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橘子嘛?

远方那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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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源村四处环山,太阳在这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起的晚,落的早。余晖散尽,周山披上黑衣,静可听针,偶尔传来猫头鹰的枭叫,让这冬日寒意更觉凛冽。

    低瓦数的白炽灯撒下昏黄,映在火坑边围坐的人那严肃脸上,火与灯的交织,让那五味杂陈的脸越加复杂。听完信,屋里如同群山般沉静,妈妈将怀里的东娃子放下,并示意去爷爷面前。慢慢起身,从娜女子手里接过信,默不作声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闭,那昏黄再次包围四周,干涩的眼睛变得水蒙蒙的,妈妈没有哭过,至少是在东娃子和娜女子面前从来没有。爸爸的信犹如导火索点燃了压在妈妈心底的委屈。一年来的烦心事如同潮水般一件接着一件出现在脑海中,看向四周除了昏黄,无人在旁与其倾述。

    爷爷自从三月前捡柴火时摔了一跤,就再也无法正常行走,走路需要拄着拐杖,饭量也开始减少,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妈妈带爷爷去看医生,医生说需要去县里医院动手术,可爷爷死活不去。爷爷说自己一把年纪了,禁不起折腾了,这个家也容不得折腾,自己在家静养着就行。妈妈也清楚家里情况,如果动手术,把整个家卖了也付不起医药费,只能让爷爷在家耗着。自己的亲人病了,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死亡一步一步腐蚀他的身体,这是多么悲惨啊!“生活啊,你为什么这样待我”

    刘敏今年才十六岁,本正时求学学艺的好年岁。可就是生在了这穷的叮当响的家,才不得已出门打工。小小的年纪就知道体谅父母的辛苦,分担家里的重担。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孩子,可她就怎么生在了……

    妈妈泪眼迷蒙的回顾着上天的不公。

    ……

    “东娃子……,柠檬”

    妈妈突然想到了什么,嘴里念叨着,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深深吸了口气,缓和一下激动的心情,柔弱的眼眸又恢复起平时的坚韧,昏黄消失,快步走出卧室。

    其余人这边,爷爷用火铗不停地拾掇着火坑里火石,若有所思的看着火坑里那烧的通红的火。娜女子盯着爸爸捎回的包,想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但没有妈妈的允许她是不敢拉开包的拉链的。东娃子则嘟着嘴巴,望着门外的小黑(东娃子家的小黑狗)似有委屈的样子。

    “柠檬,快找找,可以治你的病”

    妈妈走到家人面前,瞅了瞅发呆的东娃子,从墙角提出爸爸寄回的包,开始在里面翻找。

    娜女子看见妈妈拉开了自己一直盯着的包,呆滞的眼睛变得雪亮起来,赶紧凑了上去。

    “我才没有病了”

    东娃子紧锁的眉头似要翘飞,气的满脸通红,一头栽进爷爷怀里,两只手不停地拨弄着爷爷的胡子。

    东娃子是他妈妈三十二岁的时候怀的,那个时候计划生育抓的严,一家只能生两胎,生完二胎必须要到当地卫生院做结扎手术。妈妈结扎后怀的东娃子。计划生育办的天天来家做思想工作,让把孩子打掉。

    爸爸当时退伍回来任村上的支书,知道国家政策严厉,但爸爸坚持要留下孩子,爸爸舍不得这没来人世的孩子就这样被剥夺生命,这也是妈妈的愿望,作为一个母亲,怎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爸爸身为国家干部,又怎么能不执行国家政策,做个好榜样了。但孩子必须要留下,爸爸辞去了村支书职位,他说这孩子命硬,结扎还能怀上不容易,这就是老天赐给我的礼物。

    最后在爸爸强硬的态度和妈妈的软磨硬泡下,再加上本就是卫生院的结扎手术失误,最后家里缴纳了60元的罚款,九十年代时,60元还是很值钱的,这才把孩子留住。

    结果生下一个男孩,爸爸高兴极了,虽然爸爸没有重男轻女的观念,但前两个都是女孩,他一直想要个男孩。这下算是随了他的心愿了。

    但福事背后往往都带着祸同行,上天给爸爸的礼物似乎有些沉重,东娃子出生后体弱多病,两岁都没有长出头发,急坏了家里人,四处寻求大夫,终于在方便四周后,在山那边村子里找到一个老中医,老中医给写了一个处方,东娃子吃了半年的药,头发才渐渐长出。

    头发长出来了,家里人算是松了口气,但体弱多病终归不是病,不是一位良师,一副良药,能够解决的了,需要长期的调养和锻炼才能根治。

    东娃子一到换季的时候就感冒发烧,一折腾就是十天半个月,妈妈都是寸步不离的照顾。这些年来妈妈最怕换季,更不敢让东娃子乱跑。

    东娃子今年六岁了,早就到了上学的年纪,可就是体弱的原因,妈妈一直拖着,担心东娃子吃不了学校的苦,毕竟妈妈不能陪在身边。

    ……

    “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妈妈在一个老旧深蓝色的包里翻了许久,从一个白色袋子里拿出两个从未见过的黄色果子。

    “让我看看是个什么神奇的果子”

