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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中虞粒下怀。
她内心一阵窃喜,连忙接过程宗遖的手机,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可又立马后知后觉想起来,她现在身上的这个旧手机并没有电话卡,连不上网就算了,连微信都没下载。
思忖一秒,她倒是不客气,大大方方的打开了程宗遖的微信,并没有乱看窥探别人的隐私,而是直接点开了添加朋友-----输入自己的微信号,点击添加。
之后,将手机还给程宗遖。
扭头朝他看过去时,正巧对上他的眼睛。
程宗遖眼睛偏狭长,双眼皮不宽,很深的一道褶,睫如鸦羽。瞳孔漆黑一片,像藏在暗处最远的潭石,神秘、悠远。
不笑时,犀利而锋利,无形中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他无疑是成熟稳重的,可偏偏,笑起来时,却又从善如流的转换成了一种放浪形骸的痞气劲儿,他的笑容往往不达眼底,只是漫不经心的一个抬眉,便直抓人心,勾人得很。
在他身上,成熟稳重好像跟玩世不恭,并不矛盾,可以共存。
就好比现在,程宗遖就用这种轻飘飘的,勾人又轻佻的眼神看着她,好整以暇的模样。
虞粒莫名脸红耳热,她的目的确实想加他微信,而他似乎洞察一切,这眼神让虞粒手足无措,臊得慌。
可她还是强装着镇定,掩饰紧张一般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硬着头皮说:“嗯,有微信,程叔叔还是挺跟得上时代嘛。”
程宗遖收回视线,偏过头看向窗外,腿随意的敞着,明明空间这么宽敞,好似仍旧摆不下他这双长腿,显得有点憋屈。
他半耷着眼,按了两下太阳穴,慢条斯理说:“比不上你们年轻人。”
嗓音更沙,倦意很浓。
意识到他好像很累,她并没有多说话来打扰他,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用余光打量着程宗遖,发现他好久都没有动静了,保持着一个坐姿,靠进椅背里,头微微侧着,偏向车窗那一边。
侧脸线条流畅而立体。
大概是睡着了。
他的头侧着,虞粒看见了他后颈处也有刺青,像是一串英文。
看不太清楚。
虞粒下意识靠过去,脖子伸得老长,想要看得更清楚点。就仗着程宗遖睡着了,才敢如此胆大包天。
然而就在她要靠得更近一点时,车子停了下来。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自然看到了虞粒的举动,但仍旧只字未提,而是说:“小姑娘,到了。”
虞粒条件反射缩回去,后一秒程宗遖就慢吞吞掀起了眼皮,在他看过来前,虞粒心虚的扭过头,拉开车门,下了车。
在关车门时,她又刻意放缓了动作,微弯下腰,直勾勾的盯着程宗遖:“谢谢你啊,程叔叔。”
程宗遖降下他那一侧的车窗,开口:“客气。”
独处时间太过短暂,虞粒心有不舍,可一时半会儿却也没有任何借口拖延,只能依依不舍的关上了车门,然后对程宗遖说了句“再见”便转身离开。
车子缓慢行驶,程宗遖重新拿出一支雪茄,“哒”一声,打火机冒出蓝红火焰,唇衔着雪茄靠近。
沉沉吸了口,手肘撑在边沿,手夹着雪茄递到窗外掸掸烟灰,目光无意间瞥向后视镜,看到了镜中的一道娇小身影。
风刮得很大,凛冽刺骨,她处于寒风中,头发凌乱,略显几分羸弱。
她三步一回头,在原地踌躇不前。两人的目光似乎在镜中遥遥相撞。
不由想到了今晚发生的事情。
女孩儿从墙头狼狈摔落,被母亲掌掴之后咬牙切齿时泪水在眼睛里打转。
虞粒无疑是个令人非常赏心悦目的女孩儿。大眼睛,瓜子脸,睫毛长长,皮肤白皙。
只是,浑身的刺儿。戾气很重,桀骜与叛逆就写在脸上。
一种具有攻击性的美。
程宗遖似乎笑了下,很轻,快到来不及捕捉。
他漫不经心吸了口雪茄,对着后视镜的方向吐了吐烟雾,模样有些轻佻,意味深长的低喃:“小孩儿么,惹哭了可就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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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程宗遖的车子消失不见,虞粒这才裹紧了身上的外套,迅速跑进了小区,想迫不及待去陈妍宁家连wi-fi下微信,然后通过程宗遖的好友验证。
陈妍宁家住的小区有些年头了,楼很旧,墙灰掉落,绿化带也没有人管理,甚至很多一楼的住户还非常霸道且无耻的将门口的草地划分成了私人领域,拿来种菜养家禽。
环境不怎么样,但胜在地理位置不错。离市中心很近,据说快拆迁了。
这个时间点了,除了她,小区里空无一人。
夜黑风高,路灯一闪一闪的,寒风吹过,格外阴森。
虞粒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当要跑进单元楼时,忽然从黑暗中跳出来了一个人影,唰的一下往她面前一挡,“嘿!”
