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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白色衬衫,沉重地穿过办公室走廊,经过一个又一个职员的办公桌,看到他们辛劳地工作,而这些人中间平常总是有季诺的影子的,她该坐在最角落里的位置,入职7年,因为人缘不佳,就算做了资深记者还是被人忽略的地位。她比任何一个记者都有职业精神,周韧知道季诺活得很孤独也很辛苦,但是他从来没有站在季诺的角度为她想过。
他想,自己从她二十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她,在给印刷厂送菲林的时候,看到这么个身材削瘦的女孩子,她眉目间透着的倔强瞬间吸引了他,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个时候,他隐隐也相信,自己是爱上了她的。这种类似小说桥段的遇见,在务实的周韧心里,不过是带点浪漫色彩罢了。待到选择结婚对象时,他选择了有钱的女朋友。
OK,双方都没有表白,完全无疾而终,并且不曾被人发现的悲哀恋情。苦了季诺,她脾性居然能倔强成那个样子,七年了还执着于对他的爱。周韧翻出白色风铃,心里五味杂陈。
自季诺走后整整十五天过去了,袁方的工作很忙碌,在全国各地飞来飞去,他把担忧季诺的心放在最角落。不同于《谨报》这边的灰暗时光,他完全不认为出事的是季诺,因为亚洲各国派往尼日利亚的记者很多,而且大使馆发布的失踪人员里没有一个资料和季诺相似。他稳稳地等她回来。
季诺的老妈整天在家里剁红薯叶子喂猪,要么下地除草打农药。看国际新闻不是老婆子的强项,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像很多思想封闭的农村妇女一样,把全部精力放在给她儿子娶媳妇儿上。至于那个女儿季诺,七年前她不是突然改行去报社上班了吗?好嘛,她就去吧。这点自由得给的。反正只要季诺按时寄钱回来就行。事实上这么多年女儿从没有短过她和儿子的,老妈格外满意。电视上每天都在报道什么国家战乱,关她什么事?关他们这个村子什么事?只要大炮不炸了自己一亩三分地就可以了嘛!
她没事,袭击时她外出了,幸好护照、现金和相机带在身上,她不但没有受到伤害,反而及时拍到了暴徒炸毁酒店的全过程。只可惜尼日利亚的网络与通讯修复得慢,到了第十六天她才借另一家酒店的电脑把新闻稿传给报社。
有十天时间她住在大使馆安排的民宅里,那样会比较安全。季诺一个人,见证了最恐怖的暴乱和袭击,但毫不畏惧。在危险面前,她清晰地看到自己远比想象中强大。
尼日利亚南部人心惶惶,季诺联想到自己以后的人生安排,她觉得周韧永远都不可能看自己一眼,那么就顺从母亲的意思回家相亲好了。不能继续下去的暗恋,断了也好。
报社成功受到季诺发回来的报道,集体震惊:季诺没死!
周韧打开通过地球另一端的光纤传送回来的邮件,地址是再熟悉不过的季诺的地址。他激动极了,同时又陷入无限的悲哀和自责。“我差点害死了她!她肯定要恨我了!”周韧想。周赫跑过来,激动地双眼含着泪花,对哥哥说:“记得我们人文学院为汶川地震捐款时,全体人也是这么激动的!”
相比弟弟的感性,哥哥则是格外地冷静,淡淡地问:“哦,是吗?”
周赫大声喊道:“哥!你不紧张她吗?”
周韧双眼盯着电脑屏幕:“紧张什么?”
周赫摇摇头,忽然瞥见哥哥办公桌未关的抽屉里放着一个白色风铃,叫道:“啊!那是京都女孩子用来表白用的风铃!‘希望你也爱上我’的意思,哥,告诉我,怎么回事?你梅开二度了?”
周韧轰他:“去!去!去!我都不知道谁送的!”
周赫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嘻嘻笑着出去了。
电子邮件提醒的声音响了:“您有一封信的邮件。”。季诺单独给他发了一封简单的邮件,只有三句话:
“总编好:我很安全。新闻稿已经发给编辑部了。我明天下午三点抵达萧山机场。”
试想一下,此刻的周韧的心情该有多么复杂!他看了一眼那个白色风铃,双眼蒙上了一层雾。
语气依然是公事公办的平淡,季诺完全不理会她刚经历过的大生大死,特意地用轻描淡写向周韧报复,他们都无视她,不把她当回事,那么就无需报告自己前几天怎么度过的吧!
如果她已经强大到了在最不安全的国家里泰然自若,那么面对爱情,她也能够果断地处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