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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舍不得,也想看看是不是和压缩饼干一样,适合在军营吃。虽然这是姜棠给他的,但军营里的将士过的太苦了。
纵使有压缩饼干,但几个月如一日地吃一样东西,再好吃的东西也会吃厌。
但压缩饼干有一样好处,里面有菜有肉,虽说看不见,但将士们吃了比吃干饼炖菜身子要好的多,至少嘴巴上不会常常有裂口。
但将士们手脚上仍有冻疮,这个光靠吃压缩饼干治不好。
冻疮是冻的,冬衣不够厚实,手脚一直没温度,就爱长这些。
发红发痒,顾见山几年前长过一次,但后来治好了,只不过难受的滋味至今还记得。
相较于盛京,西北要冷的多。从寮城往北,积雪已经有两寸厚,这里干冷,得到明年三月份雪才慢慢化了。
期间五个多月的严寒,再加上边境地处高原,饶是顾见山穿得多,也忍不住上下牙打颤。
他把姜棠给带的牛油汤块全拿了出来,剩下冻的邦邦硬的馄饨饺子他看一时半会儿坏不了,就先放在柜子里。
这些不急着吃,自从姜棠离开永宁侯府后他就很少吃她做的吃食了,就喝过几杯水。
总得省着点吃。
其余的酱菜肉干永宁侯府也给带了,顾见山给放到了一块儿。
干粮早在路上吃完了,姜棠给他带的汤块总共六十块,一天一块算够吃两个月的。
顾见山打开看过,里面是橙红色的汤油凝成的块,样子倒是好看,姜棠说把这个热锅化开,再加水,想吃什么就往里面放什么,土豆萝卜煮一刻钟就能熟,切的块儿大多闷一会儿,味道就能很好吃。
说是味道不是特别辣,吃着能暖身子。
顾见山给自己留了两块,剩下的都带去火头营。
火头营负责整个军队的衣食住行,入冬之后胡族休养生息,不像以往隔两日就犯西北边界。
不打仗,战士们吃的没有以前好,这也是徐桢南的意思,军饷得用在刀刃上,一丝一毫都不能浪费。
冬日除了练兵,没别的事做,没必要吃的太好。
但顾见山觉得,能吃好些就吃好些。
火头军们见顾见山来了,都抱拳喊了声将军。
顾见山把东西放桌上,“中午把这个做了,煮化了加水,就炖土豆白菜。”
西北菜更少,军营能吃到土豆萝卜大白菜,而红薯是当做主食的。
顾见山特意说这是六十人份的,军营有十几万人,肯定是不够。
先给将领吃,若是觉得不错以后士兵也能吃到。
姜棠给他的东西,纵然心里不舍,顾见山也得以大局为重。
到了中午,顾见山和徐桢南等一众将领坐在一块儿吃饭。
将领吃的和普通士兵有所不同,要略好一些。军营历来如此,立功的住得好吃得好,也是想让将士奋勇杀敌。
中午十几个人坐在一块,吃的是顾见山带来的汤块炖菜。
菜盆里能零星见两块肉,看的一群人一阵眼热。
还没吃,就有人问:“怎么回事,火头营来新人了?”
菜的颜色和以前不同,橙红色,汤看着粘稠,油水也多,上头飘着一层油花,看着就比白菜炖土豆好吃。
徐桢南解释道:“是顾将军带来的,给大家尝尝。”
顾见山敛眸道:“家里人给做的。”
一位姓李的将领打趣道:“这两回顾将军总带好东西回来,哪儿的家里人,以前怎么没见带过。”
“是啊,以前可没见这么多好东西!”
