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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爷那边迟迟不见醒来,夏夫人焦急难当,向老夫人提出,不如全家人去钟灵寺焚香祝祷,希望佛祖保佑侯爷平安无事。老夫人同意了,不顾自己年迈行动有所不便,要亲自一同前往。
为避男女大妨,女眷与男丁是分开上香的。这边棠梨她们上完香来求签时,今日的解签和尚正是普贤大师。他余光扫到棠梨,定眼看了片刻,问候她:“二小姐归京可一切习惯?”
老夫人有些惊讶,在场并无人向普贤大师介绍过,问他是如何认得的。普贤微微一笑:“一切自有佛法缘术,二小姐吉人天相,贫僧不难识得。”
棠梨听下人说过,自己被送到乡下,是因为这和尚算出她命中带煞,现在又夸她有福气,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八成喜欢撒谎骗香火钱,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老夫人此刻却把什么都当救命稻草,欣慰地抓着棠梨的手,让她来摇签筒。
夏悠然不服气地想制止,老夫人和夏夫人都在,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庶女来算侯府运数了。夏夫人却拉着她不让她出声,老夫人现在是病急乱投医,别去触她的霉头。
棠梨闭目跪在蒲团上,摇晃签筒,掉出来的是观音灵签八十二,位于中签未宫。
上书“炎炎烈火焰连天,焰里还生一朵莲。到底得成终不害,依然生叶长根枝。”
女眷们听不太懂,但听说是中签,夏悠然便开始尖酸地指责棠梨手气不好,没替父亲求个上上签。
普贤大师正襟危坐念了句阿弥陀佛,事情的吉凶并不会因为抽签人而改变。此签虽然上两句寓意着水深火热,但下两句意在涅槃重生未来可期,想必夏侯爷定会逢凶化吉。
夏老夫人听完这才安心,连声谢过普贤大师,又足足捐了一千两银子的香火钱,世人皆知菩萨不贪金银,添香火钱只求自己安心。
得了大师的话,一众女眷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准备离去时,普贤大师却请棠梨留步,有些话要单独与她说。
棠梨不想跟这个害自己自小离家的骗子交谈,但耐不住夏老夫人极信刚才的话,坚持要她好好听大师的话,她只得乖乖听话。
其余人走到殿外,普贤才开口:“二小姐似乎对贫僧有所不满?”
棠梨挤出不情愿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哪敢,拖大师的福,回来后人人笑我是野丫头呢。”
普贤并不觉得她无理,反觉她伶俐可爱。“当年的确是为二小姐和侯爷思量,现在见到二小姐,更深觉当初贫僧的做法没有错。”
棠梨被他说的一头雾水,普贤知道她不太明白,便直说留她下来的用意。
“此签与其说是为侯爷求的,不如说与二小姐命数更为相合。日后若遇逆境低谷,请二小姐务必坚守自我、保持本心,熬过种种考验,定会如此莲浴火重生,前途贵不可言。”
这话棠梨倒是听得懂,也没少听那些江湖骗子说,哄得算命人多给些打赏。棠梨向他行了一礼:“多谢大师赠言,只是我今日没带钱袋子,就不多添香火钱了,告辞!”
普贤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这丫头真是伶牙俐齿不饶人,希望她能听进去这番话,不枉费自己和夏侯爷的一片苦心。
回来路上,马车内气氛明显比去时好多了,元珩在外边马上都听得见车内说笑声。
马车到了夏府门口,一个道士手持八卦镜拦在车前,车夫急忙拉住缰绳险些撞上去,车内女眷们也撞到车壁有些吃疼,掀开车帘看外面什么情况。
那道士用八卦镜反射着阳光照得棠梨睁不开眼,夏元珩生气地下马要去阻止,那道士却拔出佩剑阻止他过来,嘴里大喊着:“贫道偶然路过,感知到车内有天狼煞星转世,恐会带来无穷灾祸,特意前来降伏!”
煞星,侯府众人又不傻,棠梨出声就贯上了这个名号,定是说她呢。可普贤刚夸她吉人天相,这道士莫不是疯癫胡言乱语?
夏元珩怒斥他:“大胆,敢拦侯府马车胡言乱语,再不让开,我便将你送官问罪!”
道士并不惧他,只是问,府上男主人最近是否身受重伤生死未卜?
棠梨冷哼一声:“那又如何,京中许多人都知道父亲昏迷不醒,这能证明是你算出来的吗?”
