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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有钱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
他下午跟朋友吃过饭后,早早就回了家,想突击检查一下老妈和老爸有没有好好把他给的平安符戴上。
结果却扑了个空。
家里的阿姨告诉金有钱,那夫妻俩出去喝喜酒了,今天倒是会回来,不过应该要很晚。
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金有钱索性就在家里等着了。
而这一等,就给他等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棵大树,树梢上蹲着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一直在叫。
有点吵耳朵。
不过金有钱懒得去赶它,爱叫叫呗,又不能少块肉。
他这么想着,只见那只喜鹊忽然摇身一变成了乌鸦,并且不知道又从哪里飞来了许多,一只两只三只……太多了,数不过来,密密麻麻的停满了大树,叫声也变得凄厉,似乎很痛苦一样。
它们像是发疯了一般,用嘴去啄,用爪子去抓脚下的大树。
而大树也开始变得不正常,竟然在逃跑,跑得还飞快。
金有钱觉得这个梦有点意思,打算凑上去近距离观看。
忽然,他看见大树里面似乎躲着两个人,仔细一看,竟然是老爹金平安和老妈钱小丽!
艹!
金有钱一下子给吓醒了。
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跟阿姨问了一下,那夫妻俩还没回来。
一个梦而已,诡异是诡异了点,但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个屁!
金有钱决定把突击检查的事先放一放,直接拨了老妈钱小丽的电话,她基本都是坐副驾的,接电话不影响。
嘟……嘟……嘟……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也没人接,金有钱渐渐有些担忧,正准备挂了重新打,忽然就接通了。
“我的妈,你总算接电话了,我……”
他话刚开了个头,就意识到不对,那边的背景音里,刺耳的警笛声仿佛就在耳边。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机主的家属吗?我是……”
金有钱听到这个话的一瞬间,只觉得心脏都停跳了两秒。
听完后面的内容,脑子里就剩下四个字——
谢天谢地!
——高速公路春山至友井路段突发团雾,造成特大交通事故,截止目前,已有四人死亡,多人重伤。
而金平安和钱小丽夫妻俩开的车也卷入了车祸之中,撞在了旁边的山壁上,车辆严重变形,但奇迹的是,人员几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只是昏迷过去,目前已经送到了附近的医院。
金有钱原本还有一点点的困意,这下子完全清醒了,穿上衣服,叫上司机,开车直奔医院。
他不敢自己开车,而且这种情况也不适合开车,虽然电话里说夫妻俩没事,但没亲眼看见,总是无法放心。
夫妻俩所在的医院离春山不算远,但由于车祸导致高速公路临时封闭,需要绕路,所以金有钱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他风风火火赶到病房时,夫妻俩已经醒了。
他把两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确实只有一点小擦伤,并且已经上了药,悬着一颗心才总算落了回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说着话,发现夫妻俩的表情不太对,顿时又紧张上了,急忙询问道,“爸,妈,你们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金平安摇了摇头,“没事,好着呢,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你干嘛这个表情吓唬我?”
“就是有点事……”金平安一边说话,伸手去将脖子上的红绳拉了出来。
金有钱循着看去,只有光秃秃一根绳,上面坠着的叠成三角的平安符已经没了。
他脸色顿时就变了,小心翼翼的问,“爸,是你给平安符卸了留跟绳糊弄我,还是……?”
金平安闻言,赏了他个白眼,“在你眼里,你爹我就是那样的人?”
