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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你到底给不给我!”
沈长泽冷冷地看了单鸣一眼:“不给。”
“妈的你找揍是不是!”
“随便你揍,要钱别想。”
“我操,老子花自己的钱你都要管,白把你养这么大了,你什么毛病!”
沈长泽狠狠瞪着他:“我是为了扳正你的毛病,把自己的钱赌光了就拿我的钱去赌,我才不惯着你,我就不给!”
“老子爱怎么活轮得到你管。”
“那你别管我要钱!”
“你他妈把我账户的密码都改了,我不找你要钱我找谁,我养活你不是为了让你骑到老子头上的,把我的账户还给我。”单鸣气急败坏地抽出军刀隔空甩了出去,然后扭身就去拿枪。
沈长泽一闪身避了过去,他转身跳上了窗户:“不给就是不给。”说着利落地从三楼跳了下去,“嘭嘭嘭”三声枪响,卧室的玻璃应声而碎。
单鸣跑到窗前吼道:“有种你别回来!”
沈长泽跑出了单鸣手枪的射程之后,站着喘了一会儿,不是累的,是给气的。他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爹,卖命赚来的钱不是拿去赌就是拿去嫖,他倒宁愿单鸣用来定一堆武器了!
他把单鸣的账户黑了之后,情况果然好了很多,没钱看他怎么浪!
他气得狠狠捶了一下墙,红砖墙被他捶得硬是凹进去了一块。
十五岁的沈长泽,褪去了孩童的稚气,带着些许少年的青涩,但十年的佣兵生涯,已经让他拥有了比成年男人还要肃杀的气质和锐利的眼眸。
他去地下训练场和乔伯练了一会儿搏击,怨气消耗得差不多了,又回房间做日常训练。单鸣不让他和唐汀之直接联系,但是自己和唐汀之保持着联系,沈长泽通过单鸣给他的资料,一步步加强训练,他现在已经可以控制自己血液,达到瞬间强化身体某一部分的程度。五年的时间,让他成长了很多,他参与了无数次任务,从一个个血腥的战场上存活下来,他知道游隼里的佣兵们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不能把自己的真正实力显露出来。
做完每天的日常训练后,也到了晚饭时间,他犹豫要不要去给单鸣打饭,不过看今天单鸣那么生气,可能自己去食堂吃了。他在去不去食堂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去,总不能一直躲着爸爸。
一进食堂,果然见单鸣正和艾尔他们喝酒呢,这群人恐怕从下午一直喝到现在,酒瓶子扔了一地,一个个七扭八歪,大声谈笑着,食堂里根本没人吃饭,因为厨子都已经喝趴下了。
巨石见沈长泽进来了,就冲他招手:“孩子过来,来喝酒。”
单鸣也扭头看了他一眼,可能喝多了忘了白天的事儿,也没骂他,而是跟没看见似的继续灌酒,然后变换着语种给他们讲黄色笑话,一群人笑得东倒西歪的,看得沈长泽直皱眉头。
沈长泽拍了拍厨子的肩膀:“都几点了你还不做饭,小心虎鲨炒了你。”
厨子晃了晃脑袋:“什么?做饭?几点了?唔,对,我得……做饭……做饭……”说完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艾尔一伸腿,给他绊了个跟头,一伙人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厨子直接趴地上睡着了。
刚结束任务的头几天,基本所有人都是这副醉生梦死的德行,毕竟又从死亡线上成功回归,能多喝几口酒的机会都是他们拿命换来的,怎么能不好好庆祝呢。
艾尔把一瓶朗姆酒塞进他手里,搭着他肩膀让他坐下:“来来来,喝。”
科斯奇大笑道:“狗日的,他未成年,哈哈哈哈哈。”
这群人就跟疯了似的,神经兴奋到了顶点,就为了这个也笑得前仰后翻,把沈长泽弄得特别无奈。
巨石晃着脑袋:“孩子你几岁了?”
