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梦 梦魇

撒星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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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暑在雨中跌跌撞撞向前跑着。前方弥漫着浓浓的灰色雨雾气,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愈发显得黝黑深邃,像看不懂的人心。后面仿佛有只巨大的怪物挥舞着燃烧的双翼在逼近她,有许多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心里涌动,那是悲伤、愤怒、怨恨,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想法?韩暑朦朦胧胧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流血,整个身体都是冷的。终于,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透支了最后一丝气力,缓缓倒在了脚下的泥泞之中。

    就这样睡去吧,我要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铃······”闹钟声音大作,韩暑从梦中醒来,感觉自己的泪水已经把枕头浸湿了。又是这个梦,从小她就在做这同一个梦,那个雨夜和伤心都太过清晰,又因为重复而更加深刻。今天是跟同学们约好去海边的日子,她换好衣服走出卧室,姥爷和舅舅已经出门了,今天是姥爷复诊的日子。桌子上有小舅舅留下来的早饭钱和今天出去玩的钱,她拿起来其中的一张20元纸币,把剩下的50元仍放在桌子上用纸杯压好。小舅舅才刚进医院工作不到三年,她想给小舅舅省点钱。

    去海边的公交车上人很少,可能是因为秋末冬初,海边风很大,吹到人的脸上像刀子一样,很少有人会选择这个季节过去。今天去海边的除了她,还有一个男同学于嘉和另外三个女同学,四个女孩在高中是同一宿舍,地点是于嘉选的,她知道自己和另外两个女生是凑数的,于嘉大概是喜欢另一个叫严岚的女生,叫上她们三个室友只是为了场面不尴尬,尤其是她,是充数中的充数。

    想到这点她心里有些不知名的泄气。她成绩好,看上去很好相处很好说话,她也一直努力想表现出自己很合群的样子,让小舅舅、姥爷和老师们认可,但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小时候姥爷总跟她说,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管别人的看法,可是她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她不想做一个特殊的人,不想让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韩暑最羡慕的,是于嘉这样的人,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和所有人都可以打成一片。

    她在安静的公交车后排上这样胡思乱想着,公交车进入隧道中,过了隧道就是海边了。她无意识地看着前方的车窗玻璃,玻璃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突然,她发现玻璃中有另一个人在定定看着她,玻璃上的影子模糊,她只看清了一双男人的眼睛,那个眼神里似有许多哀伤浓烈的情绪,那个人在看她。她猛然回头,却发现后方的隧道里并没有人。她回看玻璃中,看到的只有自己的脸。

    韩暑默默下了车。她大概是最近学习太累了,那个梦又让她睡眠质量很差,可能是没有休息好。

    到了海边,其他人还没有来,韩暑慢慢地在沙滩上朝远处的礁石走去,她记得之前那里的有很多小螃蟹。她想起姥爷跟她说自己爸爸妈妈的事。她刚出生没多久,爸爸妈妈就出了意外,可能是为了离开那个伤心地,姥爷带着她和当时不过十几岁的小舅舅来到新的城市生活,并跟过去的所有亲戚朋友都不联系了。她小时候不懂姥爷为什么不跟过去的亲戚朋友们联系,问姥爷,姥爷只说只要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幸福快乐,亲戚朋友们也不会介意。

    不知不觉,韩暑已经走到了礁石丛中,今天的风很大,海边只有不到十个人,礁石丛这里也只站着一个人。她抬眼看过去,却看到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背朝着大海面对着她。她有些吃惊,因为那个男人长长的头发用银色的发冠束着,穿着一身白色的像汉服一样的长袍,像COSPLAY的。他长相清俊,皮肤白皙的不像真人,身形笔直,站在那里像一株白玉雕成的竹。韩暑一时有些愣,很快偏过头垂下眼,觉得自己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他可能是来海边拍艺术照的吧。那个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韩暑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却在愣愣看自己。

    韩暑也有些愣,但她马上发现那个年轻男人的影子在变淡,影子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金光灿烂的圆形,那个圆慢慢滚动起来,电光闪烁,但是没有声音,慢慢靠近她像一个安静的幽灵,韩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但那个安静的球形闪电还是碰到了她,光芒一闪,礁石上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刺骨的海风吹散最后一丝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