却见金有钱迟疑着,缓缓点了点头。
金平安顿时想给这个小兔崽子一拳,但是想了想,忍了,“没有,我跟你妈都贴身带着呢,是它自己不见了。”
“之前,在高速路上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事……回家再跟你说吧。”
夫妻俩没受什么伤,可以直接办理出院,坐着金有钱开来的车,一起回了春山。
一路上,两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特别是钱小丽,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惊恐,半倚在金平安怀里,身体时不时有些发抖。
金有钱在知道平安符是自己消失的之后,心里就有了猜测,但也忍着没问,因为跟来的司机是另一个,之前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文哥请假回家了,这种事还是少些人知道的好。
一家三口回到春山的时候,时间已经一点多了。
进了一楼的书房,把门锁上之后,金平安才说起之前在高速公路上发生的事。
“……我当时也没多想,各种措施都做好了,就开进了雾里……”
“……那个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话,指挥我怎么做……”
“……那种东西越来越多,我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再醒来时就在医院了,”金平安说话的时候,回忆起之前的经历,脸色也不免有些发白,手下意识的抓紧沙发扶手,“我本来还以为是在做梦,可是摸到你给的那个平安符,发现它不见了,问了你妈,她也是一样的情况……”
“然后我跟医院的人了解了一下,车祸发生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前后,算起来应该就是刚进入团雾那会儿,可是我感觉跟你妈在迷雾里走了有几个小时……”
金平安看着自家染了一头黄毛的儿子,“他们都说我们夫妻真是命大,遇上那么严重的车祸,竟然只有一点轻微擦伤,让我们回家记得多拜菩萨……”
金有钱听完老爹的话,整个就是一个后怕,“谢天谢地,你们带上了我给的平安符!拜菩萨有用没用我不知道,但这次,是洛大师给的平安符救了你们的命!”
“那个扒拉你车窗户的,不是什么幻觉,肯定是鬼!”金有钱说起这个,就有些来气,“不是我说,这些东西怎么老喜欢蹲人车顶啊?上次也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说漏嘴了。
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不跟家里说,反正已经过去了,再说出来,只能是让他们白受惊吓。
金有钱赶忙停下,然而已经晚了,书房里坐着的夫妻俩已经发现不对,视线齐齐落在了他身上。
“怎么停下了?继续说啊!”老妈钱小丽,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一家之主的气势已经回来了,看过来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善。
金有钱下意识挪了挪屁股,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没什么好……”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钱小丽盯着他,声音凉飕飕的,“我可不是在跟你打商量。”
金有钱闻言,知道糊弄不过去,扯了扯嘴角,小小声的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下。
夫妻俩听完,总算是知道了他突然信上这些神神鬼鬼的原因。
心里的疑惑得到解答后,愤怒就涌了上来。
“你这个小兔崽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都敢瞒着家里了!”钱小丽说着话,顺手就把边上的抱枕给砸了过去。
金有钱下意识想躲,又马上意识到不可以,最后身体微僵的挨了一下,一边小声辩解,“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么……”
也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要不是今晚亲身经历了这种事,夫妻俩不一定会相信,毕竟听起来也太玄乎了。
“小兔崽子,”钱小丽又骂了一句,但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怒气,“这次记你一个大功,平安符的钱都给你报销了,另外再奖励你两百万。”
金有钱脸上顿时扬起灿烂的笑容,“谢主隆恩!”
“你说的洛大师,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不?”钱小丽问。
这次她跟金平安能捡回来一条命,都是因为那两张平安符。
虽然说那符是儿子买的,一手钱一手货,但钱小丽还是想去拜访一下大师,一个是想买新的平安符,另一方面,这种有真本事的高人,多打交道是绝不会错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师应该睡了,等明天问问吧。”金有钱也不确定,因为他前前后后贡献了一十多万,大师好像暂时不缺钱了。
一家三口聊完,时间来到两点多。
夫妻俩眼皮沉重,随便收拾收拾,就倒床上睡下了。
金有钱就有些睡不着了,躺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金平安描述的那些画面,一直折腾了半宿,才迷迷糊糊睡去。
然后他又做梦了,并且又梦到了喜鹊,在树梢上叽叽喳喳。
梦里的金有钱被吓得不轻,死死盯着,就怕喜鹊又变乌鸦。
最后就这么盯着,在梦里睡着了。
第一天一早,他是被鸟叫声吵醒的,叽叽喳喳的声音从敞开的窗户钻了进来。
他睡眼朦胧,光着脚走到窗边往外看。
花朵芬芳明艳,树木修剪得精致,太湖石围绕的水池里,金平安悉心饲养的胖成猪的锦鲤缓缓游动着。
忽然微信消息响了。
金有钱走回去,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一眼,顿时就清醒了。
星星小岛:看到回消息。
有点小钱:醒了醒了,大师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星星小岛:来接我,去一趟南郊。
有点小钱:马上就来!