“十五岁?”百合越过桌子,用酒瓶勾起沈长泽的下巴,戏谑道,“还是处男吧,哈哈哈哈,我多少年没见过处男了。”
其他人又开始笑,单鸣尤其笑得厉害。
艾尔半个身子都靠在沈长泽身上,在他脸旁边儿吹着酒气:“喂,你……喜欢什么样儿的?薇拉那里,来个了日本妞儿,头发又黑又亮……”
沈长泽推开他:“没兴趣。”
“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喜欢佩尔吗?你小时候可喜欢黏着佩尔了。可惜,佩尔不会看上你这样的毛头小子。”艾尔用力拧了一下他脸上的肉,他似乎玩儿够了沈长泽,又转过去爬到单鸣身上,醉醺醺地说,“兄弟,你……操,你别睡着啊,你才喝了多少,真他妈没用。”
沈长泽看了看单鸣,果然醉得眼睛都没有焦距了,趴桌子上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他不行了,我带他回去休息了,你们继续。”
“不行不行,你还没喝呢,把这瓶喝了,否则别想走。”
周围人也跟着起哄,沈长泽对着这群醉鬼,真是没办法,只好挑开酒瓶盖子,深吸了口气,仰头就灌,在一群人的哄闹声中,一口气把一整瓶朗姆酒喝光了。
他这几年酒量早就练出来了,这群人什么时候管过他成没成年,以前逮到他就让他喝,他喝吐了这群混蛋才会开心。
一瓶酒喝完,大伙儿见他没什么事儿,不免觉得没趣,就让他把单鸣带走了。
沈长泽扛着醉醺醺地单鸣回到了房间。单鸣几乎是沾上床就睡,还打起了呼噜。看着这个让人头疼的爸爸,他真是哭笑不得。
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单鸣早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权威在倾斜,所以俩人时常爆发矛盾,最常见的收尾就是打一顿,然后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沈长泽心想,这世界上应该没有哪对父子的相处方式,像他们俩这么凶残吧,想着想着,他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天刚亮单鸣就醒了,昨晚喝多了,完全是昏睡过去的,一睁开眼睛就觉得头晕眼胀。视线中有个人影在动,他不用仔细看,都知道是谁。
沈长泽正在给单鸣打扫屋子,见他醒了,就道:“我从食堂给你拿了早餐了,起来吃吧。”
单鸣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扒了扒乱得跟鸟窝一样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想起了昨天的恩怨:“赶紧把我账户还给我,别跟没事儿人一样。”
沈长泽根本不怕他:“不。”
“你是不是找死?”
沈长泽倔强地一抬下巴:“有本事你弄死我。”
单鸣习惯性地就想去摸军刀,结果低头一看,全身上下就一个裤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抬脚就踢向沈长泽的面门,半点儿没留手。
论徒手格斗,单鸣相当厉害,这一下子就算因为酒精的作用动作稍微迟缓了一些,却也是又快又狠又准,眨眼都不来及,就已经到眼前了。
沈长泽猛地下蹲,然后扑到了另一边,他太熟悉单鸣的招式,下一个动作绝对是往下踩,这一下要是踩对了地方,能把人直接弄瘫了。
单鸣落地之后就朝他扑了过去,举拳头就朝他眼眶上打,沈长泽微微偏过头,还是被拳头擦过了太阳穴,火辣辣地疼。他一把抱住单鸣的腰,大叫道:“爸爸,别闹了!”
“谁他妈跟你闹了,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小兔崽子!”
“我带你去玩儿还不行吗!”
单鸣的拳头停在了空中,他歪着脑袋看着沈长泽:“你带我去玩儿?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俩人一起摔在地上,姿势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的意思是去度假吗?”
“嗯,刚结束任务,下一个不会来这么快的,我们两个去玩儿吧,去南法?”
单鸣想了想,奢华的蒙地卡罗、湛蓝色的海、法国辣妞,南法确实是度假的好去处。
沈长泽见他动心了:‘“就这么定了吧爸爸,你别生我气了。”
单鸣瞪了他一眼:“去可以,你把账户还给我。”
“不行,我来控制花销,不然就你的性格,当天去当天就没了。”
“靠,那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爸爸,我们还没有两个人去玩儿过呢。”
单鸣看着沈长泽满脸期待的表情,跟小狗似的,就差没把他那条大粗尾巴变出来摇一摇了,他头晕脑胀的,也懒得再挣了,不耐烦地说:“行行行,随你便了,养你这么个玩意儿算我倒霉。”他推开沈长泽,晃悠着站了起来,重新倒回了床上。
沈长泽办事效率很快,花高价买了护照和签证,定好了机票,两人就直接飞去了法国。
到戛纳机场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酒店派了车来接他们,他们在飞机上都睡饱了,此时还挺有精神,就跟司机聊天,问了问当地的特色。
他们的法语是佣兵团里一个摩洛哥人教的,带着一点阿拉伯口音,司机对他们的口音非常感兴趣,知道他们是由摩洛哥人教的法语,就突然神神秘秘地问他们,有没有听说过“云顶”。
单鸣挑了挑眉,故意装作不知道:“是马来西亚的那个赌场吗?”
