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淮县匪患

而我人间风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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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一大伙贼人悄悄摸进城,一部分人分头把守住了几条出城的路,另一部分则从城中各条主道开始挨家挨户的破门而入。

    淮县地处偏僻,经济不发达,又不是边线要塞,因此不受朝廷重视,守城将士皆是些年老体弱即将退伍的士兵。有责任心的负隅顽抗,不敌土匪身亡;没有责任心的直接弃甲而逃,贼人并不追捕,他们的目的是城中的粮食财物。

    棠梨和小柔睡得香甜,小白却似乎听到什么,开始拼命煽动翅膀不停叫着。刘妈妈年纪大睡眠浅,一下就被惊醒,正要教训小白,但隐约听见远处有刀棍碰撞声。

    披上外衣悄悄在门缝查看,一群贼人拿着火把逼前一排屋内住户出来,不仅抢了财物,还将那家里的女眷掳了去。男主人拼死抵抗,被贼人一刀刺穿胸膛,直直的倒了下去眼睛瞪得老大。

    刘妈妈捂住嘴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估计很快就搜到这里了。她急忙唤醒棠梨和小柔,拿上床榻下的银票,带二人从后窗翻了出去。

    一路上都有巡逻的土匪,她们沿途躲在榨菜缸后,等许久才能前行片刻。摸黑到出城的地方时,有几个贼人持刀和火把守住了出口。

    刘妈妈让棠梨和小桃在这边躲好,她去看看附近其他出口是否也被占领了,叮嘱二人无论有什么动静切不可出来,把包袱留下后人离开了。

    两人焦急地等了许久还没有刘妈妈的踪影,小柔有些紧张,问小姐刘妈妈会不会已经被那伙人抓了。棠梨也忧心刘妈妈的安危,想要沿着她刚才去的方向找她。小柔拉住她恳求道:“小姐,刘妈妈交代过咱们别出去,要是被抓住可就全完了。”

    棠梨看着那些匪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也害怕极了,但她想到刘妈妈可能出了什么事就再也等不了,拍了拍小柔的肩膀:“我不放心,刘妈妈就像我的娘亲一样,我怎么坐得住呢?好小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她。”

    小柔背好包袱,表示小姐在哪她就要去哪,棠梨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下来,便带上她一路悄悄潜过去。

    到了最吵嚷的地方,二人躲在一堆草垛后,远远看见土匪将村民们都赶到一个羊圈里关起来,地上还有几个成年男子的尸身。想来是在保护妻女时被贼人所杀,其余村民见状都缩在羊圈里不敢出声。

    小柔看着一地的鲜血捂住嘴巴瑟瑟发抖,忽然指着角落里的一位老妇人问:“小姐,那是不是刘妈妈?”

    棠梨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真是刘妈妈!她落到贼人手里了,怎么办,自己丝毫不会武功怎么救她。

    贼人首领身形魁梧,比其他人高出许多,胳膊抵的上旁人两倍粗。他提着刀转来转去,打量着里面的人,手下立刻会意,进去提了几个面容最为姣好的女子出来丢在首领面前。

    那些女子哭得颤颤巍巍,嘴里不停求饶。首领上前一个个的扯着头发扬起她们的脸细看,失望地拍了拍袖口:“就这些庸脂俗粉。”

    手下谄媚地鞠着躬:“大哥,毕竟淮县偏远,没什么倾城之姿,大哥您这次就先将就将就?”

    首领一脚踹翻那个手下,大怒:“将就?我王彪什么时候将就过?给我找!找不出美人来,拿你是问。”

    手下忙爬起来“是,是”,进到羊圈中拿着火把一个个地仔细看,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比外面几个出众的脸,心里发慌,想着或许是天黑看不清,大声吼着:“一个生的好的都没有吗?再找不到,老子把你们全宰了!谁家有漂亮姑娘?”

    一个发抖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别......别杀我们,刘婶子家有两个闺女,模样可人,没在这里。”

    手下似乎找着活路了,兴奋地朝那边跑过去,刘妈妈恨恨地看着那名说话的妇人,被手下拖到首领王彪面前。

    王彪刀背搭上她脖子,问她两个女儿去哪了。刘妈妈冷静地理了理衣襟,回他自己是寡妇,没有什么女儿。

    手下一脚踹在刘妈妈背上嘴里骂着她不知死活,她失重倒向前额头都磕出了血,王彪踩着她的脊椎,高高举起大刀:“老东西,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刘妈妈闭紧眼睛一言不发,王彪见她宁死不屈,手里刀就要落下,棠梨忽然从墙后跑出来大喊着:“不许杀她!”