金有钱回了消息之后,忽然想起昨晚钱小丽说的事,于是又打了一串字发过去。
有点小钱:那个,大师,我能带两个人一起吗?
消息发过去,过了大概一分钟,那边回了一个问号。
有点小钱:是我爸妈,昨晚出了点事,护身符没了。
星星小岛:好。
于是金有钱收起手机,风风火火去把还在睡觉的夫妻俩叫醒。
钱小丽原本顶着一副‘你要是说不出个好理由我就把你零花钱扣光’的可怕表情,然而在听说大师同意见人后,马上换了笑脸。
“等着,马上就好。”
之后这个平时出门至少得收拾一个小时的女人,前后只花了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搞定可以出门了。
金有钱开了一辆十分宽敞的车,半个多小时后,停在了方家楼下。
————————
钱小丽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门前的女人,年纪很轻,穿着一条浅绿色改良旗袍,裙摆绘了荷花,一头长发用一根银簪子挽起。
看上去给人一种温婉秀丽的感觉,但是对上那双眼睛,就全变了。
钱小丽有一种感觉,这就是儿子提到的洛大师。
果然,下一秒就听金有钱跟对方打招呼,“大师,我来了!”
一边说着话,下了车,去给对方开车门,顺便介绍,“副驾是我爸,坐后面的是我妈……”
其实金有钱大可以挑个别的时机,找家饭店开个包间,接洛闻书过去,再介绍给自家老爹老妈认识。
但是昨晚出了事,夫妻俩现在身上没有平安符,金有钱怎么都觉得不安心,索性一大早就把人叫上一起了。
跟着大师没危险,就算有危险也不用担心,等办完了事,再求两张平安符,可谓是完美衔接!
洛闻书看了一眼坐在车里的夫妻俩,轻声打招呼,“你们好。”
洛星屿也礼貌的跟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一大一小上了车后,金有钱便回到驾驶座上,一路平稳的开着车往南郊走。
途中。
洛闻书跟钱小丽问起昨晚发生的事,从后者口中得知大致情况后,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那附近以前估计也出过严重的车祸,死了不少人,意外形成了一片特殊的鬼域。”
团雾起时,鬼域的门有可能会打开。
夫妻俩刚好碰上,进到了鬼域中,走了一段时间后,被域内的鬼怪察觉袭击。
不过他们身上有两张平安符,再加上那些鬼不太厉害,最终坚持了下来,出了鬼域。
而鬼域里的时间,跟外面不同。
金平安感觉自己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实际上外面才过了十几分钟,前方车祸已经发生,他的车撞在了最外面。
也就是说,假如没有平安符,他们无论如何都难逃一劫。
要么被鬼域里鬼抓住,要么卷入团雾里的车祸中。
前者必死无疑,后者活下来的几率也不高。
“你们夫妻的运气,不应该是这样,而且身上的阴气残留,除了车祸丧生的鬼魂之外,还有别的东西,”洛闻书看向钱小丽,“能问一下,出车祸之前,你们去了哪里吗?”
“我跟老金去参加朋友的婚礼……”钱小丽说道。
准确来说,是参加她的朋友的婚礼,金平安并不认识人。
新娘子是钱小丽小学时候的同学,以前关系挺好的,后来对方搬家就断了联系,前些日子忽然加了钱小丽的微信说自己要结婚了,问钱小丽能不能去。
钱小丽如今就是个富贵闲人,最不缺的就是钱和空闲,一口就答应下来,到了时间就带着金平安一起去了。
“怎么了大师?”钱小丽问。
洛闻书垂眸思考了片刻,“你把地址给我,改天我去看看。”
就靠几句话,她也没办法确定问题是不是出在那里,不过有洛星屿的人间行走印信,只要位置确定,借道幽冥过去看一眼也很快。
钱小丽虽然心里怀疑,但也没多问,跟洛闻书加了微信,把之前同学分享给她的地址转发过去。
之后她尝试着给那个同学发了个微信消息,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复。
不过也不能靠这个确定什么。
毕竟现实里,很多消失多年不联系的同学朋友,临结婚前忽然发来请帖,过后又人间蒸发,这种事太多太多了。
而前面的金有钱,听到自家老妈加上了大师的微信,心里暗骂一句可恶,他现在只有大师的电话,他也想要微信!