“不是不是,虽然说到‘云顶’大部分都想到那个,但是我说的这个‘云顶’,不在山上,而在地下。”
沈长泽隐约对这个词有点印象,可能他们喝酒的时候提起过。
单鸣就问道:“那个‘云顶’是个什么地方?”
“摩洛哥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是法殖民地,我爷爷就曾在那里驻军,他知道很多关于那个地方的传说。”这个大鼻子法国司机明显有些兴奋过头,兴致勃勃地说道,“一百多年前,欧美国家入侵摩洛哥的时候,曾经在西撒哈拉边境地区建立了一个地下格斗场,有很多驻扎的军人去那里,最开始只是为了换取一瓶啤酒,赢得一个美女,后来随着知道的人越来越多,连很多高级军官也参与了进去,赌注下得也越来越大,最后胜者能够得到的奖金非常惊人。这个格斗场曾经因为战火和西撒哈拉闹独立而在一百多年中荒废了几次,但是后来又兴盛了起来。”司机摸了摸鼻子:“我爷爷说他也曾经去试过,不过一上场就被一个英国佬打断了鼻子,后来像他这种程度的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小时候是听着他的故事长大的,我一直相信摩洛哥有这么一个属于男人的格斗场,受伤、死亡、或者抱着丰厚的奖金和女人凯旋而归。”司机眼里放出了异样的神采,仿佛这一刻他就是个勇猛无敌的战士,而不是一个肚子快撞到方向盘的中年男人。
单鸣笑了笑,慢慢靠回了椅背,戏谑道:“相信我,那个地方你不会想去的。”
下车的时候沈长泽给了司机一大笔小费,当作路上听到有趣故事的奖赏。
俩人进了客房,沈长泽看着落地窗外隐隐可见的海水,高兴地说:“白天看风景肯定很好。”
单鸣舒展身体,躺在了床上,揉着肩膀说:“总算是到了,明天就去好好享受享受。”
沈长泽掏出手机:“爸爸,我们来拍个照。”
“大晚上的拍什么照。再说,你在游隼待了十年,该吃的苦你吃了,该享受的你还有什么没享受过?拍个鸟照。”
“不,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出来玩儿,一定要拍照。”沈长泽扑上去搂住单鸣的肩膀,把镜头冲着他们,咧嘴大笑,拍了张照片,然后高兴地拿一边儿看去了。
单鸣重新倒回床上,舒服得哼唧了一声。
沈长泽道:“你困了吗?”
“困倒不困,不过在飞机上睡得不舒服。”
“你饿吗?渴吗?”
“有点。”
沈长泽马上打电话让酒店送宵夜。
单鸣看着天花板,眼睛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长泽道:“爸爸,那个司机说的什么‘云顶’,你听说过吗?”
单鸣缓缓地说:“嗯,我去过。”
“你去过?”沈长泽来了兴趣。
“对,我十四岁的时候,游隼前一任老大死了,团里的人几乎不剩下几个,所以我和虎鲨、艾尔一起去的。”
沈长泽知道游隼曾在天启遭遇巨挫,但单鸣没有告诉他是他的同类干的,他问道:“你们去做什么?”
“去的目的,本来是去招人的,还想顺便弄些奖金,因为当时的情况太差了,又缺人又缺钱,想要重建游隼,人和钱一样都不能少。”
“那去了之后呢?”
“去了之后,钱是赚了一些,但是人一个都没带走。”
“为什么?”
