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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笑吗?再耍贫嘴,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闭嘴。”田晓九拿起手枪用力磕了磕桌面,不耐烦地说道。
“姐姐,是你问我从哪儿来的呀,我这……”
“我问你今天从哪里到这儿来的?”
“哦,省城。”
“去哪儿?”
“宜城。”
“干嘛?”
“寻亲。”
“寻什么亲?”
“这你得去问老东西,他可没告诉我。”
“外面那人叫什么?”
“空玄道人。”
“姓什么?”
“好像是姓贾,也可能是假姓,小时候听他说过那么一两次。”
田晓九不再跟他废话,收起枪就往外走。
这小妞儿是被人踩了尾巴么?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冬至无所事事地在房间里待了一个下午,走走坐坐,走累了,坐麻了,本想在床上躺一躺,可是又担心那小娘们儿突然进来,那以后怕是连走和坐的机会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饭时分,四个看押他的喽啰轮班出去吃了饭,最后回来的两人给他带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稀饭,冬至一看,这也能算“像样的断头饭”?撇撇嘴说道:“兄弟,你们二当家说话不算数啊,这断头饭也忒寒酸了吧?”
带饭那人也不接他的话,只扔下一句“吃你的饭吧,二当家说了,今晚你可以睡大当家的床”,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冬至心里嘀咕道:能睡觉你他娘不早告诉我,害得小爷折腾了一下午。吃完晚饭,冬至要求去上厕所,几个喽啰倒也没怎么刁难。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大家好像都没吃早饭,快中午的时候才拿进来一碗米饭和一碗青菜,晚饭依然是馒头稀饭,不过比昨晚稍微人道了一些,配了一碟咸菜。好在冬至这些年漂泊江湖,风餐露宿的,饥一顿饱一顿那是常事,对于饮食方面自然没怎么挑口儿,能吃饱就行,只是这整日不是坐就是躺,实在是无聊的紧。
第三日一早,冬至醒来发现看守自己的喽啰只剩下一个,院子里也没有了昨日的那般人来人往,轻步走到那名看守身边问道:“兄弟,今天这是咋的了?院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那喽啰依然不理他,不过神情却不似前两日那般紧张,因为他不再是端着枪,而是把枪背在肩膀上。
“兄弟怎么称呼啊?我真的不是紫龙山的人,你看我哪里像个打家劫舍的绿林中人呢?”
“我叫齐多福,二当家说了,我现在就是看住你,不让你到处乱跑。”那叫齐多福的汉子也不看他,两眼定定地盯着院子外边。
“我乱跑个啥呀,这儿有吃有喝有睡的,比我之前的日子舒服多了,我傻了才跑呢。”
“你不跑就行,那我也能轻松一点儿。”
“哎,多福兄弟,今天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院里的人都不见了呢?”
“哦,说是大当家从省城搞了一批货回来,二当家带人接应去了。”
“这大当家和二当家什么关系啊?是两口子吗?”
“别瞎说!要让二当家听见非得拔了你的舌头。他俩是兄妹。”齐多福转过身来,憨厚的脸上多了一丝警告。
“哦~了然。那你知道跟我一起被抓来那人关哪儿了吗?”
“干嘛?二当家交代过,不能让你们见面。”齐多福见冬至这么一问,立马警惕起来。
“嗨,我才懒得去瞧他呢,十多年天天跟那老家伙在一块儿,早就瞧腻了,巴不得离他远远儿的。”
“哦!”
冬至见对方没什么聊天的兴趣,也就不再没话找话,在屋里踱了一圈儿,实在是太无聊了!
转来转去又转到书架前,心想死就死吧,前天没杀我,今天总不会真的因为看本书就枪毙我吧,再说只要在那小娘们儿进后院之前把书放回去就是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又抽出那本《官场现形记》,回到桌边看起来。
中午的烈日烤得大地火辣辣的,也蒸得屋里的人懒洋洋的。
“喂!”
迷迷糊糊中,冬至突然听到一声大喊,还没等他站起身,凳子又猛地被人踹了一脚,他身子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你大爷……”冬至正要开骂,站定一看,田晓九双手叉腰,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忙改口道:“你大也不必如此蛮横嘛,好歹是个女儿家,而且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家,你总这样,以后哪个男人敢娶你?”
“你……让你话多,我今天非拔了你的舌头。”田晓九恼羞成怒地抽出马鞭,作势就要打。
“九儿!别胡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吓得冬至身子一激灵跳出去老远,这才看清了刚才说话的男人,二十四五岁,身体修长,面容刚毅,胳膊和小腿上有着健壮的肌肉,却偏偏看上去有种书生的儒雅气质。
只见那人一脸浅笑地打趣道:“我看这位小兄弟说的没错,你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哟?”