车子很快到了南郊,金有钱碰上白色鬼影的地方。
金有钱跟老爹金平安,两人手里各拿了一把刚才从附近农户家买的镰刀,跟在洛闻书后面,在草木旺盛的荒山野地里穿行了片刻后,来到另一处熟悉的地方。
也就是他跟文躲藏的破庙。
洛闻书站在庙前,里面的神辉,比上次看到时更微弱了,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彻底消散。
“大师?”金有钱见她许久未说话,小声喊了一句。
“把周围的野草藤蔓都清理一下。”洛闻书回过神来,轻声吩咐。
金家父子俩闻言,一话不说开始干活。
一旁的钱小丽有些不习惯,虽然以往类似的体力活也都是老公跟儿子包办,用不上她动手,但是今天这情况明显不一样,于是她看着洛闻书,“大师,我要做点什么吗?”
“现在不用。”洛闻书摇头。
意思就是等会儿有事做。
钱小丽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之后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金家父子俩就把破庙附近给简单清理干净了。
“大师,接下来做什么?”金有钱一边说着话,抓起t恤的下摆,把额头上汗给擦了。
洛闻书走到破庙前,将原本供奉着神像,如今却堆满了枯枝落叶的那一块地给清扫出来,而后原地站定,闭上眼,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凝聚灵力于指间,附身在刚才清理出来的地方,画了起来。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她画得很慢,很慢。
洛星屿站在旁边看着,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昨晚尝试着画符样子。
就是这样,每一笔都走得很艰难。
……咦,这个笔划走势,好熟悉啊。
意识到这一点,洛星屿看得更认真了。
金家一家三口,虽然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得到洛闻书周身缭绕着的特殊气息,一时之间,连呼吸都放缓了。
过了许久之后,洛闻书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笔。
此时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去样子。
“妈妈……”洛星屿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洛闻书声音很轻,透露出明显的虚弱。
她回头看向后面站着的三个人,“这周围散落的石头,是以前搭建石庙的,你们各自随便捡一块搭回去。”
金有钱听到这番话,以为洛闻书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但是等了一会儿,也没后续,于是略带迟疑的问,“这样就行了吗,大师?”
洛闻书点头。
金有钱接着又问,“只捡一块,多的不用吗?”
洛闻书继续点头,“一块就够了,因为只有心足够诚,才能搭回去。”
金有钱听到这个说法,态度立马端正了起来。
他低下头去,把神庙附近散落的石头看了一圈,最后挑上一块他觉得最标致的石头,弯腰捡起来,拿着往石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侧倒塌后只剩下一半的残墙上。
他自觉心已经足够诚了,然而才松开手,就见那块石头仿佛被某种力量推动,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金有钱:“……”
他挠了挠头,有一点点尴尬。
钱小丽也捡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见此情况,便不急着去放,而是给了旁边的金平安一个眼神,意思是你去试试。
一家之主发话了,金平安只能硬着头皮上去,结果也跟儿子一样,石头放上去后只要一松手马上掉。
钱小丽思考了片刻,正准备上去试试,忽然听得洛闻书开口说道,“果然,这样行不通……”
一家三口视线瞬间落在她身上,还有旁边的洛星屿。
“这间庙里,将要供奉的神,是——元——福,巡守人间,诛邪镇魔。”
洛闻书站在石庙前,声音很轻,但语气郑重,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得出她的吃力。
用一个不太好的比喻,就仿佛将死之人,竭尽全力,说出最后的遗言。
她说完这句话后,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严重了,仿佛那种白到极致的纸,一时之间,就连脸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了。
“妈妈!”
“大师!”
“没事。”洛闻书虚扶了一下旁边的洛星屿,稳住身形,而后看向金有钱,“你再去试试。”
金有钱弯腰捡起之前那块掉下来的石头,重新放了上去。
他动作相比之前,显得更加的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害怕松开手。
但最终还是松开了。
一个手指,两个手指……
当最后一根手指松开,手掌完全跟那块石头分离,他屏住呼吸,只见那块石头摇摇晃晃的。
不要掉不要掉,千万不要掉!