单鸣眯起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色:“因为那里已经不能算是格斗场了,该叫斗兽场,那些为了钱站到擂台上的,全都是些禽兽。”
沈长泽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们为了赢得高额的奖金,全都长期注射药物,这是格斗场默许的,因为注射药物之后,那些人会变得异常嗜血、狂暴、泯灭人性,即使对手投降他们都会继续进攻,直至把对方杀死,而观众想看的正是这些。那是个非常恶心的地方,那些人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沈长泽追问道:“如果不注射药物就打不过吗?他们明知道这样的危害,为什么不退出呢?赚了钱肯定是为了某个目的,要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无法从那里带走人,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里的大部分人都被骗着收了钱,然后和雇主签了合同,违约要负担高额的罚金。你想象一下,那些抱着自信去格斗场的人,上场却发现自己谁都打不过,随时可能死在擂台上,这边还有雇主的合同勒在脖子上,不得已他们只好注射药物,因为他们的对手全这么干,恶性循环下去,像我们当初那样什么都不懂上去就报名的所谓自由格斗人,现在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因为上场有被那些人打死的可能,没注射药物的正常人谁敢上?所以‘云顶’早就失去了当初自由格斗的意义,变成了一个斗兽场,有钱饲主花高价买来野兽,然后驯养他们,让他们上场决斗,从中谋取高额的赌金。”
沈长泽趴在单鸣旁边,小声说:“爸爸,你们当初也差点死在里面吗?”
单鸣不太愿意回忆那段经历,那些注射药物后疯狂的像野兽一样的人,让他感到又悲哀又恶心,更何况,当时他差点失去艾尔,他点头道:“嗯,差一点,不过幸好我们没有合同,只要活着从一场比赛里下来,想退出就可以拿钱走人,几十万几百万美金,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最后一次听说那个地方,如果有实力强的人赢了一场比赛,那些饲主会想尽办法把人留下,想走都未必走得了。”
沈长泽微微一笑:“很有意思,我想去试试。”
单鸣看了他一眼:“不行!”
“为什么?你担心我输吗?”
“不,你不会输,但是你被逼到绝路了,当着上千人的面儿变成龙血人,你觉得很好玩儿吗?龙血人计划,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国家最高机密吧,虽然我没有帮人保守秘密的义务,但是我知道这个秘密泄露了肯定会给我们带来麻烦,所以你别想这些没用的,我们这次是来玩儿的。”
沈长泽也就是随口一说,好好的假期他才不想去搏命呢,听到单鸣的话他心满意足地说:“爸爸就是担心我。”
这时,宵夜也送到了,俩人把肚子填饱后,都感到了一些困倦。
单鸣吃完之后,倒头就要睡。
沈长泽埋怨道:“坐那么久飞机,你不洗个澡再睡?”
“不洗。”单鸣在生活方面能懒就懒,连内裤袜子都是沈长泽给他洗的,指望他天天洗澡实在不太可能。
“那我给你擦擦脸吧。”沈长泽尽管无奈,却也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他觉得自己就是单鸣的仆人、保镖、跟班和储备粮食一体机。
“嗯。”
沈长泽用温水沾湿了毛巾,坐在床头,把单鸣的脑袋扒拉过来,轻轻给他擦着脸,擦完之后,就用指腹给他按摩穴位。
单鸣舒服得眯起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长泽心想,就单鸣这样的爹能养出他这么孝顺的儿子,绝对是……绝对是他脑子进水了。
第二天,俩人租了辆车,在戛纳周边闲逛,然后又去了尼斯。
他们在尼斯的海滩上晒了会儿日光浴,频频有女士走过来搭讪单鸣,但她们大部分对沈长泽没兴趣,在她们眼里一个十五岁的东方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尽管漂亮,却实在太嫩了。
沈长泽嫌她们烦,一过来他就瞪眼睛,把单鸣弄得特别郁闷。看来带一个小孩儿来度假根本不能享受到艳遇的乐趣,反而跟在家带孩子差不多。奶奶的,要不是这混小子把自己的钱偷跑了,他也不至于这么窝囊,他一想这个就来气。
不过,单鸣对赌博的兴趣比对女人大多了,一想到晚上要去蒙地卡罗痛痛快快地赌一把,他就又高兴了起来。
晒了一会儿,单鸣就跑下去游泳了,沈长泽也跟了下去。
俩人水性都很好,海水被太阳烤得暖洋洋的怪舒服的,他们越游越深,一直游到了离岸很远的地方。
单鸣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然后游到沈长泽背后,踹了他一脚再从旁边浮上来,自己乐得哈哈直笑。