    刘妈妈听见棠梨的声音,惊恐地睁开眼,果真是她,瞬间眼泪涌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她大喊:“小姐,快走!不要管老奴!”

    棠梨和小柔停在半路,不敢靠近也不忍后退,又是心疼刘妈妈又是惊惧,王彪看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哈哈大笑,也不再理会刘妈妈,朝二人走去。

    刘妈妈一把拖住王彪的脚,让二人快点离开。王彪没耐心跟她纠缠,直接挥刀斩断了她的双手,刘妈妈痛苦地在地上翻着身,仍然努力撑起身体,命令小柔立刻带小姐离开。

    小柔听见刘妈妈的呼喊,从惊吓中回过神,纵然她也万般不舍,但刘妈妈已然无救,保住小姐才是最要紧的。拖着哭泣的棠梨往后跑,王彪带人来追,棠梨恋恋不舍地看了刘妈妈最后一眼,转身和小柔一同努力朝郊外跑去。

    虽然那群土匪身强体壮,但这路上小树丛生得极密,高个子更容易被脚下不起眼的枝丛绊倒,反而是两个小女孩跑得顺利,才未被追上。

    然而前方就是村民们捕鱼的湖了,深不见底,平时大家都不让家中孩童靠近。棠梨和小柔停在湖岸边不能前进,转身看见王彪等人一步步逼近。

    王彪将刀丢给手下拿着,双手像哄孩子状:“小美人,别跑了,前边没路了,跟我回去做压寨夫人,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怎么样?”

    棠梨握着小柔的手颤抖不止,看着王彪满脸的奸笑,她下定决心,死也不会落到这群人手上,拉着小柔纵身跃进湖里。

    王彪没想到二人如此刚烈,欲扑过去抓住却也来不及了,她们主仆已经落入湖中。听水声这湖极深,他也不愿白白牺牲兄弟们性命下去捞人,嘴里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小柔略识得水性,奈何天太黑,看不清水中的方位,只能浮上来后四面唤着小姐。

    棠梨不会游泳,惊吓之中拼命挣扎,身子却离水面越来越远了,耳道都被水堵住听不见声音,胸口憋着的那口气再也撑不住吐了出来,喝进好大一口水,眼前一片漆黑。

    她失了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沉,但绝望之际感觉有双手揽住自己的腰,将自己往上带。终于重见水面,棠梨擦了擦眼睛,想看清救命恩人的模样。

    借着月光,她看清了这位公子的脸,是白日在树下接住她的翩翩少年。虽然他此刻有些狼狈,但眼里的柔情与初见无异。棠梨想要开口谢谢他,但张嘴就吐出了一大口水,呛得直咳嗽。

    那公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别说话,我带你去岸上。”小柔也看见了二人,朝他们上岸的方向游去,帮他把棠梨扶起来。

    棠梨躺到地上,又难受地翻了个身吐出剩下的水,小柔急得泪流不止拍着她的背,责怪自己没保护好她。公子伸出手,用衣袖轻轻的替棠梨擦干净嘴边的水,安慰她吐出来就好了。

    她好奇这位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双手作揖:“在下徐亦安,行走江湖四海为家,路过淮县时见此处风光好,想多驻足几日,歇在客栈中,没想到遇见土匪作乱。两位姑娘一路跑过来时,我都在树上看见了,故等他们离开后救你上来。”

    棠梨想起方才,刘妈妈为了让她们多一些逃跑的时间,挨了王彪好几脚,又被斩断了双手,心疼地抽泣起来。她求徐亦安想想办法帮她们救出徐妈妈,已经失了好多血再不及时诊治恐怕没命了。

    徐亦安虽武功好,但此处贼匪人数太多,被小将拖住让王彪出手是可能的、以一敌众被暗箭伤人也是可能的,不可正面对敌。

    他犹豫片刻,从袖中拿出一瓶药,问棠梨:“姑娘可信我?”

    棠梨点点头,问他这是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江湖里难免遇上难缠的对手,蒙汗药软骨散可是好东西呀。”棠梨面色为难:“徐公子要让我服这个?”