“我靠!”虞粒冷不防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抬起腿就是一记猛踹。
这一脚还没踹过去,对面那人似乎已经早就料到她的举动,一把攥住了她的脚腕。
虞粒傻住。
我靠!这货居然还会预判?这么乌漆麻黑的还能看见,开天眼了吧!
之前听陈妍宁说过,这一片儿前段时间有盗窃团伙出没。虞粒心想真他妈倒八辈子血霉了,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被贼给堵了。要劫财还好,劫色的话
不过等等真的有这么蠢的贼吗?偷袭人之前还专门吼一嗓子提醒别人我来堵你了。
不对,再等等这声音听上去怎么这么熟悉?
短短不到三秒的时间,虞粒的脑子闪过了太多事。
直到这一刻,她从原先的慌乱中抽出身来,冷静又无语的闭了下眼睛,颇有几分咬牙切齿:“陈泽宁,你是不是想死?”
紧接着,对面那人放开了她的脚踝。
“不错,还能认出你爹来,哈哈哈-----操!”
少年的笑声清爽而欠揍,结果下一秒,尾音来了个山路十八弯,变成了痛苦的吆喝。
他捂着腿蹦哒了几下,就连楼道里的声控灯都蹦跶亮了起来,旁边有被一楼住户圈起来的绿化带,里面养了鸡鸭,陈泽宁的动静太大,连熟睡中的鸡鸭都被吵醒了,扑腾着翅膀叫了几声。
他能预判一次,不能阻止虞粒第二次偷袭。
松开虞粒腿的那一刻,虞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一脚踢在了陈泽宁的小腿上。
陈泽宁捂着腿缓了好一会儿,脸气得通红,俊朗的面孔颇有几分狰狞,佯装愤怒的瞪着虞粒:“你要真是个男的,现在已经被我撂地上起不来了!”
虞粒非但没有被唬住,反而嗤之以鼻的白了他一眼:“傻逼。谁让你没事找事。”
她推开陈泽宁,走进单元楼。
刚迈了两步,胳膊就被陈泽宁一拽,整个人又被拽了回来。
陈泽宁说:“你等会儿。”
虞粒捏紧了拳头:“你是不是找茬儿”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她的脸颊就被温热的指腹触了一下,他眉头紧蹙,嘶了声:“你被打了?”
虞粒下意识将头往后一仰,拍开了他的手,故作嫌弃:“手洗没洗,别把病毒传给我。”
“没跟你开玩笑。”陈泽宁收敛刚才的所有不着调,严肃起来:“谁打的你!说出来,是谁!明儿我就替你报仇!”
火气似乎越烧越旺,暴力值蹭蹭往上涨,他撸起袖子,露出了自己清瘦的手臂,用力拧出肱二头肌:“看到没,才练出来的,弄不死他我不姓陈!”
