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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番外之祖母的神秘魅力
乔诗诗从未真正见过她婆婆的真容。
当时殷鸿渊是这样跟她说的:“我母亲性格孤僻,思想很传统,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不喜与生人说话,也不喜在人多的场合露面,她还有阳光照射过敏症。被阳光直照到皮肤的话,会生病。所以,她常年不爱外出,实在迫不得已出门,也会用头纱将脸罩住。”
殷鸿渊的说辞,与云舒当时对姑姑的说辞大差不离,但不同的是,他多了些细节。
所以乔诗诗对此深信不疑,她觉得自己的亲亲老公怎么可能说谎骗自己呢。
况且这三十年来,殷鸿渊为了她,与家人产生隔阂,几乎断绝关系,从未来往。这么疼爱她的老公,是一定不会骗她的。
此时此刻,乔诗诗受到的震惊不亚于晴天霹雳!
她看着对面那容色倾绝的妙龄少女,震惊到无以复加,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死死抓着旁边的云舒手腕,被婆婆那年轻又绝美的容颜吓到声音发颤:“小小小舒、你看到了吗……我感觉、自自自自己眼睛好像花了哎!??”
云舒的手腕被小婶婶捏得生疼,她的指甲都抠到自己的肉里面去,云舒都要怀疑自己被她给掐出血来了。
她嘶一声,默默将小婶婶的手挪开,小声道:“婶婶,你没看错,你的眼睛也没有花。祖母确实就是长着这样的容貌。”
当时云舒在海底王宫第一次见到祖母的时候,也是被惊艳到了的。
她当时还是在做好了心里准备时见到祖母都被惊到,包括婶婶在内的这些人,这么冷不丁蓦然见到祖母的真容,不被震傻眼在当场才怪呢。
乔诗诗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又眨,再眨。
不论她怎么眨眼,坐在那张藏蓝色丝绒椅子上的绝美女人还是没有变化。
她银色的长发上披着一张同梵纹银缎的头巾,容色昳丽,倾绝冶艳,皮肤显出几分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病态,纤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冰银色的异瞳,她缓缓抬眸时,整个世界的时间流速都仿佛变得缓慢下来。
祂神色异常淡漠,银色的瞳眸里没有半分喜怒和情|欲,让人想起苍山白雪,光是坐在那里便有种莫名的高贵风仪,说是哪个国家的王室公主都有人信,完全与她用头巾罩住面容时截然不同。
与乔诗诗同样震惊失语的,还有站在祖母对面那个叫里昂·道森的男人。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祂,神情恍惚。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他正想说话,然而这时候,他感觉到有股难以抵抗的寒意威压攫住自己周身,让他膝盖不由自主一软,朝着她跪了下来,恭敬垂下头:“对不起,美丽的小姐,方才是我唐突了。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鲁莽。”
祖母雍容华贵端坐在蓝色丝绒的沙发上,声音沙哑冷漠:“趁我现在还没动怒,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里昂·道森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因为刚才他犯下的错误,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抬起头,想最后再看一眼这位神秘美丽的小姐,记住这一次难忘的邂逅。
当他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时,突然陷入了一种目眩神迷的离魂夺魄感觉中,那双冰银色的瞳眸散发出一种让人眩晕的魔力。
那种感觉好像持续了很久,但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总之,等里昂·道森再次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舞会大厅的回廊外面,四周只有他一个人。
海面上的风悠悠的吹着,大厅里面木管乐与钢琴的声音仍旧欢快,舞池中男男女女扭动着腰肢。
他面露茫然地四顾,不知道刚才发生了
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独自站在回廊上,他努力柔柔太阳穴,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午夜十二点。
游轮上的舞会终于结束了。
乔诗诗很生气,她觉得被自己最信任的老公骗了,殷鸿渊哄了她一个晚上。
至于是怎么哄的,用什么方法哄的,就不得而知了。
游轮在北欧的奇幻峡谷中不急不缓驰行了半个月,终于抵达冰岛,停靠在海湾。
登下游轮时,云舒和乔诗诗小心翼翼将祖母搀扶着。
游轮二楼的甲板上,一名身穿西装带着礼帽的男人,靠在栏杆上,怅然若失注视着她们离开的方向。
一段还未来得及萌芽的单恋爱情就这样折腰。
……
云舒和殷鸾的蜜月之行,也已经接近尾声。