道士眯起眼睛掐指做算卦样,又看向老夫人,问这位姑娘是否出生便失去了娘亲,贴身照顾的嬷嬷也去世了。
老夫人听了这话,神色有了迟疑,刘妈妈去了只有夏府人才知道,这道士难道真能卜卦。虽然她这些日子是真心待棠梨好,但她最疼惜的始终是儿子。所有关系到侯爷安危的事,她都不敢怠慢。
虽夏元珩极力想赶走这个妖道,老夫人还是请他进了府详谈。道士用八卦阵卜出,煞星落在府中西南方,毗邻一泉水池。那可不就是云水阁吗?
棠梨还有些怀疑自己真是煞星,夏元珩却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心里清楚定是夏府有人买通这个道士,向他报信,意在把罪责指向棠梨。
“祖母,请您不要相信这个人胡说八道。孙儿想,若是有人想害妹妹,提前将这些话说与他便可,并不是什么难事。”
夏夫人抹了把眼泪,哀切地说:“母亲,若是平时,儿媳也定将此人轰走,可侯爷伤得不明不白,大家都提心吊胆,谁会借机害棠丫头啊。”
夏元弘也附和着:“大哥,父亲平日对你最为疼爱,你竟为了一己兄妹私情,不顾父亲安危,太让人寒心了。”
见他们不信,那道士又说出夏府一些陈年旧事,好多事连几个子女都不知道。说得言之凿凿,老夫人看着棠梨的眼神也有些了动摇。
夏元珩握紧了拳头就要动手了,棠梨拉住他微微摇了摇头,转头问道士:“那请问道长,如何破解呢?”
道士捋了捋胡须,“只要煞星一除,侯爷危机自然解除。到时侯府平安顺遂共享天伦,否则府中长辈会接连遇害,不得善终啊。”
“你找死!”夏元珩力气极大,棠梨拉不住,他一脚将道士踢飞几步远,道士背部撞到柱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呕出好大一口血。
见夏元珩朝他走去,道士爬到柱子身后看向夏元弘,似乎想请他救自己。夏元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才慌忙撇开目光,转头向老夫人求救。
老夫人将拐杖用力杵了下地,命令元珩住手。元珩心有不甘,回身问:“难道连祖母也相信这些鬼神之言?”
棠梨走出钟灵寺时还暗笑那和尚,自己贵为侯府千金能有什么逆境,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大夫人他们想要她死,她并不意外,但难道祖母对她的疼爱也是假的吗。
她委屈地看着祖母,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倔强地站在那里,等着听祖母会做何选择。夏悠然姐弟一个劲地劝祖母不要心慈手软害了夏府,祖母用力砸了下拐杖:“住嘴!”
看着棠梨倔强的小身影,祖母长叹一口气,坚定地说:“棠丫头,不能杀。”
夏夫人吃惊地看着她,怎么会,换做以前,这老太婆断不会容忍有一丁点伤害她儿子的事情发生。今日若换成悠然,兴许她就真的准了。这贱丫头真是可恶,竟让老夫人也网开一面。
夏悠然姐弟不死心,甚至跪地磕头祈求老夫人顾念父亲安危。棠梨眼中打转许久的眼泪一涌而出,学规矩挨打她没哭;跌打擦伤没哭,此时祖母的选择却让她感动不已。却无论最后命运如何,她都感激祖母没有因为心疼儿子就放弃她这个孙女。
老夫人让夏元珩将那道士提到跟前,问他可有其他解法。那道士眼神想看向夏夫人,请示她的意思,又怕败露,只敢低着头。
没杀成夏棠梨恐怕夏夫人会降罪,不如先把她赶出夏府给夏夫人下手的机会。道士回老夫人:“将......将小姐送到郊外庄子里,远离侯府,不可擅自出行。也可保侯爷无虞,只是见效比除去煞星慢多了。”
老夫人不舍地望了一眼棠梨,这是她为棠梨做出最大的保护了,毕竟不能看着儿子有恙。棠梨感激地朝老夫人拜了三拜,跟着丹青往夏府庄子去了。
夏元珩亲自一路跟着将她送到庄子上,见此处还有大夫人的婢女在,他叮嘱棠梨一定要机灵点,察觉有危险,弃了庄子逃跑,日后悄悄去城西角铁匠铺找铺子主人。那人与他是多年好友,定会想法子通知他,他会给棠梨安排一个容身之处。
棠梨知道,哥哥是愧疚要回宫当值,不能一直守着她保护她,拍拍胸脯保证,她这么机敏谁能害得了她,请哥哥放心。
那道士离开夏府后,夏元珩便派人一路跟着他,希望能找到他与大夫人合伙谋害棠梨的罪证。
夏夫人与子女关起房门在屋内庆祝,终于赶走了这个碍眼的丫头。只可惜老夫人实在疼爱她,否则直接处死才最解气。夏元弘冷笑着:“这有何难,庄子上都是母亲的人,还怕要不了她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