虞粒看他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来了兴致,面不改色说:“我妈。”
“”
陈泽宁将袖子撸下来,默默走进了单元楼。
虞粒跟在他身后,嘲讽道:“去啊,给我报仇去啊,肌肉哥。”
“咱俩这泛泛之交,我顶多给你找袋冰敷敷。”陈泽宁两手交叉在胸前,一本正经:“报仇,哒咩。”
“怂。”虞粒嗤了声:“你叫我声爸爸,从今以后跟我姓。”
陈泽宁中指和拇指并在一起,不轻不重的弹了下虞粒的脑门儿:“少谋权篡位。”
虞粒哪是吃亏的主儿,当下一巴掌拍他背上:“少给脸不要脸。”
陈泽宁和陈妍宁是龙凤胎,她跟他们初中就认识了,直到现在高三了,还在一个学校。
而这就是虞粒和陈泽宁的相处模式。
互怼,互殴,互相看不顺眼。
陈泽宁不拿她当女的看,她也照样不拿他当男的看。
一栋楼只有六层,没有电梯。两人并肩上楼,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盏一盏应声亮起。
陈泽宁扭头看了眼虞粒,她皮肤白,脸上的巴掌印更加明显,触目惊心。甚至那半边脸颊已经泛起了肿。
他知道她和她妈妈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每次吵架之后,虞粒都会来投奔他们。
只是这一次,没想到她妈还动手了。
“是你亲妈吗?”陈泽宁忍了半天没忍住,伸手轻轻碰了碰虞粒的脸,“下手真狠。很疼吧?”
虞粒故作不耐烦,扭头躲了躲:“我给你一巴掌,你说疼不疼。”
虞粒内心没什么波澜,无所谓的耸耸肩膀:“我倒巴不得我是她捡来的。”
陈泽宁没回应她的自嘲,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煞有介事:“你宁哥的臂弯永远等你来靠!”
“”
虞粒故意做出抖鸡皮疙瘩的动作,“那你去给我报仇啊,肌肉宁哥。”
陈泽宁:“”
虞粒不太想聊这话题,她瞥了眼身旁的少年。
个子很高,身上穿着棒球服运动裤,头发许是很长时间没修剪,碎发蓬松的耷在额前,堪堪遮住了眉眼,浑身满满的少年感。
他其实是属于清秀干净的长相,乍眼一看,妥妥一阳光大男孩,可惜一开口就成了个沙雕大老粗。
“这么晚,你干嘛去了。”虞粒随口一问。
“上网呗。”陈泽宁冲她挑挑眉,“回去双排啊?”
虞粒果断拒绝:“没空。”
她还得赶紧回去通过程宗遖的好友验证呢。
一想起这事儿,虞粒就加快脚步,三步并两步跑上楼,还不停催促陈泽宁快点跟上,给她开门。
陈泽宁父母已经睡了,虞粒悄悄洗漱了之后回到陈妍宁的房间。
床头柜上摆着陈泽宁送来的冰袋,她没功夫用。
满心满眼只有手机。
她通过了程宗遖的好友验证后,第一时间给他发了一条自我介绍:【你好程叔叔,我叫虞粒。】
这都洗漱完了,也没等到程宗遖的回复。
她难免失望,可也自我安慰,或许程宗遖已经睡了。
她点进了程宗遖的朋友圈。
动态很少,完全没有任何关于音乐的内容。
即便如此,虞粒也确定,他就是记忆中的那个,站在舞台聚光灯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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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粒昨晚还能自我安慰程宗遖可能是睡了没看到她消息,然而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收到程宗遖的回复,这下她就完全没有理由自欺欺人了。
一整天都心不在焉,上课也提不起劲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虞粒跑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
她站在门口,昂起头望了望。
这条街霓虹闪烁,人潮熙攘,酒吧的招牌尤为引人注目。
名叫----z
t
跟程宗遖小臂上的刺青一样。
这其实严格来说不算酒吧,说是livehouse更准确些,而几年前也不叫z
t,后来没多久就改成了现在这名字。
她将外套严丝合缝的拉上,藏住穿在里面的校服,缓缓走了进去。
酒吧内五光十色。卡座坐满了人,舞台上有个乐队正在唱摇滚乐。
虞粒一进来就四处张望,仔细搜寻着。
目光快速掠过形形色色的人,直到经过角落的一个卡座,这才定住视线。
那个角落光线昏暗,程宗遖坐姿慵懒的窝在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腿上还是一条西装裤,他那双长腿交叠搭在桌上,左手正在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个魔方。
没有系领带,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好几颗,连同衣摆都没有刻板的别进裤腰。
散漫、玩世不恭,却又不乏恣意与矜贵。
似乎与这场子里的喧嚣隔绝开来。
看到程宗遖之后,虞粒并未第一时间欣喜,而是渐渐皱起了眉。
因为他旁边坐了个女人,正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