金有钱在心里念经。
拜托了,不要掉啊,大师救了我,又救了我爸妈,是我们一家人的救命恩人,我要是连她交代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也太废物点心了!
仿佛是听到了他内心的祈祷一般,那块石头逐渐停下了摇晃,最终稳稳立在了残墙之上。
金有钱艰难克制住了比个耶的冲动。
他侧头看向洛闻书。
后者给了他一个微笑,轻声夸奖道,“做得不错。”
这下金有钱没能克制住,回头朝自家爹妈,举起双手,比了两个耶。
看得金平安额头直突突,想给他一拳。
钱小丽倒是没什么,主要是心思不在金有钱身上,她盯着手里的石头看了几秒,而后拿着走到石庙前,轻轻放在了金有钱摆上去的那块石头旁边。
她没有急着松开手,而是闭上了眼睛,嘴里念念有词,不过声音很小且含糊,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念叨了一会儿,而后睁开眼,缓缓松开手。
只见石头有些微的晃动,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稳稳立在那里。
钱小丽脸上浮现满意的笑容,回头就见金有钱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再看向洛闻书,也得到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到你了。”钱小丽对旁边的金平安说,之后就在旁边看着,仿佛监工一般。
金平安心里想着老婆儿子都没问题,那我也肯定能行,而后弯腰捡起之前掉下去的石头重新摆上去。
然而当他松开手后,那块石头不负众望的……掉了下来。
只听金有钱说,“爸,你这心不太诚啊!”
钱小丽在旁边点头帮腔,“就是。”
金平安又想打儿子了,但是这里不合适,他忍了。
他一声不吭的,重新捡起石头放回去。
又掉。
再捡。
继续掉。
……
“大师刚才说了,这里供奉的神是元福,你就念着□□字,心里诚恳一点……”钱小丽属实是看不下去了,有点着急的给建议。
金平安挠挠头,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才算心诚,他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又捡起石头,嘴上念念有词,“元福……上神啊,我今日诚心诚意给您立庙,这会儿先添块石头,回头再去找附近的村委会把这块地给承包了,到时候把这周围的杂草灌木全给清理了,修个金碧辉煌的大房子,再修条宽敞平坦的路进来,以后逢人就说您很灵……”
钱小丽听了,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
没成想,这一次金平安放上去的石头,竟然真的立住了,并且全程都没有晃动一下。
金有钱&钱小丽:“……???”
金平安面露得意,正要说话,忽然听洛闻书的声音从旁边响起,“金碧辉煌的房子就不用了,这一间石庙足矣。”
金平安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过来,“我知道了,其他的,今天回去就安排上!”
洛闻书点点头,“辛苦了。”
她又看了一眼石庙,而后收回视线,“走吧,可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钱小丽本来想提平安符的事,但是看到洛闻书脸色依旧十分苍白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没想到洛闻书开口了,“我这两天状态都不太好,平安符要过几天才能画。”
“你们如果实在担心,那就尽量少出门,特别是夜里,别去什么偏僻的地方,也别跟陌生人过多交谈,如果遇到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人或事,不要犹豫,直接走。”
钱小丽闻言,点头应下,“多谢大师提醒,我会牢牢记住的。”
金有钱把车开到方家楼下,一家三口都下了车,目送着一大一小上楼,之后才离开。
————————
“妈妈……”洛星屿看着进门之后,径直走向客厅窗前的躺椅,几乎是栽倒下去的洛闻书,十分的担心。
“我就是有点累……”洛闻书声音很轻很轻。
洛星屿就站在旁边,也只能勉强听清。
“我睡一会儿……”
听到她这么说,洛星屿一下子就回想起之前的画面,她来的那一天,妈妈也是这样声音虚弱的跟他说自己睡一会儿就好,可结果……
他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洛闻书见状,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他这是害怕了。
她伸过手,去给洛星屿擦眼泪,一边轻声说,“之前在那里立庙,消耗了太多的灵力,所以需要休息一会儿。”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洛星屿哭着点头,“好。”
不过躺椅就那么点大,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躺上去会很挤,于是洛闻书坐起身来,拉着洛星屿的手往房间里走。
一米八的大床,两个人躺上去,显得格外的空旷。
洛闻书闭上了眼,意识渐渐模糊。
忽然听怀里的洛星屿小声的问,“妈妈,你今天在那个庙里画的符,是不是昨天晚上教我画的那个?”