虽是起哄,可没什么恶意。
顾见山从进军营到并不容易。
顾见舟十七岁进翰林院,待了两年,后来跟着户部大臣去治水,那些科举上来以寒门之身为官的人对他冷眼相待。
就像一群世家夫人小娘子看不上一个丫鬟一样,一群寒门子弟同样看不起侯府出身的顾见舟。
少数才是异类。
而顾见山十二岁就进了军营,其他人都是服兵役进来的,世家子弟并不需要服兵役,只有顾见山细皮嫩肉,后来得知他是侯府公子,对他态度更差。
那时顾见山还不知什么是孤立。
大约是十四岁的时候,他立了功,这些人对他的看法才慢慢改善。等到如今,手下有兵,这些人才真正看得起他。
顾见山低头笑了一下,“八字没一撇的事,都别胡说,快吃饭吧。”
“八字没一撇就说是家里人,啧。”李将军往自己碗里舀了一大勺土豆,这个炖的烂,边上已经成软糊糊了,往米饭里一拌,两三口一碗饭就下去了。
第一口,李将军就眯起了眼睛。
他招呼大家吃饭,还不忘又盛一碗二米饭,“好吃!好吃!就是有点辣,陈将军吃不得辣吧。”
陈将军是蜀地来的,蜀地菜辣,偏他吃不了,到了西北之后天天土豆炖土豆也能吃得挺开心。
陈将军一脸苦色,“我打别的饭去,你们先吃。”
所有人都开动了,顾见山也吃着不错,汤里有肉味,虽然比不上山珍海味,但在这里能吃到这些已然很不错了。
带过来的汤块一顿饭全吃完,吃过饭,顾见山问他们味道如何。
“定然比大锅菜好吃,只不过你家里人做的,应该挺费事的吧。”李将军怕这又是侯府的厨子用十几只鸡十几只鸭子十几只鸽子几个大猪肘炖出来的汤块。
那得花多少银子,跟着顾见山沾沾光还能吃得起,自己做,还是算了。
要是这么贵,味道都大打折扣了。
就算是顾见山心上人做的,那门当户对的,用的应该也都是好东西。
顾见山道:“没有,牛油做的。”
牛肉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再往北,胡族就有数不尽的牛羊。
牛肉贵,牛肥肉却便宜。
李将军倒吸一口气,幽幽道:“牛肉,胡族有啊。”
御朝不让宰牛,因为牛可以耕地,但是在胡族,牛就是由着吃的。
在座的一群将士眼里冒着狼光,明明是大中午,顾见山却莫名觉得绿油油的。
但这事能成的话,顾见山有把握把功劳算在姜棠头上。
顾见山吃完饭,就去校场操练了。
除了徐桢南,无人知道他受过伤,他身手还在,却不及没受伤时功夫好。
李将军:“还得再练。”
练了一下午,顾见山出了一身汗,烧了点热水擦洗干净,又把姜棠带来的馄饨看了看。他在这儿待的久,先不急着吃。
不过这回回来比以往好。
从前还有人看他没成亲,想把家里的女儿侄女介绍给他,现在知道他心中有人,全都消停了。
相比之前,顾见山明白一件事,情深义重时叫两心相许,而非耽误。
*
盛京进十一月后也显出几分苍凉来。
往年老百姓都在家里烤火,俗称猫冬。今年却有好多老饕,赶着去杼原街吃热锅子。
再配以小酒和花生米,无比惬意,跟好友谈天说地,无比惬意。
但知道的人不多,一直都是那几桌客人。
盖因摊子太小,位置太偏,少有人长狗鼻子,能自己摸过来。
食客都知道,这儿的老板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娘子,称得上是姝色无双。
说话做事极
有分寸,虽然好看,却不觉得媚俗。
以至于他们这群老爷们饭桌上都不敢说太过的玩笑,省着被老板听见污了她的耳朵。
老板不常出来,也见不到几次,食客总是抱怨地方太小,酒不够好喝。
别的地方尤其是吃食上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总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个事儿,小娘子没想着去别的地方开间铺子?”
姜棠道:“是琢磨着呢,到时候真开铺子了跟你打招呼,千万得来捧场。”
客人道:“好说好说,到时候带着我的朋友过来给你撑场子。”
姜棠这两天一直寻摸铺子,有稳定的客流量之后,铺子不需要在闹街。
最主要的是地方大一点,起码得是锦棠居的两三倍大客人坐得下。