沈长泽也憋了一口气,钻进水里就抱住单鸣的腰,拖着他往下沉,单鸣在水下连踢带踹,俩人憋着气在水里较起了劲儿,互相摁着对方不让对方上去,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大,试图压制对手。
沈长泽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学会游泳的,就是被单鸣扔进水里乱扑腾,沉下去了再捞上来,反复几次,就学会了。他当时还发誓,等他长大了也一定要单鸣尝尝海水干苦恶心的味道,现在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俩人憋足了气在水下搏斗,最后腮帮子鼓得跟蛤蟆似的,实在受不了了,才双双浮上来,大口喘着气。
单鸣抹干净脸上的水,喘着气道:“不错呀,能憋这么长时间了。”
沈长泽嘿嘿笑道:“早晚超过你。“
单鸣“呿”了一声。他对沈长泽那压倒性的龙血基因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儿子变厉害当然是好事,可另一方面,被他从小带大的小屁孩儿压过一筹,相当不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切磋的时候,沈长泽要顾忌他的尊严,留了手,这让他更是恼火,却也无可奈何。
龙血基因太霸道了,幸好龙血人不是他们的敌人。
游累了之后,俩人漂浮在海面上,看着黄昏的天空,全身心地放松了下来,享受这难得的闲适时光。
沈长泽眯着眼睛,听着海与风的声音,感觉自己都要睡着了。他突然说:“爸爸。”
“嗯?”
“你有想过和谁过一辈子吗?”
“嗯?这是什么问题?”
“就是你有没有想和谁一辈子在一起啊。”
“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一辈子不会很长,死之前应该跟游隼的战友们在一起,那么,就算我和他们过了一辈子吧。”
“不是问这个,我是说如果你能活很长呢,能变老呢,能活好几十岁,到时候你连枪到提不起来了,你希望到时候谁陪在你身边?”
单鸣嗤笑道:“你干嘛问这么矫情的问题,我怎么知道到时候谁伺候我啊,可能义工?希望我到时候还请得起保姆。”
“爸爸。”沈长泽不满道,“你能认真回答吗。”
单鸣翻了个白眼儿:“我真讨厌你时不时问一些蠢问题,让我感觉自己还在带孩子,你就不能随时都像个大人一样吗。”
“我怎么就不像个大人了,这个问题哪里幼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未来的规划。”沈长泽一激动,身体就沉了下去,他很快又浮了上来。
“你要我说多少遍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有未来……行行行,算了,你又该说一堆废话了,我回答你就是了。老了之后啊,如果我还活着的话,最好艾尔和虎鲨也活着,不过虎鲨比我大了二十岁,他肯定死得早……总之,最好老了之后依然能看到他们,一起回顾一下年轻时候的英勇时光?操,我根本不想变老,还是趁早死了好。”
沈长泽失望道:“我呢?你从来没想过我吗?”
“你?你比我小了这么多岁,我老了你还在壮年,你不可能来陪着我遛狗吧。”
“我当然会陪你,不管你多少岁我都会陪着你的,爸爸,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
单鸣呵呵直笑,他拍了拍沈长泽的脸蛋:“臭小子真会说话,跟谁学的?”
“才不是跟谁学的,我是认真的。”沈长泽毫不犹豫地说,“爸爸,你要活得久一点,绝对不能死,我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我只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单鸣扭过头看着孩子脸上的坚定的感情,心里受到了几分触动,这个他从小不点儿养到这么大的孩子,是真的把他当成至亲,崇拜他、信任他、依赖他,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让他心里充满了欣慰和暖意。
他笑道:“养儿子还是挺有乐趣的嘛。”
沈长泽也跟着笑了。
有了多年养孩子的经验,单鸣终于对自己的想法和别人——尤其是小孩儿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做出了让步,他没有童年,不代表沈长泽也不想有,所以虽然他对于这么大的儿子还这么依赖他感到别扭,却也懒得阻止。
俩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漂浮在海面上,享受着宁静时光的流逝。
直到天完全黑了,他们感觉冷了,才游回岸边。他们回酒店冲了个澡,然后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发去赌场。
单鸣对于自己身上那层西装皮感到很不适应,东拽一下西扯一下的,郁闷道:“你为什么非得让我穿这个,穿牛仔裤又不是不让进。”
“难得出来一趟,咱们玩儿得像点样好吗,爸爸穿西装很帅,穿着吧。”沈长泽对着镜子系好领带,然后转过身,露齿一笑,“爸爸,好看吗?”