“你看出来了?”洛闻书有些意外。
“嗯。”洛星屿点头,继续问,“妈妈,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教你画的符,和庙里那个,都是名字。”
“是元福吗?”
“对。”
————————
之后两天,相安无事。
时间很快来到9月1日,周五,春山的一部分中小学及大学,象征性的开了一天学。
从校长到班主任,一级一级的发表讲话,再领个书打扫一下班级卫生,一天就过去了。
这天下午,金有钱接到一个电话。
是他高中的同班同学打来的,名字叫贺晴,两人以前关系还不错。
“金子,我最近遇上了一个事……”贺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你说。”金有钱是个不错的听众,他以为贺晴会接着说下去,没想到对方忽然话题一转,问了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淼淼吗?”
贺晴口中的淼淼,名字叫周之淼,跟他们是同校同届的,不过班级不同。
金有钱跟贺晴两个读的吊车尾的15班,而周之淼好一些,在中游的8班。
那时候的周之淼,长发及腰,皮肤白皙,明眸皓齿,且个子又高,腰细细的,腿又长又直,即便是穿着统一的校服,站在人群中,也一眼就能被认出来。
周之淼家庭条件很好,学的钢琴,高一第一个学期,在学校的中秋晚会上弹了一首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惊艳了台下无数的少年。
之后三年,周之淼一直是学校男生票选校花第一名。
并且不止是本校,在其他学校男生群体中,也是小有名气的。
金有钱那时候还不是小黄毛,主要是学校管得严,家长管得更严,成绩不好没关系,头发是坚决不许染的。
当时大部分差生忙着早恋,而他还没开窍,沉迷游戏不可自拔,能对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小人流口水。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是知道周之淼大名的,并且还给她投过票。
如今金有钱大学刚毕业,时间过去了四年,听到周之淼这个名字,依然能回忆起那张脸,并且有一种恋爱的冲动。
“怎么突然问这个?”金有钱问道。
电话那头的贺晴,沉默了好久,搞得金有钱差点以为电话是不是挂断了,她才出声,“我昨天,在一家咖啡厅,看到一个跟淼淼长得很像的人……”
之后金有钱从贺晴口中,得知了发生在周淼身上的离奇事件。
————————
贺晴跟周淼是很好的朋友,从幼儿园到高中,读的都是读同一所学校,而在高中之前,更是一直同班同桌。
高中毕业后,周之淼考上了邻省的一所大学,而贺晴去沿海。
天南海北,距离甚远,但并不影响两人的感情。
电话,视频,各种社交平台,每天都有联系。
“大一那年国庆,淼淼约我去她那边玩,说是同学给她推荐的景点……”
那是一处未开发的景点,只有本地人才知道。
贺晴当时家里有事,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而她为人比较谨慎,相关的新闻看得多了,难免担心会出什么意外,就试着开口劝周之淼别去,并建议她嫌人多可以去那种比较小众的正规景点。
后者对此并不在意,说那个景点并不偏僻,就在那个同学家附近,走一段山路就到了。
话说到这一步,贺晴也就不再劝了,只嘱咐周之淼一定要注意安全。
国庆长假的前两天,周之淼每天都会给贺晴发很多照片,不得不说,照片里的风景是真的很美。
第三天早上,周之淼跟贺晴说,那个同学要带她去山里玩。
之后一整天,都没再联系贺晴。
到了傍晚,贺晴忍不住担心,打了个电话过去。
周之淼很快接了电话,贺晴问她在哪里,她说刚从山里回来,那里面没信号,所以没给她发照片。
贺晴这才放心,又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当天晚上,周之淼发来一箩筐的照片,有拍风景的,有自拍的,有跟同学合拍的。
“那时候我看着淼淼发来照片,总觉得里面的人有一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觉得是p图的原因。”
周之淼第四天一早告别了同学,当天中午的飞机回到春山。
那天晚上,贺晴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周之淼在电话里说,她好像有点过敏,脸上长了好多痘痘,打算第一天去医院看看。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淼淼的情况开始变得糟糕……”
周之淼脸上的痘痘越长越多,住院观察了几天,也没什么结果。
之后周家父母带着她,辗转了多个医院,甚至就连国外也去了。
而周之淼的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痘痘从脸上蔓延到全身,红肿,流脓。
她跟贺晴依旧保持这联系,电话,社交软件。
但是不再打视频电话。
贺晴再次见到周之淼,已经是放寒假的时候了,她从沿海回来,去找周之淼。
开门的是周家父母,夫妻俩眉宇间的愁字太过明显,说周之淼在房间里,又跟贺晴说‘你看看能不能劝劝淼淼,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