    徐亦安忙摇头解释,匪贼拿下城池当晚必定摆酒宴庆祝,但他的药量不够迷倒这么多人,希望棠梨配合,擒贼先擒王,精准命中王彪。以他的轻功只能带一人飞檐走壁,为防计划失败不好脱身,小柔就在这里等着二人的好消息。

    将百姓家中的粮食财务都汇聚到一起后,那群贼寇果然在村里的祭堂大肆饮酒庆祝,还命几个姑娘围着火把跳舞。

    王彪眯着眼,嘴里骂着一个能看的都没有,这时,祭堂上方传来一声爽朗的男声:“王统领,好酒好肉,怎么能无美人相伴。”

    徐亦安一身白衣从院墙上跃下,剑眉星眸,衣角四散在他身后,仿佛身有九尾的狐仙落入凡间。他稳稳落到堂中央,手中握着一枚酒杯,温和的向王彪问好。

    王彪虽是莽汉,心里也曾悄悄羡慕过这些翩翩公子,此时手摸了摸剃光的脑袋,小声念着:“奶奶的,好不容易有个眉清目秀的,怎么是个男的。”

    徐亦安打了个响指,棠梨端着一碗酒走到徐容与身旁,恭恭敬敬地朝王彪行了个礼:“方才着实被王统领的英雄气概吓到了,小女子才慌不择路逃跑,经徐公子劝导,特来归顺,请王统领赎罪。”

    王彪见到飞走的天鹅又到嘴边了,乐开了花,接过棠梨的酒碗,指着徐容与:“好小子,你为何助我成这美事啊?”

    徐亦安也举起酒杯:“在下早就仰慕王统领风采,朝廷无道逼得咱们没有活路落草为寇,希望加入王统领的麾下,带来这位姑娘作为见面礼,如何?”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围小弟们皆赞同他的话,开始骂起朝廷命官,欢迎他的加入,王彪喜上眉梢,直夸他有眼识,也爽快了干了这碗酒,喝完就起身朝棠梨走去想抱得美人归。

    徐亦安挡在他身前:“王统领,在下听闻你武艺高超,一直想与你切磋切磋,可否赏面?”

    王彪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果然长得俏的男人事也多,但手下兄弟们都连声起哄,想看看这位新兄弟的功夫,王彪只得耐着性子同他开始比试。

    二人约好不用刀枪只比拳脚,王彪甩了甩胳膊一拳他脸上挥去,想快速结束战斗,他迅速往侧边闪身一手握住王彪手腕。

    王彪没想到他看起来体弱无力,实则手劲不小,怎么都挣脱不开,只好上脚划过想绊倒他。他另一只手搭上王彪肩膀整个人翻起来,落到王彪身后,将他另一只手反扣住,二人开始搏力。

    底下兄弟们不停喝彩叫好为二人加油,王彪觉得有些丢了面子更卖力,但他一用力,服下的蒙汗药起效更快了,很快全身开始瘫软。

    手下见老大不对劲,摸起兵器警惕的站了起来,徐亦安将王彪放倒踩住他的脖颈,脚下用力一踩,王彪眼睛瞪得老大,嘴角流出一丝血咽了气。

    棠梨第一次见到有人死在眼前,尤为害怕,闭着眼睛不敢去看王彪死状。但想到徐亦安给刘妈妈报了斩手之仇,心里又十分痛快,对他的钦佩多了许多。

    小弟们一拥而上想斩杀徐亦安与和棠梨为王彪报仇,徐亦安抱起受惊的棠梨飞上屋顶将她放稳,拿出一支信号箭放上天空。贼人看见信号箭绽开有些惊慌,担心有援军赶来。

    徐亦安转身朝下面从容地说:“我乃是隔壁安阳城的副统领,收到淮县守城将士求助前来增援,大军稍后将至,以杀王彪燃烟花箭为攻城信号,尔等再不退去,就等着被收押吧。”

    王彪以死,剩下的乌合之众群龙无首也不敢再多抵抗,皆胡乱拿上一把钱财匆匆出城。不久后,安阳城大军果然带着物资赶来了,抚慰受难的百姓。

    棠梨松了口气,还以为徐亦安在虚张声势,担心那些贼人发觉后会再回来,没想到安阳城守军真来了。徐亦安解释,自己见匪徒潜入后,便一路轻功疾行赶去安阳城求援,无奈马匹速度比不上他的功夫,大军还是来迟了,让百姓受到了伤害。

    安阳城守军领队见徐亦安在此,刚想向他行礼复命,他走到棠梨身前背对着她,给了领队一个眼神,领队立刻会意改口:“多谢这位少侠前来报信了。”

    徐亦安礼貌地回应了他,又赶紧带着棠梨去关押村民的地方寻找刘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