“哥!你还帮着他说话?”田晓九气鼓鼓地道。
“就是,就是!女孩儿嘛,一笑百媚生,再笑倾人城,老绷着个脸,也对不起你沉鱼落雁的容颜不是嘛!”冬至看这大当家的挺随和,至少比他妹妹通情达理得多,便壮着胆子在旁边半拍马屁半挤兑地说道。
“让你油嘴滑舌!”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田晓九的马鞭已经冷不丁抽在了正暗自得意的冬至身上,痛得他搓着胳膊在原地使劲转圈儿。
“啊!嘶……你这小娘们儿……”
“够了!九儿过分了啊!”田晓九见哥哥真的有些生气了,也不敢再太过放肆,重重哼了一声,又恶狠狠地瞪了冬至一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小兄弟,得罪了哈!我叫田义虎,我妹妹田晓九平时娇惯了一些,莫见怪。”大当家田义虎走过去拍了拍冬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田大当家好!我叫冬至。”冬至郑重地行个抱拳礼,这才坐下。
“欸~不用叫什么大当家,我们也不是真的土匪帮派,我可能比你要虚长几岁,如果不嫌弃,叫我田大哥好了。”
“多谢田大哥!”冬至诚恳道。
“怎么?你也喜欢看书?认的字多吗?”田义虎拿起桌上那本《官场现形记》,微笑问道。
“这本书上的字基本都认识,跟着老家伙东奔西跑的,也看过几本闲书,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无聊的时候解个闷子还是可以看得下去的。”
“不错!年轻人大多内心浮躁,尤其你还是在江湖上跑的,能看得进书实属不易。九儿她就不行,一本书看不到三页就要浑身不自在,一会儿饿一会儿渴的到处瞎跑,就是坐不下来,哈哈哈……”
田义虎说起妹妹的糗事,笑得很是开怀。冬至听着也挺可乐,本来还想说笑两句,可一想到刚才那一鞭子抽在身上的舒爽感觉,还是放弃了,只是“呵呵”地陪笑着。
“哦,对了。你和你师父的事情,回来的路上九儿已经都跟我说了,你师父我也去见过了,我相信你们不是龙破天的人。”
冬至一听心里狂喜呀,终于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田大哥,那我们什么时候能下山呐?”
“下山?你师父已经下山了呀。他没过来跟你说吗?”田义虎有些不解地问道。
“没有啊!什么?你说……你说老家伙已经下山了?”冬至腾的一下站起来,惊诧地问道。
“对呀,我回来跟他聊了一会儿,就准备让你们下山的。可他说要自己先去宜城寻个亲,回头再来接你,还找我借了十个大洋,交代我对你吃喝上尽量照顾些,等他寻着亲了,还我百八十个大洋不成问题。哈哈哈,你这师父也是有趣的很!”田义虎想起和空玄道人的聊天,又不禁大笑起来。
“好你个老匹夫!十个大洋就把我给卖了?”冬至震惊之余,怒从心头起,咬碎后槽牙恨恨地道。
“哎,兄弟,这话就见外了。说什么卖不卖的,你们被带到山上来,本来就是一场误会,送你们十个大洋也是应该的,你现在若是执意要下山,哥哥我也不拦你。只不过看你师父的意思,他也是担心此去可能有风险,才让你留在山上等他的。”
“屁的风险!大哥你是不了解这个老东西,一路上出生入死的事情遭遇得多了去了,他从来就没撇下过我,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他去寻花问柳的时候。我们在省城待了好几个月,大街小巷都被他骗了个遍,突然有一天跟我说要去宜城寻亲,他寻个屁的亲!十多年了从来没听他说过有亲戚,就是省城混不下去了,换个地方好行骗。呵呵,你那十块大洋,八成都被他塞到烟花巷那些姑娘手里去喽。”冬至气极反笑,又开始替田义虎不值起来。
“哈哈哈……竟有这等套路?!你这师父当真是个有意思的人。无妨,无妨,也没多少钱,等他花完了自然会回来找你的,兄弟安心等着便是。”田义虎豪爽的笑道。
“老东西就是个十足的混蛋!坑蒙拐骗那是家常便饭,也就是田大哥义气,才会着了他的道儿,小弟给你赔个不是,日后定当给大哥找补回来。”冬至起身对着田义虎深深一躬,歉意道。
“兄弟严重啦!有你这句话,我田义虎今天就认下你这个兄弟了。”田义虎连忙扶住冬至,心想这师徒俩还真有点儿意思,老的看着憨实纯良,实则是个江湖老泥鳅,滑不溜丢,小的看上去有些玩世不羁,倒还是个襟怀坦荡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