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浊酒问沧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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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节的前一天,下午。

    若不是来了位特别的客人,慕尘还打算带着淮香做元宵呢。

    故而求其次,带着淮香去了书房,忙完再一起“培养感情”。

    ……

    “你喜欢上别的鱼了?”慕尘惯例的询问,仿佛他没见过这个来找他的人。

    “没有,在此之前,我对我的内人从一而终。”声音有些古怪,还带着江南地区的腔调,“真的是没有办法才这样的,劳烦大人了。”

    黄鳝?

    淮香擦了擦眼睛,可再擦,也还是那个鱼头。

    这大抵是一只黄鳝精,妖怪。

    这不是来找慕尘的第一个奇怪的东西了,所以慕尘并不惊讶,但一旁的淮香明显一副不信的神色。

    “这位小兄弟你的眼神别摆那么奇怪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渣鱼,我更没有移情别恋的说!只是我的内人她……哎,说多了都是泪啊……”黄鳝精鱼头人身,两根长长的胡须都快垂到了地上,样子是有点会吓坏小孩。

    淮香见他看他,怯生生地离慕尘近了一些,“哥哥……”

    “太久没见你法力都下降了这么多了?这两天人形都不能化了,真是可怜啊,难怪连老婆都要丢了。”慕尘淡淡,面向淮香时才温柔了点,“不怕,他只是丑而已。”

    “你什么时候养的孩子啊?”黄鳝精也没有顾慕尘在骂他,先化了人形的模样,才将好奇的目光投了过去。

    “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他是怎么了?”淮香也好奇这只可怜兮兮的黄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嗯,当然更重要的是想知道他和慕尘发生了什么。

    谁知慕尘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几年前他和他的夫人来找我借了点点法力,说是要游玩,我答应了他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哭什么。”

    “他的夫人?”

    “也是条黄鳝。”

    不难想象,几年前刚刚学会化形的黄鳝夫妇,抱着对人类生活的向往之心来到了岸上,但因为法力的不够经常会现出原形,才找了附近月老庙的月老大人帮忙。

    凡人当然不知道天上的神仙也会住在人间的庙里,一般的妖怪也不知道,总而言之不知道这对夫妇是哪里得到的消息,反正最后慕尘看他们恩爱的紧,就当了回好人,借了他们法力。

    “对呀,对呀,正宗的黄鳝嘞,味道也很……呸,这位小兄弟不要误会,我还没有穷到要砍自己胳膊腿去卖的程度……”

    “好了,快点说说到底要我帮你什么?”慕尘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是这样滴,我不是和内人几年前……咳咳,那个啥有娃儿了嘛,你也知道,额内人羞答答的,离了我几年……”

    “黄鳝兄可否说到点子上?”本来约好明天带小树妖去看上元节灯会玩的,谁知前一天下午就被截了胡。

    虽说他是一个喜欢真挚情感的神仙,也乐意帮忙,可黄鳝兄弟这大嗓门加方言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大人你不要打断我嘛!后面就是在点子上咯!我内人回来的时候变了个黄鳝,不对,是变了性别!样貌什么都没变,那些小习惯也是……可……呜呜呜,那是兄弟啊……还我的老婆!!”

    “啊?世界上竟有这等奇事?”惊的本来只是在乖乖吃糕点,顺手喂了一下慕尘的淮香愣住了,那半块糕点都掉在了地上。

    只吃了一小口糕点的慕尘也愣了下,倒不是因为黄鳝兄弟的奇闻和哭声,而是淮香递了手帕给黄鳝精,“他应该还爱你吧?”

    淮香眼神有些空洞,捡起那落在地上的糕点的动作也有点生硬,无知无觉地就要撞上桌角,慕尘连忙扶住他的头,免得他磕到,淮香回神,只是温软的一笑,“谢谢哥哥。”

    “嗯,小心点。”

    “那肯定啊……可是我们的族人都在嘲笑我们。”黄鳝精表情木木的,变成了人脸的头也只是在充当流泪的机器,委屈又不怨恨,“我的好多同族好像也都是这样的,有了孩子之后老婆就变了,然后分开,或者成为兄弟,好像这才是事情的正确轨迹。”

    这件事情他大概向别人说过很多遍,滔滔不绝,“可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舍不得我内人,我也是后来才知,我内人他是为了怕我伤心又不想分开才走的。”

    黄鳝,是一种少见的,会自然变性的生物,刚出生时全都是雌性,跟随自然规律找到伴侣,有了孩子,然后在不知道某一天,从好妻子变成好兄弟。

    变成雄性的黄鳝大多会寻找新的伴侣,如此循环……

    黄鳝兄弟终于回答了淮香的问题,“当然啊,谁不是呢?又那么生活了几年。”

    “我懂,我内人爱我嘛,所以也只能委屈一下我自己喽。”

    慕尘猜到了点,“你是想……”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想法,不过他知道后应该会很开心吧,嘿嘿……当不了他的男人就做他的女人呗。”

    房间安静了一瞬,针落可闻。

    淮香小声嘀咕了句,松了口气,“真好……”

    他们还在一起,还爱对方。

    “淮香,明天是上元节,对吗?”

    “嗯嗯,哥哥说了明天带我上街玩。”淮香开心了些许,像个普通的小孩,等着大人带他去买糖吃。

    慕尘告诉过他,上元节是人间最热闹的节日之一,也是八月的第一个满月之日,灯会邀人。

    人们要么在家团圆,吃元宵赏月;要么登上街头,单身男女同游美景。

    换种说法,这简直是一个可以找到姻缘,找到另一半的绝好时机。

    对于淮香来说,这是他参加的第一个……与他共度的节日。

    意义非凡,令人期待。

    “我给你拿一些银两,你上街去买些材料,晚上我们一起做些元宵可好?”

    “哥哥不去吗?”

    “我在庙里等你,和你一起吃好吃的元宵。”

    “好。”

    淮香到底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而是有三千年心智的树妖,虽然没有接触到人世的险恶,还保留了一颗纯洁的心,但也明白慕尘这是在故意支开他。

    他尝不出味道的,任何食物的味道,包括据说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他是一棵树呀,喝水晒太阳就好了,好养极了。虽然不知道能不能长大。

    月老大人不需要知道这个小事,淮香自己瞒的好好的。

    为什么隐瞒,这是个秘密。

    和那两个令他流连的梦一样。

    三千年都没有开花结果的神树,到了人间又多了几片叶子,隐隐有了开花的趋势。

    星星们告诉他的机缘,等到了呀。

    ……

    “方才我家小孩在,不适合和你说这些东西。”慕尘对待来人都是一脸笑意,无论关系亲密与否,“我很乐意帮你们,如同几年前一样,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