这样的铺子每月租金也得三四十两银子。
最好以前就是做吃食生意的,给铺子收拾收拾,不用姜棠再费心装修。
装潢姜棠没要求,简单一点最好。
只不过开铺子还得去官府,在御朝虽然没有正经的食品安全机构,但开铺子要经过官府许可。
摆摊却不用,给了摊位费,卖什么都成。
等她把这些都打听清楚,熬夜写了一份文书,次日一早拿给陆锦瑶看。
陆锦瑶平日无事可做,正闲的发慌,姜棠写的文书她一行字一行字看过。
她发现姜棠写东西和让人不同,总喜欢横着写,而以前看别人的书信、看书都是竖着的。
这样虽然不习惯但从上往下从左向右,十分方便。
姜棠考虑的很齐全,包括铺子开在什么地方,装潢怎么改,请多少人一一都写上了。
还有需要她投多少钱,预计何时回本,怎么分成。
姜棠现在手里有一百三十两银子,月初锦棠居分红一百六十两,加起来二百九十两。
小三百两。
租铺子一向是押一付三,她自己咬咬牙,也能把钱掏了。但是再算上改装潢、添置东西、请人、留钱急用,她就剩不下什么了。
况且这会儿有人卖地,正是合适的世界,姜棠还想买地,所以才来拉陆锦瑶入伙。
陆锦瑶投二百两银子,占三成利润。
陆锦瑶仔细想了想,三成利润并不少,但算着她的人脉。
既然是她入股的铺子,陆锦瑶自然希望生意红火,多多赚钱,肯定会让朋友来捧场。
但怎么说,方子和经营都是姜棠来。
当初顾见山投五百两银子,虽然后续也拿了钱投在新铺子上,但他毕竟投的多。
三成利润,方子是姜棠的,理应她占大头。但陆锦瑶答应姜棠入股的最重要一层原因是,摊子摆了不到半个月,已经赚了三十多两银子了。
这还只是个小吃摊。
想她以前开的铺子,还都不要租金,每个月也赚这么多钱。
若不是铺子太小,陆锦瑶肯定把她的铺子给姜棠用,租金自然也是收的。
陆锦瑶看完文书,“我入股,别的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姜棠也没客气,道:“还有菌菇,得从滇南那边买,还请陆姐姐帮忙。”
陆锦瑶:“这个好说,你去找四爷身边的松林就行了。”
松林跟着顾见舟去过两次滇南,寄过好几次菌菇,最熟悉不过了。
这厢两人商定好,签好文书之后陆锦瑶就让姜棠跟着露竹去拿银子,姜棠算着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本,陆锦瑶看差不多。
姜棠做生意有模有样,不用她担心。
陆锦瑶开过不少铺子,但姜棠确确实实是头一回。
不过,她跟陆锦瑶开过新铺子,倒也熟门熟路。
铺子找那个相熟的掮客租,这会儿要租的铺子不多,没什么地段好的。幸好姜棠要求不高,只要地方大就行,位置偏一些还僻静。
最后选了一处上下两层的,铺面和锦棠居差不多,但因为位置不在闹市,比新铺子价钱低了两倍还多。
一个月四十两银子,押一付三。
铺子以前就是开酒楼的,大体的装潢不用动。姜棠找了木匠师傅,按照图纸往墙上钉了些东西,又做了不少模样好看的灯,铺子就变了个样子。
除了铺子,还一件事至关重要。
就是酒。
所有的饭馆酒楼都有酒,有的铺子的酒还成了铺子里的特色。
姜棠不会酿酒,只能一家酒铺一家酒铺的看,只可惜她没怎么喝过酒,也不懂这些,不管好坏,在她嘴里都一个样。
若是顾见山在就好了,他肯定喝过,就能给她出主意了。
姜棠对着酒一筹莫展,最后选了两三样,约定好时间再过来拿。
有了新铺子,但铺子装潢还没好,怎么也得等月中才能搬过去。
鉴于此,巷口的摊子还得摆着,平白给冷寂的冬日添了一丝烟火气。
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街突然成了食客时常光顾的地方,附近的住户闻着菌汤的鲜味,觉得手里的二合面馒头更难以下咽了。
巷口那家受影响最深,虽然姜棠给他家送了不少东西,但一到吃饭的点,墙外就吵吵闹闹。
再一想钱都是姜棠赚的,他们拿的东西才几个钱,越想越忿忿不平。
最后,直接去护城军那把姜棠给告了,明儿就来人把摊子给掀了。
这下,心里才算痛快。
夜里,姜棠把门关好打算梳洗睡觉,听见外头有人敲门。
“谁呀?”
