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梦 鸾影

撒星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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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暑看宗鸾睡得沉静,就把火堆拨旺了一些。外面太黑她不敢出去,就在山洞里找了一些干燥的茅草,做成枕头的形状垫在宗鸾的颈下。她自己则坐在宗鸾的不远处,抱着双膝沉沉睡去。

    她再一次进入了那个梦境。迷雾冷雨中,她再一次走进了那个满是血水的院子,并跌跌撞撞继续往前走。院子的深处,有一只长着巨大双翼的怪物正背对着她,怪物的双翼在燃烧,不,应该说它有一对火焰做的翅膀,而在它的脚下,有一些横七竖八的东西正在燃烧,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焦糊气味。一种被欺骗的震惊和愤怒情绪朝她汹涌而来,像无数钉子把她钉在了原地。一个名字出现她的喉间,那是谁的名字?那个名字她似乎叫过千次万次,仿佛扎根在她的唇齿之间,但她现在记不起来喊不出来。这时,那怪物向她慢慢转头——

    韩暑从噩梦中惊醒。只觉得气血翻涌,那些压制不住的情绪自梦中溢出到现实中。梦里的那个自己是谁,那个怪物又是谁?她呆呆想着,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也下起了大雨。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宗鸾,发现他脸色苍白,眉头紧锁,像十分痛苦的样子,额头上满是汗。她急忙过去摸他的额头,烫的吓人。韩暑叫着他的名字,但他没有醒来。她解开他的上衣,又尽可能轻柔地解开缠住他伤口的布条,发现血竟然还没完全止住。

    韩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记得宗鸾说自己身上药,在他腰间翻了翻,找出一个瓷白色小药罐,但是绷带上满是血污不能再用,她只能用绷带布条的边角尽量清理了一下宗鸾的伤口并撒上药。山洞阴冷潮湿,宗鸾光着上身在半昏迷中发抖,她想把衣服给他盖上却又怕碰到伤口上的药。韩暑先费力把宗鸾往火堆旁挪了挪,又在山洞里翻了半天,找出一个破了一半的陶罐,她捧着陶罐和布条走到洞口的雨中,在漂泊大雨中洗刷了半天罐子和布条,全身都湿透了,又接了半罐雨水回来,把布条放进去,在火堆上支了一个简陋的架子开始烧水。她眼睛一边盯着陶罐里的水,一边看着宗鸾的情况。终于水开了,她把布条放进去煮了一会儿又捞出来,然后双手举着那堆布条在火上烤。

    她看到自己拇指上的通语戒,想着一时用不到又怕烤坏了,就摘下来放在口袋里。山洞里有一些可能是宗鸾之前捡回来的树枝,但是不多,她不敢把火烧的太旺,只能拿着那布条一点一点的烤,几次离火太近烧到了手,她忍着痛没叫,因为她知道宗鸾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一直没有喊过疼。终于绷带烘干了,她小心翼翼地缠到宗鸾扑满药粉的伤口上。

    等到所有东西都收拾完,她才觉得自己又湿又冷又乏,但怕火灭了,只能强打精神盯着火堆以便随时添些树枝,眼皮却感觉越来越重。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雨声渐小,韩暑从瞌睡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看宗鸾,却发现他已经醒了,正在定定看着自己。一缕碎发飘在他的额前,让他的目光显得格外柔和。她惊喜地正要说话,却发现那金笔剑自他的袖中飞出,宗鸾明显脸色一僵,似要阻拦,但他体虚乏力,似乎没有拦住,那金笔剑在空中竟然绽放了一朵小型烟花,烟花的尾迹是两只小鸟一样的图案,韩暑看不懂,这时宗鸾竟然开口说了一句话。他注视着韩暑,声音很低沉但很好听,但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才想起来自己摘下了通语戒,忙找出来戴上,宗鸾见状微愣,韩暑又惊又喜,急急说道:“宗鸾,你终于醒了,而且……而且你还会说话了。”说完她感觉自己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不好意思地笑笑。

    宗鸾点头:“是。我之前……”他顿了顿,仿佛省略了什么,说道:“用法术过度,所以一时失声,过一段时间就恢复正常。谢谢你为我换药。”

    韩暑惊讶:“你怎么知道,刚刚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宗鸾指指自己的眼睛:“我看到了陶罐,药瓶和没用完的干净绷带,还有……”他指指韩暑:“还有一只花猫。”

    韩暑摸摸自己的脸,发现手上有不少药粉和黑灰,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脸有多脏,看着自己还未干透脏兮兮的衣服,朝宗鸾笑起来。洞内昏暗,她这一笑却仿佛有光般,让宗鸾有些不能直视她的眼睛。宗鸾想起来刚才金笔剑用烟花画的鸾影图案,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