他们一行人落地冰岛城市,来到位于冰岛西南端的雷克雅未克。
这是冰岛第一大城市,离北极圈很近,也是世界最北边的城市。
关于这座城市,有一个传说。
相传,一位挪威探险家英高尔夫·阿纳森乘船在浩瀚的北大西洋上飘流。在航行途中,他发现海洋上出现一块陆地。
出于对上帝的信仰,他将自己带来的几根圣木朝陆地方向抛进海里。
他认为,圣木漂浮到的地方,就是上帝安排他居住的地方。
带着这种信念,登上陆地后,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最后在这个岛的西南角找到了他抛出的圣木。于是,他在这里定居下来。
后来,他看到这里经常有白雾从地面袅袅升起,于是就给这个地方取名为雷克雅未克。后来他才知道,其实这里并没有什么烟雾,而是温泉蒸腾出来的水汽。
这样的水汽,也被称为地球的呼吸。
雷克雅的街头干净和明亮,城市的房屋是像盒子一样四四方方的白墙红顶。
云舒事先已经预约好了一位当地导游,等他们下了游轮后就会在冰岛接他们。
导游接到他们一行人后,先带他们去吃了当地最特色的美食,一家位于街角的露天餐厅,北欧人总是喜欢在室外晒着太阳吃东西。
祖母是很少吃人类食物的,她顶多喝一点水,或者那种带着果酸味的水——虽然这种水在人类世界被称之为‘酒’。
但祖母她只喝那个。
云舒和殷鸾点了一份番茄牛腩意大利面,乔诗诗和殷鸿渊点的更多的是昂贵精致的菜,但谁也没忘给祖母点上一杯华士忌酒。
常常是云舒他们四个人面对面坐着在吃东西,祖母一人靠坐在椅背上,摇晃着一杯醇香清黄的华士忌,慢悠悠地品。
有时候,云舒会觉得,祖母品酒时的幽沉神情,就像是在品茶。
或者说,祂是在品时间。
殷鸾曾告诉云舒,他们鲛人族对水有一种特殊控制能力。
无论是什么水,只要进了鲛人的体内,最终都会转化吸收能量的水。
所以,鲛人族一般不会中毒,也一般不会喝醉。
他还说,祖母在海底王宫时,喜欢喝一种味道很苦涩的树根挤出的汁液,他把那个称之为苦水。
但祖母喜欢每天喝一杯苦水。
跟他们一起来到人类世界这一个多月,祖母喜欢上了喝有果酸味道的水,也就是酒。殷鸾笑着和云舒说,也许,这也算是他们带给祖母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正吃着东西的时候,雷克雅的街头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空灵的盖那笛声。
祖母放下酒杯,缓缓转头,冰银色的眸子朝笛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曲《最后的莫西干人》。
一位秘鲁印第安人街头演奏家在路边吹奏乐曲。
街上的游人和行客都被乐声吸引,纷纷驻足观看。
云舒看见祖母慢慢起身,朝着那个街头演奏乐者走去,银色的长袍摇曳。
印第安演奏者幽黑的脸上画着鲜艳的彩漆,他吹起盖那笛时,两颊和脖颈的青筋震了起来。
他的眼神像时空的隧洞,瞳眸是子夜一样的黑色。
祖母站在街头演奏者的面前,安静听完了整首乐曲。
街头表演者吹完一曲后,祖母从长袍中掏出一枚红色的宝石,弯腰,将宝石丢进他面前的钱箱里。
那位演奏者的年龄看上去已经十分苍老了。
他看着这位给予他一枚宝石的女士,眼里产生了疑惑。
他疑惑的不是她为何这么大方,而是疑惑,这位头罩面巾的小姐,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熟悉,仿佛似曾相识。
但街头演奏者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蒙面小姐,等他回过神,她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演奏者俯身,将皮箱里那颗红色的宝石捡起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过了好半晌,年迈的印第安演奏者终于想起来,他为何会觉得那女子似曾相识了。
在他祖先流传下来的祭司遗址上,曾有这样一座雕刻的女神像——
女神神情悲悯而冷漠地俯瞰着众生,祂的容颜美丽得如同一位十八岁的妙龄女子,她的头上也罩着一方那样的银色繁复梵纹头巾。
看起来,就好像刚才扔给他宝石的那位女子。
云舒扶着祖母,好奇地转头看了一眼那位街头演奏者,见他正深思地朝她们这样望着。
……
在冰岛最后一天去的景点,是一个叫塞里雅兰瀑布的地方。
瀑布从悬崖上飞奔而下,白色的水流和周围的美景互相融合,日落时分正是塞里兰雅瀑布最美丽的时刻,太阳照耀在瀑布的水帘上,幻化成一道璀璨绮丽的水雾。
水雾上悬挂一座七色彩红,彩红之下,是澄蓝深邃的海水。
海水的尽头是哪里,没有人知道。
游完这最后一个景点,云舒和殷鸾他们就要结束这一趟北欧蜜月之行,回国去了。
他们会回到海角村,继续过他们幸福快乐的生活,也许过不久,还会生两个可爱的孩子。
殷鸿渊和乔诗诗也会回到京市,过完他们这如同浮华掠影般精彩的一生,也是穷极所有最后的一世。
祖母站在白雾升腾的水帘前,远眺前方,淡淡道:“你们已有你们的业果。回去吧,好好珍惜眼前人。”
“我走了。”
说完,祂缓缓朝着瀑布水帘走去。
祂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天幕般的水帘中,与那深海融为一体。
与祂来时一样,神秘地来,也神秘地离开。
云舒倚靠在殷鸾怀中,他们怅然而崇敬地目送祖母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