贺晴在周之淼的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自觉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敲响房门。
里面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我当时听到那个声音就愣了……”
而那只是开始。
贺晴跟周之淼沟通后,推开房间门进去。
第一反应是黑。
当时是大白天,外面阳光明媚,可是周之淼的房间里,却几乎是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而且有一种长时间没有开窗通风的腐朽的味道,还有一股很淡的,说不上来的臭味,可是屋里的空调是开着的。
那天贺晴在黑暗的房间里,陪着周之淼说了很多话,她想着进门时周家父母跟她说的话,于是尝试着去劝周之淼。
“我一开口,淼淼顿时就不说话了,之后过了好久好久,她才沙哑着声音问我,要不要看一看她的样子……”
之后,房间里的台灯亮了起来,照亮一个角落。
贺晴看到了半个多学期未曾谋面的周之淼。
一瞬间,她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张着嘴,说不出任何话,甚至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果不是在那个家里,不是先见到了周叔叔和周阿姨,我甚至完全不会去考虑那个人是淼淼……”
肥胖的身躯,黝黑的皮肤,头发短且稀疏油腻。
脸盘子是以前两倍大,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痘印,有些还溃烂着冒着血珠。
身上的肌肤也是如此。
眼睛空洞无神,手指短且粗。
……
眼前那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甲,没有一点跟贺晴记忆中的周之淼对得上!
“怎么会这样?”金有钱听到这些,只觉得难以置信。
而他只是听了描述而已,无法想象,当初亲眼见到那一幕和亲身经历那一切的周之淼,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在昨天之前,我一直觉得,淼淼是当初去那个同学家附近旅游,感染了什么特殊的病毒,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贺晴这几年来,一直十分的自责,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当初她再多劝两句,或许周之淼就不会跟那个同学去那个未开发的景点,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噩梦。
周家父母,当时去找过那个带周之淼去旅游的同学,但是没找到人,校方说那人国庆长假回来就退学了。
顺着档案里记录的地址去找,也没结果,并且问了无数当地人,没有一个认识周之淼照片里的地方。
“你为什么忽然跟我说起这个?”金有钱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跟贺晴以前关系是不错,但也没到可以分享这种秘密的程度,而且这都过了好几年,贺晴忽然联系他说起这个,就更奇怪了。
“我听他们说,你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贺晴说出了原因。
金有钱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是觉得周之淼的事情有古怪吗?听你描述,特别是那个同学,真的很可疑。”
“那个人的确很奇怪,但促使我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是在昨天傍晚,我在公司附近,遇到了一个人,当时看到背影,我就愣住了,她真的就跟我记忆中刚上大学时的淼淼一模一样……”
贺晴当时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匆匆追了上去,一直到一家咖啡厅里,终于见到了对方的正脸。
“我之前跟你说,我看到了一个跟淼淼长得很像的人,其实不是,那个人,她简直就是大学时期的淼淼!从头到尾,一模一样!”
那个人好像是去赴约的,贺晴听对面的男人叫她阿娇。
贺晴当时真的太震惊了,就想着靠近点去看,结果对方忽然看了过来。
“当时对上那双眼睛,我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很快对方就收回了视线,跟对面的男人说了声抱歉,起身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贺晴这边看了一眼。
贺晴毫不犹豫的起身追出去,却找不到那个身影了。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就是觉得那个人真的很奇怪,刚好前几天听到大家在群里提到你,说你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师,就想联系你,问问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