单鸣愣了愣,瞬间被他那阳光帅气的笑容给闪了一下。
就算是他这种完全不注重外表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捡来的便宜儿子长得太他妈漂亮了,小时候就跟个娃娃似的,眼睛占了半张脸,长大了更是俊美无比,那张脸可谓精雕细琢,挑不出半点瑕疵,还带着逼人的朝气。
只可惜沈长泽多半意识不到自己多好看,毕竟在佣兵的世界里,你可以夸一个人枪法漂亮、肱二头肌漂亮、甚至夸一个人的军刀漂亮,但你要是敢对着一个男人说“你长得真漂亮”,那跟挑衅差不多,多半得打起来。
总之,单鸣笑着说了句“挺好看”,然后那种为人父看着自己的小奶娃娃长成顶天立地小伙子的自豪感又涌了上去。
单鸣心想,早知道养儿子这么有趣,还十年如一日地把保姆当得这么称职,现在更是能当保镖使,当初多捡几个就好了。
两人打扮得非常体面,开车去了摩纳哥。
越接近摩纳哥境内,越是发现身边的顶级豪车满街跑,不愧是个纸醉金迷的城市。
他们把车停好,揣着护照进了蒙地卡罗赌场。
当门口的安检人员比对沈长泽的护照时,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大概觉得沈长泽不像满十八岁的样子。
最终他们还是顺利地通过了,沈长泽先去换了三十万美元的筹码,然后叮嘱单鸣:“今晚输超过一百万就必须走。”
单鸣耸了耸肩,接过筹码就走。
踩着厚重华丽的地毯,单鸣轻车熟路地拐进了赌场最里面,找到一间玩儿Black Jack的房间,现在接近午夜,正是人多的时候,他挑了一张还算空的桌子坐下了。
刚开始只有他们两个人玩儿,有输有赢,时间过得很快。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单鸣身边的椅子被拉开了,单鸣扭头一看,见是个有些消瘦的白人青年,长得还算英俊,但气质有几分轻佻,匆匆一眼,他就发现这人还带了四个保镖,一字排开地站在他们身上。
他那桌的荷官显然认识这个人,客气地打了个招呼:“罗迪先生,需要我陪您去贵宾室吗?”
“不用。”罗迪笑了笑,眯着眼睛看了看单鸣,“我今天就想在这儿玩儿。”
沈长泽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好感。
单鸣本来没多想,该玩儿还是玩儿自己的,可当他发现这孙子不管有没有把握都乱他妈要牌,把他的玩儿法都打乱了,害他输了好几把之后,胸中就窜起了愤怒的小火苗。
罗迪见单鸣瞪他,先是被他凶恶的眼神震了一下,不过想起自己身后四个退役特种兵保镖,充满了安全感,反而觉得这凶巴巴的东方美人很有味道。
罗迪一进大厅就注意到单鸣了,那俊逸的面容,浓黑的头发,修长完美的体态,都让他着迷不已,让他今晚忍不住想换换口味,尝尝亚洲菜。
罗迪笑了笑:“你从哪里来?你的头发真漂亮,眼睛也是。”
单鸣冷冷瞥了他一眼,扭过了头去,给了荷官一个要牌的手势。
罗迪不死心地说:“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我可以当免费的向导。”
单鸣扭过脸来,眯着眼睛看着他:“换张桌子。”
罗迪愣了愣:“什么?”
“你,换张桌子,不然我就把你塞到桌子底下。”输了钱心情就够差了,这个鸟人还敢在他耳朵边上嗡嗡嗡嗡地叫唤,单鸣真想抽得他满地找牙。
罗迪没想到单鸣胆子这么大,难道他没看到自己身后的保镖吗?
