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情薄

玉面小将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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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日,铁牛跟着于望涯回到医馆,只见一名面生的小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小童见两人走来,上前作了一揖,客气问道:“请问是于姑娘吗?”

    于望涯询问看着小童,颔首:“是我,有什么事吗?”

    小童道:“姑娘的母亲被带走了,还请姑娘跟我走一趟。”

    于望涯微微敛眉,不知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问:“什么人将她带走了?为何要将她带走?带她去了何处?”

    小童道:“姑娘跟我去便知道了。”

    于望涯对人性不甚信任,绕开小童进了医馆,问过大夫之后才勉强相信小童的话。

    出了医馆,小童去车棚雇一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车轮轱辘转动,朝着永康街驶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一座精致的府邸前停下,小童请两人下了车。

    府邸朱漆大门敞开,两名持刀侍卫一动不动立在门边,仿若两尊雕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于望涯抬头看去,长形门匾上书着五个行云流水的大字——吴王世子府

    于望涯忽然回想道那日那名小厮说的话,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童恭敬道:“姑娘,公子,请跟我来。”

    进了世子府,两人跟着小童进了大堂。

    大堂宽敞明亮,地上铺了细羊毛地毯,十余名高挑貌美的婢女垂首安静候着。

    于望涯一眼看见拘谨坐在客座上的孙娘子,她手边的金丝楠木桌上一杯茶还腾着袅袅雾气,空气中浮着淡淡的茶香。

    于望涯吸了几口,闻香识茶,是上好的蒙顶甘露。

    而主座上,一名面如冠玉的紫袍男子端正坐着,双眸含着温润笑意,似是谈妥了事情,舒展的眼角眉梢尽染愉悦。

    自于望涯进来,他的目光便黏在她的脸蛋上,一眼也舍不得挪开。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炽热,令于望涯感到不适,不肯转眸与他对视。

    孙娘子见她朝自己走来,忙起身拉着她的手,小声催促道:“丫头,快见过世子爷!”

    于望涯垂眸,对着堂上微微行礼:“民女见过世子。”

    长孙璟强压住想起身扶她的冲动,嗓音温柔如水:“姑娘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语罢,转头吩咐身边候着的婢女,“奉茶。”

    婢女给于望涯、铁牛各奉了一杯香茗。铁牛第一次进贵人府邸,僵硬的坐在圈椅上,眼角眉梢紧绷着。

    “大娘,你……来这里做什么?”握住茶盏的手指微微收拢,她盯着孙娘子有些愧疚的面颊,发问。

    “丫头啊——”被少女那双澄澈又认真的眸子注视着,孙娘子竟有些不忍心。

    但想到还在医馆里躺着的儿子,这份不忍转瞬即逝,她狠下心肠道:“从今日开始,你便不用回家了,安心住在世子府,世子爷说,他会对你好的。”

    纵然在来世子府之前早已猜到四五分,但当听到孙娘子亲口说出来,失落与失望瞬时交织成一张大网,牢牢将她笼罩在内。

    “大娘……”她微敛双睫,双眸仿佛是被云层遮住的星子,顿时光彩一黯。

    语气透着淡淡的悲伤:“我已经在努力筹钱给虎宝看病了。你只管陪着虎宝便好,家里一切事情有我,可是你……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将我卖掉?”

    面对少女平静的质问,孙娘子脑海里浮现出往日里少女屋里屋外忙碌的身影。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她别开头道:“别说了!我儿子的病情拖不得,纵使你日夜不睡觉的忙活,所得的银两不及世子爷挥手给的一百两。你不是一直想报答宝儿他爹对你的恩情吗?从今日起你便留在世子府里,今生这份恩情就算还完了。”

    “大娘!”铁牛闻言从椅子上弹起来,一着急,嗓音便大了起来,“涯妹妹也算你的半个闺女,这么多年来你们家生活来源都是靠她一个人挣来的,这几日她更是为了虎宝的病情四处找活挣钱,每天只睡两三个时辰,你怎么可以见钱眼开,就这样将她卖人?”

    铁牛的声音传遍大堂,清清楚楚落进在场每个人耳里,黝黑的脸竟也气得微微发红。

    面对铁牛的指责,孙娘子就理直气壮多了,她冷冷道:“这是我们家的事,不劳你这个外人操心!”

    语罢,转身对世子行了一礼,语气转而变得恭敬谨慎:“世子爷,我儿还在医馆躺着,这丫头民妇就留在府里了,若世子爷没别的事,民妇便退下了。”

    长孙璟微微颔首,吩咐侍女:“让车夫送这位大娘回医馆。”

    语罢,又对孙娘子道:“大娘放心,这段时日我会派府里的人去医馆照顾你们母子,待你儿子苏醒,我便让人护送你们回村。至于于姑娘——”眸光流转,笑看少女,“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多谢世子爷,多谢世子爷。这丫头命苦,若得世子爷怜惜,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婢女领着孙娘子离开,路过于望涯身边时,她叹了口气:“丫头,这些年你在孙家,事事都做得很好,我也很满意,想过要好生待你……但虎宝是大娘唯一的儿子,是孙家唯一的血脉,大娘不能让他有事……我见世子爷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想必不会苛待你。若你心里怨恨大娘……大娘也无话可说。”

    孙娘子说完这番话便跟着婢女离去了。

    只有铁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坚定地道:“涯妹妹,孙大娘扔下你,我铁牛不会扔下你。若是你不能离开这世子府,我铁牛便卖身进府,在府里找活做,陪着你!”

    铁牛知道自己的身份,长于泥地上的他与生于云端的贵人长孙璟,无一丝一毫可比性。

    甚至在这种情况下,只要长孙璟一下令,他便会被人打一顿轰出门去,但为了涯妹妹,他不怕。

    “铁牛——”于望涯忽然转身看着他,嗓音平和、坚定,“我的恩报完了,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回小羊村。你且早些回家去吧,莫要让你爹娘担忧。”

    “涯妹妹——”铁牛不为所动,紧了紧拳头,有着少年独有的倔强,“我铁牛承诺过会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知道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害怕,我要留下来陪你!”

    “不用了,我是自愿留下的,不用你陪。”顿了顿,她微微偏头看向,余光看向长孙璟,“你会欺负我吗?”

    长孙璟眼光微闪,行至她身前,痴迷地看着少女美艳无双的脸,语气极其温柔:“我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只要你留在世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