陈家娘子在外头压着声音道:“妹子是我,我跟你说个事儿。”
姜棠把门打开,陈家娘子做贼似的钻进来。
她不好意思空着手来,就拿了颗自己腌的菜,“进屋再说。”
陈家的男人在护城军,是顾见山的人。原本顾见山嘱托他照顾姜棠,但一直以来都是姜棠照顾他们。
今儿下午,听别的地儿的护城军说明儿要来端了姜棠的锅子摊,陈家娘子就赶紧过来了。
陈家娘子:“明儿你可别去外头摆摊了,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钱,被砸了多可惜。”陈家娘子还怕姜棠一个姑娘家受伤。
陈家男人是在护城军不错,但其他人可不是顾见山的人。姜棠摆摊卖东西,没人管啥事没有,真要被人举报了那可是真砸。
一群大男人,可别跟着硬碰硬。
姜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嫂子知道是谁把摊子捅到护城军那儿的吗。”
巷子这边各家各户她都送了东西,一家不落。
巷口两家送的尤其多,就是怕做生意打扰到他们。当时两家主人答应的也好好的,姜棠想不出谁把这事儿捅出去的。
不会是食客,食客巴不得摊子总开着。
也不会是同行,毕竟姜棠的铺子离得远,影响不了他们的生意。
那只能是巷子里的人了,不能是跟她合伙做生意的三家,这三家她还信得过。
她做生意对巷口两家影响最大。
只是先前给了不少好处,他们嘴上说着邻里邻居这点事儿算啥,转头却把她给卖了,到底让人心里不舒服。
索性她铺子已经找好了,该办的手续也办齐了,少开几日就少开几日。
陈家娘子:“不知是谁……不过你也别往心里去。”
姜棠:“嫂子说的是,幸好你过来告诉我了,不然明儿指定出事。”
民不与官斗,往好里想
她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也算好事。
只不过,经此一事也得明白,做事别给人留把柄,她若什么都不缺,也不至于害怕护城军。
还有,与人相交不能光看嘴里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得懂。
把陈家娘子送走,姜棠就梳洗睡觉了。
她搬出来快两个月了,点金乌金也长大了不少。
送过来时不过是两个月的小奶狗,现在已经初见威风了。
外面有一点动静,都会竖起耳朵警惕地围着姜棠转,每回姜棠从外面回来都会在门口摇着尾巴等着。
让人特别心安。
钱攒了二百九十两,等忙完火锅店的事,就找掮客看看田地。
这会儿买最好,开春就能雇人种上,好地三四十两,她不需太好的,二三十两的就差不多,十几亩二十亩,再攒攒钱应该够。
离过年还有两个月,姜棠希望过慢一点。
最好顾见山能回来。
她没有发现,想起顾见山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上一次顾见山去西北,她除了因为郑氏病重想起他几次外,没有一次想过这个人。
那时对她来说,他是侯府公子。
如今,他除了是侯府公子外,还是顾见山。
次日,姜棠告诉过来的两位嫂子,今儿不出摊了,“等几日吧,过阵子新铺子开业了,再过来帮忙。”
两个嫂子没多问,不干活自然没钱,这几天先找别的活儿做,等开业了再过来。
冬日别的活不好找,只有在家绣绣帕子,补贴家用。
但冬日光线若,屋里看不清,又舍不得点灯刺绣,只得放放。
这会儿没有手机,更不知道客人的家住哪儿,所以姜棠让刘大郎在巷口等着,客人来了道个歉,再一人给两块汤块。
不要钱,就说是她一点心意好了。
刘大郎应下,只不过一上午风平浪静,时不时去巷口张望,也不见有护城军来。
到中午的时候,有客人过来,刘大郎过去致歉,“摊子不摆了,马上有新铺子,这几天得忙新铺子的事儿,实在抱歉。我们老板送了各位一人两块汤块,这几天可以回家煮锅子吃。”
这么一来,因为吃不到热乎锅子的人也没了怨言。
只不过,回家想看看汤块里面都有啥的人算是失策了,因为就是橙红色,什么东西都看不出来。
刘大郎管送汤块,一个中午送出去十几块,都是老顾客,离铺子开业还有十几天,一人两块顶多勾勾魂儿。
刘大郎觉得姜棠可真厉害,怎么就想出这个法子来。
给了汤块,却没给摊子的麻酱,尽管外头买的肉好吃,但是没了麻酱味道也差了层。
而且,不是菌汤锅,铺子里最好吃的是菌汤锅,光牛油火锅,怎么解馋。
总算把客人打点好,刘大郎累出了一头汗。刚要回去,却见巷口过来一群穿着官服的人。
刘大郎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脑袋一冷,被风一吹,身子都发软。
他长这么大,哪儿见过官府的人,一下都不知道动了。
刘大郎眼睁睁地看着护城军提着刀,穿过他,然后在巷口绕了一圈,两圈,三圈。
护城军没抓到人不想善罢甘休,走到巷口站着的刘大郎面前,“这儿的摊子呢?”
刘大郎结巴道:“官爷……这儿没有摊子啊……”
护城军:“怎么没有,卖锅子的,吵着别人了。况且这个地方根本不让摆摊,到底谁在这儿摆摊。”
刘大郎倒没刚才那么紧张了,壮着胆子道:“真没人摆摊,不信官爷以后日日来看。以前这儿的人是给过路人送热汤,根本不要钱。
今儿还送呢,您若不信,可以看看小的这儿……还有送出去的汤块呢,但小的身上一文钱没有。”
刘大郎的汤块用篮子装的,但姜棠让送,所以他一文钱都没带。
本来一篮子,现在就剩一半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