    东娃子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对新事物的好奇,把爸爸不能回来的事暂抛脑后。

    “这不就是橘子嘛,黄色的橘子”

    东娃子说出了大家对这果子的第一印象。

    “你家橘子有黄色的”

    娜女子毕竟是上过学的人,她在课本上见过柠檬的图片。

    “这是柠檬,用来泡水的”

    娜女子虽然不识得“柠檬”这两个字,但她听老师说过柠檬的用法和功效。

    “能吃嘛”

    东娃子从妈妈手里抢过柠檬,仔细端详着。

    “可以啊,你咬一口试试”

    娜女子嘴巴微微上扬,露出一脸坏笑。

    “呸呸……酸”

    东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股酸水瞬间在嘴里散开,感觉整个牙齿都要酸掉,容不得片刻逗留,东娃子恨不得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呕吐出来,可还是有一部分酸水钻进了嗓子,呛的东娃子咳嗽起来。

    娜女子没想到东娃子真的咬了下去,又惊讶又觉得好笑。娜女子知道柠檬是酸的,但看见东娃子呕吐的样子,她感觉还是低估了柠檬的酸味。

    “娜女子,你怎么可以骗弟弟了,是不是欠收拾了”

    妈妈见东娃子难受的呕吐,怕东娃子体弱的身体吃不消,提心吊胆起来。恶狠狠的眼神瞪着娜女子,并不时的拍拍东娃子的背,帮着顺气。

    “我……我只是开玩笑一说,没想到他当真了”

    娜女子看妈妈着急起来,委屈巴巴的解释道。

    “喝口水,漱漱口”

    一旁的爷爷提醒到。

    “快,给你弟弟到点温开水”

    妈妈用她那皮肤粗狂却又温柔的双手在东娃子的背上,顺着脊梁由上而下轻轻的拍着。

    “咕噜咕噜”

    东娃子淑过口后,呕吐咳嗽症状稍缓。

    “娜女子,你……”

    东娃子腮帮两边的肌肉被牙齿狠狠地咬着,两眼恶狠狠的盯着娜女子,正准备跨步冲上去。

    “咳……”

    东娃子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嘻嘻”

    娜女子捂着嘴巴偷笑起来。

    “还好意思笑,你弟弟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还拿他开玩笑,出点事怎么办”

    妈妈凌厉的眼神再次扫过娜女子,并继续拍了拍东娃子的背。

    “又不关我的事”

    娜女子心里暗想。

    “你爸说用这个叶子泡水,这也没有叶子呀”

    妈妈把注意力还是放回正事上面,看着光溜溜的柠檬果,摇了摇头。

    “这个柠檬叶不好找,估计爸爸没找到,这个柠檬也可以泡水,可以补充什么c”

    娜女子将老师之前讲的柠檬努力在脑海中回忆。

    “只有两个柠檬,泡水可喝不到几次,而且起不到柠檬叶增强体质的作用”

    娜女子补充道。

    “我有办法”

    爷爷拄着拐杖,站起身走了过来。

    “把菜刀给我拿来”

    爷爷拿过柠檬,靠近眼睛仔细瞅了瞅。

    爷爷用刀将柠檬一分为二,露出白皙果肉,果肉上面熙熙攘攘的果籽镶在上面,爷爷用刀将果肉上的果籽一一挑出。

    “找一块布来”

    爷爷朝旁边看地入迷的娜女子吩咐道。

    娜女子不一会儿拿过来一块布,娜女子很好奇爷爷用布干什么。

    “拿一个有水的瓶子将它泡起来,放在阳光下”

    爷爷将挑出来的果籽用布包着交给了妈妈。

    “这个果籽用布包着干什么”

    娜女子好奇的问道。

    东娃子恢复正常后,也目不转睛的看着爷爷的操作,对爷爷的做法有相同的疑问。

    “让它发芽呀”

    爷爷捏了捏东娃子红通通的小脸蛋。

    “你是准备种一棵柠檬树嘛?”

    娜女子张大了嘴巴,露出惊讶的表情。

    “看见门前那棵桃树了嘛?那就是用这种方法种出来的”

    爷爷暗黄的手指指向门外已有两米多高的桃树,眼眸中泛着自豪。

    “这个很难吃的,还是桃子好吃”

    东娃子呲咧着嘴巴,只觉整个牙齿都酸溜溜的。

    “哈哈,我们种它不是来吃,有了它你就可以去学校了”

    爷爷看着东娃子天真纯朴的样子,露出慈祥的眼神。

    “它什么时候发芽”

    娜女子又好奇的问道。

    “这几天天冷,等天暖和起来,它就发芽了”

    爷爷深邃的眼睛中仿佛藏有许多智慧,坐在藤椅上,不厌其烦的解答着娜女子和东娃子的疑问

    爷爷看着娜女子和东娃子童真无邪的脸庞,深邃的眼眸中似有流星划过,闪亮、轻快、明媚,爷爷被这划过的流星带到了另一个时段。

    小桥,流水,一个少年正在阳光下奔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它是美好的。它如一条小河,在我们的心中流淌着,永远不会干涸,我们也永远不会忘记——致逝去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