吧。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了。”
“我刚刚听你们说……”
女孩攥紧衣袖,怯怯说:“要离开。”
沈婵的口袋里,粉色铅笔抖动两下。
笔仙:“我——”
它想好了。
如今自己丧失了预知的能力,与普通鬼怪没什么不同。白霜行并没有带它离开的意思,等白夜结束,它的力量消耗殆尽,会从世间消失。
与其孤零零死去,还不如陪着这一缕小朋友的意识,和她一起消散。
至于死皮赖脸去求白霜行收留自己……
它是一个有尊严有品格的厉鬼!它才不要!
没想到,第一个字刚出口,就被白霜行按住了笔头。
耳边传来一声脆响。
【叮咚!】
【挑战者‘白霜行’向您发来契约!】
……欸?
粉色铅笔愣住。
可是……它明明什么能力也没有了啊。
“我家也有个小朋友。”
白霜行说:“还有一位老师,或许,你们可以试着多多交流。”
说完,她看向走道上的女孩。
“实习期到,我们必须走啦。”
文楚楚摸摸小朋友的脑袋:“说不定,几年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哦。”
女孩茫然眨眼,黑亮亮的眼睛里有亲近,也有不舍。
在那片充满杀戮的血色地狱中,是他们救下了她的性命,她自始至终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你要努力康复,早点把病治好。”
沈婵笑了笑:“不要害怕,也不要相信那些不存在的幻觉,好不好?”
女孩抿抿唇,用力点头。
“还有周越!”
抬头望向另一边的青年,文楚楚竖起大拇指:“你保护她的时候,超帅的!”
“确实。”
白霜行很给面子,认真附和:“很勇敢,酷毙了。”
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向自己,周越耳朵腾地一红,连连摆手。
“那个……”
不远处,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嗓音:“请问——”
白霜行循声回头,居然见到薛明玥。
薛明玥很久没和外人交流,显而易见十分紧张,犹豫好一阵子,举起手机:
“这些消息,是你们发送的,对吧。”
白霜行怔住。
“果然是你们。”
捕捉到他们极为短暂的神色变化,薛明玥把手机放回口袋,卸下身上紧绷着的力气:“……谢谢。”
即将离开白夜,文楚楚干脆开门见山:“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故事接龙的综艺节目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对吧。”
薛明玥声音很小:“你们一直在竭尽所能地帮
我,我能感受到。”
白霜行温声问她:“群里的内容,你给梁玉看了吗?”
“嗯。”
薛明玥点头,直到这时,终于扬起唇角:“她也想告诉你们,非常感谢。”
白夜能改变历史。
真相大白以后,梁玉与薛明玥的人生,一定会渐渐回到正轨。
【啊,对了!】
被季风临拿着的修罗刀里,悄悄传来099的声音。
【其实我还安排了最后一个彩蛋,是关于薛明玥的。现在白夜还没彻底崩溃,它应该还在,你们想看看吗?】
它说:【只要触碰她的右手就行。】
距离白夜结束,没剩下多少时间了。
白霜行笑笑,面向薛明玥,大大方方伸出右手:
“做个告别吧。薛明玥小姐,为梁玉调查这么久,辛苦了——你很好,祝早日痊愈。”
骨瘦如柴的女人无言望着她,半晌,伸出苍白右手。
掌心相触,眼前的景物瞬息变化。
薛明玥是个很普通的女生。
普通地长大,普通地念书,普通地上大学。
她有一个不普通的朋友,名叫梁玉。
和志向平平的她不同,梁玉从小就决定成为一名心理医生。
提起心理疾病,薛明玥觉得很可怕。
她看过许多电影,在电影里,精神疾病患者往往被塑造成癫狂无情的连环杀人凶手,或是不自知的人格分裂,怎么诡异怎么来,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真的要去精神病院工作吗?”
薛明玥曾经问她:“感觉好危险。”
“不会有危险的。”
梁玉笑得很温柔:“你啊,是不是恐怖电影看多了?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
薛明玥困惑地扭头看她。
“如果是身体上的疾病,其他人看见,会下意识表示同情;但见到精神障碍患者,人们总会一溜烟地躲开。”
梁玉说:“其实,他们都是很普通的病人,在医院里努力寻求康复,不会随便伤人。”
说到这里,梁玉冲她扬起嘴角,双眼晶亮:“所以我想帮帮他们。如果能多一些医生倾听他们的想法,说不定,病人们能过得开心一点、更早痊愈吧。”
那时她们正坐在薛明玥家的卧室里,一起观看一部电影。
黑白色调静静流淌,电影画面里,传来主人公的独白:
我想,虽然现在是太空时代,人类早就可以坐太空船去月球,却永远无法探索别人内心的宇宙。
后来,每当看见这句台词,薛明玥都会想起梁玉。
梁玉所救治的精神疾病患者们是这样。
通过电影,大家只能看见他们被妖魔化后的表象,从而产生恐惧和厌恶的情绪。
很少有人知道,患者们生活得非常痛苦,看似古怪,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个身有疾病的普通人。
梁玉自己也是这样。
第三病院中的流言蜚语经久不息,最终将她逼进了医院的急救室。
听见这个消息,薛明玥很不甘心地想,为什么没人愿意多等等她的解释,多听听她说话呢?
人与人之间,有时明明面对面近在咫尺,却又像遥不可及。
内心的宇宙太过遥远,大多数人只愿匆匆窥视表面的一角,紧接着,便自以为看见了全部,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殊不知很多时候,要想抵达真相,只需要近一点,
再近一点。
白霜行凝视着眼前的一幕幕画面,再回过神,已经回到了第三病院。
倒计时所剩无几,他们即将离开。
“谢谢。”
松开她的右手,薛明玥深呼吸:“也祝你们一帆风顺。”
周越点头:“还有……嗯……注意安全。”
女孩轻轻抱住手里的粉色铅笔,朝他们挥挥手:“哥哥姐姐笔笔再见,我、我会加油好起来。”
“我们等你好起来。”
白霜行弯起眉眼,伸手抚过她毛茸茸的发顶:“今天太累了,早点休息,睡个好觉吧。”
说话时,她略微抬起视线,透过走廊边的窗户,望见漫天月影和星光。
干净澄澈,为漫长的一天画上圆润句点。
至于明天。
那又是崭新的、充满希望的另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