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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国县候府大门,钱宁正在送一位身着吐蕃服侍的红脸汉子,钱宁脸上浓重的笑意就不难看出,他今儿的兴致颇高,否则也不会屈大将军之尊,折节相送。
当然,钱宁与吐蕃人有来往,并不是个例,自贞观十四年文成公主入蕃后,唐与吐蕃之间多有往来,而这其中最大的功臣,就是吐蕃前任大相-噶尔·东赞。
钱宁送的这位是噶尔·东赞的三子-噶尔·赞婆,是此次出使大唐,恭贺天朝并吞辽东的吐蕃使团首领。而噶尔·赞婆也随其父一直居住在吐谷浑故地,招抚吐谷浑旧部,处理善后事宜。
当然,时过境迁了,吐蕃也不用像过去一样,对大唐以卑躬屈膝的态度。又是上书称臣,又是朝贡岁币,更不用去再拜谒什么昭陵!
龙朔二年,吐蕃和唐之间因吐谷浑和西域,冲突再起。吐蕃不听李治的诏谕,在次年灭亡了吐谷浑。吐谷浑国主慕容诺曷钵与弘化公主引残部投奔凉州。至此,西南高原大部处于吐蕃的统治下,再也没有政权可与其抗衡。
麟德二年,吐蕃联合西突厥弓月部进攻龟兹,次年开始进攻疏勒及亲唐的于阗。唐朝所封西突厥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向安西都护苏海政诬告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谋反,弥射被杀。
突厥对唐朝离心,乾封二年,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率西突厥弩失毕部归附吐蕃。撑着唐朝辽东之事未定,大军主力东移之际,吐蕃采取心战为主、兵战为辅的政策,暂时控制了瓦罕走廊。
从前,在西南,吐蕃有噶尔·东赞,大唐有苏定方,双方虽然面上是姻亲之邦,可暗地里没少进行较量。如今大唐东北战事以定,禄东赞和苏定法都去世了,所以吐蕃迫切要知道唐庭的态度是否发生了改变,及是否有向西南窥测的军事动向。
所以,噶尔·赞婆近两个月来,那是挥金如土,甭管是有用没用,他需要在东都官员们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唐国上层的真实态度。大唐与功臣勋贵共天下,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情报,对吐蕃的作用极大。
可唐人狡猾,许敬宗、郝处俊这些老狐狸,都是些收东西,不给有用东西的家伙。还是钱宁靠谱一点,唐军眼下,失去了苏定方,李勣致仕归养,那个裴行俭又出任了文职,薛仁贵等人的威望也不够,强大的唐军现在正是群龙无首。
在唐军自行解决之前,将不会轻易发动新的军事行动的。当然,这是赞婆从谈话中自己领悟出来的。而钱宁的话音中,还特别提到一个人-雍王-李贤。
其人不仅是当朝皇子,更是司空李勣的弟子,在辽东之战中异军突起,以善打硬仗、恶仗而闻名,隐约有名将之风。
有着这两重特殊身份在,也许过不了多少年,就会被皇帝提升为大将。如果再进一步的话,很有可能成为继李勣之后,唐军又一新的统帅。而且,这位少年郎还是个极端的异类,张口闭口大唐的利益高于一切,对吐蕃很是不友好。
可以理解,他一个嫡次子,想要窥视东宫,就要走太宗的老路子,以军功获得朝臣的支持,向身子孱弱的太子施压。其很有可能在暗地里向皇帝进言,发动对吐蕃的战争,进而以灭国之功,入主东宫。
“雍王-李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将军,那个钱宁是不是唬咱们呢?”
“就是,有那么邪乎么?唐皇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扔到前线去历练。就算是,又有那个将军敢往死用。”
赞婆的两位副使,对于从钱宁处获得讯息不以为然。中原王朝的皇子王孙,无一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就像高原上那些窝在帐子的女人。
一个连牙都没长齐的幼虎,能有多大的出息,无非就是唐人之间,互相妒忌、吹捧,他们不就是这样么,就喜欢内斗。
嗯,沉吟片刻之后,揉着下巴的赞婆,摇了摇头:“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历来都是卧虎藏龙之地。”
“陇西李氏以弓马得天下,宗室子弟也多有从军经历,李道宗、李孝恭,就是其中的代表,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三次叩阙求见,唐皇都推了,说要等到上元节,与诸国使节一同觐见。这让我心里很是没底,生怕耽误吐蕃的国事。”
说到对大唐的认知,赞婆还得感谢他的父亲禄东赞,这位精通汉学的吐蕃前大论,所以他对中原王朝的认识,是这些普通的吐蕃官员无法比拟的。
钱宁这个人,是有些草包,一个没上过战场的勋贵子弟,能靠着祖上余荫成为正三品大将军,这能力,还是有一些的,就比如说官场权谋。
“两位,不可小觑中原人物啊!马上发动咱们东都的一切人脉,我要知道这位雍王殿下的一切,包括他什么时候断奶!”
“不把雏虎扼杀在摇篮之中,那是要有大麻烦的。”,说着这话的同时,赞婆也想起钱宁的对雍王的评价:恍如姜维再世。
......,就在被钱宁挑拨的赞婆,开始敌势,并着重调查的同时,雍王府内的李贤,却是一下一下的打着喷嚏。
阿嘁,阿嘁,李贤从侍卫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随即开始翻阅,鄠县城区及虎贲营整编的本子。
一旁侍立的秦晙,关切的问了一句:“殿下,是不是伤寒了,让甄颌来看看吧,别弄大了,耽误了上元宫宴。”
“无碍!在辽东那苦寒之地,你家殿下尚且不曾伤寒,这王府如此舒坦,还能生病了!”
秦晙对于自己这位王爷,简直没话说了,这哪里是什么王府啊,从门房到膳房,从里到外,清一色的汉子,整的跟军营一样。
都是些粗手粗脚的汉子,能照顾好王爷的起居么!看看,桌上就一荤一素,跟在前线时一样,太不像话了。
“行了,你也别眯眼看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本王都给内侍省退回了。”
“养她们浪费钱粮不说,一天吵的本王头疼。”
被李贤说的有些无奈的秦晙,苦笑两声,随即答道:“旨意已经下来了,陛下要在上元节,校阅驻京各部,咱们虎贲营也排在序列之中。”
“可有一个问题,南北衙谁都没把咱们算进去。好像都觉得咱们是个烫手的山芋,这,这如何。”
秦晙的话没往下说,可李贤明白他的意思是什么。过去,虎贲营隶属左金吾卫,归他父亲秦善道统领。一应补给、配给,都按照金吾卫的标准执行。
这段时间,朝廷在忙于解散临时的府兵,无暇顾及虎贲营的编制,这点,秦晙理解。可现在涉及到具体问题了,编制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
兵部的口风,他探过了,虎贲营地位特殊,将领又是一品亲王,它的归属问题,只有皇帝有权决断。至于什么时候会有结果,那就非人臣可以问,非人臣可以听了。
秦晙深知自家王爷与陛下关系并不十分和睦,可他不去怎么办呢,又有谁能直接递上去话呢!
呵呵......,“清明无畏,你记住,只要能管住自己的手、脚,就不怕被抓痛脚,自然也就宠辱不惊了。”
话是这么说,可要说到觐见,李贤的头,还是疼的一炸一炸的。李治,可是真爹啊,任谁摊上这么个君父,谁都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