连那年轻的荷官都开始替单鸣紧张起来,他根本不知道罗迪是谁。
罗迪不怒反笑:“有趣,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单鸣嘲讽道:“没人和你说话,是你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喋喋不休。”
罗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身后的保镖立刻就要扑上来,可惜这些人速度没有单鸣快,在罗迪拍桌子而起的时候,单鸣已经一把揪住他的头发,“砰”的一声把他的脑袋按在了台面上,手指压在了他的眼球上,挑衅地看着要冲上来的四个保镖。
这些人全都不敢动了,紧紧盯着单鸣那根要命的手指。
单鸣的手跟铁钳一样,罗迪感觉自己的头盖骨都要被他捏碎了,放在他眼皮上的那根手指更是让他惊惧,他惶恐地叫道:“放开我,你想死吗!”
沈长泽幸灾乐祸地看着胆敢调戏他爸爸的倒霉蛋。
赌场的保安成排地跑了过来,真的是成排,差不多有十来个人。
领班快步跑到两人面前,紧张得脸上直冒汗,他好声好气地对单鸣说:“这位先生,请你马上放开罗迪先生,相信我,我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
单鸣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你这么说,我倒真想知道,挖出他一个眼球,我能有多不安全。”
“不!”领班几乎要跪地上了,“先生,我请求你千万不要冲动。”
机枪保险栓的声音,即使是在这样并不安静的环境,依然穿透重重杂音,冲进了单鸣和沈长泽的耳膜里。单鸣一把抓起罗迪举在了身前,开枪的人被这举动吓着了,枪口失了准头,子弹从罗迪的腋窝下飞过,擦破了他昂贵的西装。
枪声刚毕,沈长泽已经跳了起来,以众人都无法反应的速度扑到了那个偷偷开枪的保安身上,一拳打在他鼻梁上,然后抢过了枪,朝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连开三枪,水晶吊坠掉了一地,灯泡却一个都没碎。沈长泽沉声道:“谁再敢动,下一枪就是他的脑袋。”他举着枪,从一个保安怀里摸了一把枪,扔给了单鸣,然后和单鸣背靠背站着。
罗迪知道自己惹着高手了。
枪声引起了恐慌,赌场里的人开始疏散客人,单鸣看着不断涌进来的赌场保安,心想好好来度假,居然又惹事儿,破坏了他的好心情,他就决定拿手里这个孙子开涮了。
单鸣捏着罗迪的下巴,恶狠狠地说:“睁开你的狗眼仔细看看,害老子输钱,还敢调戏老子,你他妈是不是嫌下边儿那玩意儿多余,我给你切了怎么样?”
罗迪瞪大了眼睛,嘴唇直抖。眼前这个如同罗刹恶鬼一样的东方青年,他刚才怎么会错看成冷艳优雅的美人呢?罗迪抓着他的小臂,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蓬勃结实的肌肉,和顶着他后背的硬邦邦的胸肌。
单鸣愤愤道:“出来玩儿都不让我消停,妈的。”他愤怒地一使劲儿,把罗迪的下巴掰错位了。单鸣那手劲儿之大,捏碎个小石头都不成问题,更别提人的下颚骨了。
罗迪嗷嗷叫,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口水顺着下巴直流,狼狈不已。
在场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罗迪是法国最具影响力的黑道家族的继承人之一,虽然除了吃喝嫖赌什么都不行,但是投胎投得好,在法国根本没有人敢开罪这个家族的人,他们都觉得这两个东方人死定了,而且死法会很可怕。
单鸣不常来欧洲,对罗迪这个姓没什么印象,就算他知道,也并不会对罗迪公子温柔半点,什么所谓的黑社会,跟真正从战场上踩着尸堆活下来的雇佣兵相比,太小儿科了。
沈长泽同样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他们的动作太慢太蠢了,根本不是他和爸爸的对手。
很快的,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看上去风度翩翩。他朝单鸣客气地说:“先生,我是这个赌场的负责人之一,您和罗迪先生之间必定有什么误会,我希望您能先放开他,让我们坐下来把问题和平地解决。”
单鸣冷哼道:“我放开他,就要被打成窟窿了。”
“不,绝对不会。”那个人对罗迪道,“罗迪先生,看在我的份儿上?”
