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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州一系的官员都习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甭管是皇叔亲王,还是庶民百姓,都得在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面前低头,与他们罢手言和。
是,乌合之众,?与官军对垒,总是不堪一击的。但要是有人,以乡情动摇军心,这仗在短时间内就没法打了。而且托的时间越长,对官军就越不利。
不说河南道发来的斥责文书,单说这些兵士,都是本乡本土之人。平时以钱粮吊着,?让他们弹压可以,但让他们对父老乡亲拔刀相向,?便不是简单的命令能办到的。
将士们阳奉阴违,乱民们义愤填膺,好家伙,整个陈州乱成了一锅粥。而那个“能请神,不能送神”的曹王-李明,竟然以戡乱不利为由,请来了河南道的府军。
领兵的是右骁卫将军-谢佑,永武元年,自黔州都督调任。黔州都督府管辖的范围很大,除了本部黔州外,还有诸蛮州五十一个。谢佑能镇的住那些蛮人,便因为其凶险狠毒的手段。
这家伙一上来,便出了杀招,凡是迟疑不前的陈州军卒皆斩,不听劝降的乱民,?一概击杀。他麾下的军队,?像一阵旋风般刮过陈州的土地。不到十日,?即戡平乱象。
按照常理说,?谢佑帮了陈州的官员,他们应该谢他才是。可陈州的官员,此刻却恨他恨的牙都痒痒。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谢佑杀的将校,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精心培养多年的心腹,是他们控制陈州军的中坚力量。现在好了,一朝尽丧。
曹王-李明有了这支军队撑腰,腰也直了,气也匀了,说话气都不喘了。且还放纵谢佑弄了一些乱民,为他们伸冤,控诉陈州官员的不法行为!
搞什么?太反复无常了,前儿还同一个战壕呢,共御乱民呢,今儿就倒打一耙了。上至州县官吏,下至当差小吏,林林总总抓了三十多人。
以范、刘为首的陈州官员当然坐不住了,?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三十多人要是撂了,?岂不是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们通通都拉下水。
是以,纷纷来到刺史府,与曹王说个明白。军队平叛没问题,可要说问案,是三法司、地方官府的本职,谢佑如此便有越俎代庖之嫌。
当然,话不能直接挑破了说,说了难免显得做贼心虚,所以他们选择以军队骚扰百姓过甚,及灾情粮秣物资紧张为由,展开“讨伐”。
“曹王殿下,陈州刚刚经过一场洪涝,一场民乱。府库空虚,钱粮不济,正是为难之时。”
“光谢将军所部,每日消耗的钱粮,就足够让万余饥民吃饱。这笔开销太大了,我们承受不起。”
粮官开了口子,同知州事-刘伟治,不等李明说话,立刻把话接了过去,既然叛乱已经平息,谢佑所部的军队就应该撤出陈州,将布防任务,交给陈州军自己负责。
这么一来,既减轻了陈州的负担,又能安抚百姓不安的情绪。当然了,陈州士绅们也要有所表示,拿出一部分钱粮,犒赏谢部,并向朝廷为所部将士请功。
“请不请功先不说,本将就问一句,陈州军要是能靠得住,还用我们来吗?”
“本将明白的告诉你,陈州的百姓都饿死了,地还是大唐;如果让反民在此割据,地和人便都不是大唐的了。”
谢佑的话倒是合了曹王-李明的心意,灾情再重,粮食再缺,也没有民怨沸腾重要。如果陈州上下的胥吏,再视百姓为刍狗,势必彻底失去民心。
“本王知道,你们是在为那些被抓的官员张目。”
“可你们看过卷宗没有,字里行间尽是血泪,如此麻木不仁之官,为何要同情他们?”
李明的态度很明确,兵一个不能撤,犯官也一个不能放,陈州必须以重兵守护。至于范、刘等担心的粮草问题,河南道会依例划拨。
而且,他还要发布告示,陈州百姓有冤者皆可到刺史府伸冤,他要亲自审理。不管涉及何人,不管官职如何,皆要依法处置,还百姓一个公道。
“行了,都回去反躬自省,看看自己的德行,到底配不配得上这身官服!”
李明这一下,可是把范、刘等一众陈州官员气了够呛,本来想耍猴来这,谁能想到最后让猴给耍了,能不憋屈么?
吃了“闷头炮”的诸人来到别苑,一朝吵着要上书朝廷,参曹王,来个先声夺人。
皇帝自己就是靠造反夺得帝位的,他能放心让这位老叔在陈州这么折腾?况且,这股子乱民,不就是因为执行他的策略,才引发的吗?
就抓住这一点,将所有的事,先都推到曹王身上,有理有据,据理力争,只要陈州府上下众口一词,朝廷中的意见必然产生分歧,总会有好事者站在他们的这边。
随后,便是说那伸冤之事,被抓的那几十人,已经是很麻烦。再不堵住告状的口子,任何李明挖下去,大伙谁也跑不了。
“去,派人去打听,都有谁要挑头告状的,给他们钱,要多少给多少,把人给我压下去。”
“本官就是要让刺史府门可罗雀,让他曹王无案可审,看他还如何装这个青天。”
眼下,陈州官军云集,但凡有人敢干过头的事,说过头的话,一顶反贼的帽子就甩过去。到时候,不仅他们自己要掉脑袋,全家也保不住。
与其伸那个没多大用的冤,莫不如捞点好处,好好活下去。短视,好利,不就是他们的习性吗?
刘伟治不相信,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爱财的,也没有多少人不怕死。放着好好的日子,专门跟官府过不去,脑袋让门挤了?
“再派些人,埋伏在刺史府周围,如果不识抬举的。就给本官往死了弄,让那些贱民知道知道咱们的斤两。”
刘伟治这话说完,还扭头征求了一下范和的意见。面色阴沉的范长史,对外面的饥民提不起兴趣,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些在押官。
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对这些色厉内荏的家伙,根本不用屈打成招。所以,绝对不能让他们招供,更不能让曹王顺杆摸到这来。
“范兄,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