罗迪忙点了点头,被单鸣控制着实在不好受,这个人太凶恶太可怕了。
单鸣道:“好,你让赌场的人和这个罗迪的保镖,全部退出去,退到转角我看不到他们为止,只有你和罗迪留下。”
那人挥了挥手,罗迪也以眼神示意,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一时间大厅空空荡荡的。
单鸣把罗迪摔在椅子里,自己跟着也坐下了,只不过手里的枪依然顶着罗迪的腰眼。
罗迪托着合不拢的下巴,表情羞愤不已。
单鸣抓着他的下巴给他嘎巴一下合上了,罗迪疼得直翻白眼,看单鸣的眼神又恨又怕。
单鸣用手指敲着桌子,冲那个负责人道:“这事儿怎么办?我们本来是来度假的,这个不长眼睛的毁了我的假期。”
那人看了看沈长泽:“你们是……兄弟?”
“不,是父子。”沈长泽抬了抬下巴,倨傲地说。
负责人和罗迪表情都很惊讶,心想亚洲人也太显年轻了吧。
单鸣不耐烦道:“别说废话,说怎么办?”
“您的意思是?”
单鸣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揪起罗迪的头发,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什么罗迪是多大来头,你记住,我,你惹不起。这里我还没玩儿够,接下来的三天,如果你敢来打扰我们,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然后他指着一片狼藉的桌面,蛮横道,“输了算你的,赔我一百万。”
负责人点头道:“绝不去打扰你们。”他马上打电话叫人准备了一百万的现金。
罗迪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显然不相信他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胆敢羞辱他的单鸣,只是他现在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儿来,当着单鸣的面,更是一声不敢吭。
很快,一百万现金就准备好了。单鸣有点儿后悔,干嘛那么实在说一百万,还不如多要点儿,赌场又不缺钱。
拿了钱,单鸣夹着罗迪的脖子,往门口走去,一直走到停车的地方,两人把罗迪扔下,坐上车扬长而去。
沈长泽车上拍了拍箱子,笑道:“爸爸,我觉得我们今天干的事儿跟抢银行差不多。”
单鸣瞪了他一眼:“没出息,抢银行就抢这么点儿。”
沈长泽道:“他会这么放过我们吗?”
“肯定不会。别人那么对待你,你会不报仇吗?不过,这里毕竟是有序的法治社会,他们要干点儿什么,也得准备准备,咱们回去收拾东西,然后回哥伦比亚吧,戛纳的机场估计走不了了,可以去里昂或者巴黎,他们速度应该没我们快。”
“不好说,那个摩纳哥人看上去很有来头的样子。”
单鸣露出一个跃跃欲试的笑容:“如果他们想在机场做点儿什么,我倒乐意奉陪,全新的没体验过的战场啊。”单鸣真心享受着每一次危及生命的挑战。
沈长泽也笑道:“爸爸,放心吧,只要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单鸣哈哈大笑:“没错,实在不行我就放你这小怪物去咬死他们。”
沈长泽含笑看着前方,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但他依然和小时候一样,只要和爸爸在一起,不分开,他就什么都不害怕。
两人回酒店快速地收拾好行装,开着车直奔里昂,到了机场天都快亮了。他们拿着简易的行李,把钱和枪都装在能避过安检的箱子里,直接在柜台买了机票。他们往安检口走的时候,一个人和单鸣擦身而过,轻轻撞了他一下。
单鸣一手拿行李,一手搁在外套里,虽然反应很快地去抓他,那人动作却很灵活,一下子逃脱了,然后就往机场大门跑。
单鸣不用摸都知道自己钱包没了,他对沈长泽道:“等我一下。”然后扭头朝那个小偷跑了过去。
沈长泽微微一愣,他挤出排队的人群,提着行李朝单鸣的方向追了过去。
单鸣看到那小偷出了大门,他也跟着追上去,钱包里有他的护照,丢了今天就别想走了。
当他踏出机场门,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不好,中计了,狙击手!
单鸣没有多想,就地一滚,“嗖“的一声,一枚子弹擦过他肩膀钻进了地里。他翻滚进遮蔽物里,正为自己躲过狙击手而庆幸时,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
妈的,这是……麻醉弹……而且剂量好大。
单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沈长泽跟着追出机场大门的时候,单鸣已经没有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