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引子

经玄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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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神隐山的天空澄蓝明澈,偶有飞鸟盘旋,一眼望去,漫山草木绽花布香,煦风阵阵,带着暖意扑面而来,溪水潺潺,拍打青石,喂肥了不时露出水面的锦鲤,驻目细瞧,原来是垂于水面之上的野果被锦鲤跃而食之。

    耳边时不时传来的鸟雀声鸣,清晨的露水,温暖的阳光都在昭示着大自然的钟灵毓秀,而此刻,集自然灵气于大成的这份荣耀属于神隐山。

    山坡上矗立着或三五成群,或零星分布的亭台楼阁,飞檐雕壁,砖红瓦绿,可细看便知此处的建筑暗合强大的阵法。而时不时可见的袅袅炊烟,欢声笑语更为这里添上了不可或缺的那份烟火气。

    在神隐山凤归峰北山腰的那片建筑群中一处叫御兰园的院子里,一个四岁的小女娃正在欢声笑语中荡秋千,帮着推秋千的是她的父亲,也是神隐山兰氏一族的族长,兰堂。一旁给小女娃编花环的是她的母亲,山予。柔风拂过,三人衣袂飘飘,仿若仙人。

    这幅画面太美好,温馨得都能堆满人的心,再溢出来,以至于令画中人不舍忘记,更不敢忘记,生怕失去生命中那仅有的亮和暖。

    可有些东西,注定是指缝间的水,湖面上的月,怎么也抓不住的。

    回忆是念旧的人都会中的毒,可如果没有了回忆呢?其他念旧的人会怎样与兰柔无关,她只关心眼前这一个。

    四岁的小女娃眉头紧锁,冷汗岑岑,蜷着身子在地上痛苦挣扎着,一旁刚为她施术封印记忆的兰族大长老向兰柔施了一礼,然后恭敬地跪下:“圣女,兰族的少主,连同兰族乃至整个神隐山古神族的希望就交给你了!”

    兰柔神色淡淡,内心却泛起一丝凄苦:“我早已不是兰族的人,您又何苦行此大礼。今日我来原本只是为了偷偷看一眼爹娘,却没有想到神隐山会遭此大劫,我与兰族缘分已尽,但您能在这里遇见我,是这个孩子与我有缘,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抱起早已昏过去的小女娃,兰柔再一次回头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火海,黑夜已至,承载着无数古神族人的智慧与生活的神隐山,今日就湮没在了这熊熊燃烧的火焰里,连同自己的记忆一起,不复存在。有着她少时无数美好回忆的神隐山啊,也是她的家乡,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看到了。

    兰柔不再留恋,带着那个小女娃,离开了神隐山,大长老不知道她们会去往何方,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少主安全了,只是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有机会解开记忆的封印。若解不开也没关系,它或许能护得少主平安。

    尽管不知少主的平安是不是一时的,但有些事既然注定要知道,那么是早知道,还是晚知道,什么时候知道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知道真相前能不能强大到让自己不会为此受伤。

    少主,愿您一世平安,一生顺遂。大长老在心里祈祷着,飞身下山,加入战局。

    这一日的神隐山刀光剑影,宛若炼狱,跳跃的火海吞噬着周围的一切,敌人疯狂收割着此刻中了药而毫无反抗能力的古神族人的生命。

    时至今日,传承久远的古神族因传承条件苛刻而仅剩五族,但老天似乎还是没能满意,终于有了这一天。

    五族中药的几位长老哭天喊地:“难道是天要亡我族吗?”……

    灾难,慌乱,无助,折磨,在人们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风族的大长老带着风族的少主,悄悄隐于黑暗,原地不知何时多出与他们二人身形相似带着面具的一老一少。

    古神族人被敌人像圈养的牲畜一样圈在一起,不知过了多久,厮杀结束,被圈的人也没了声音,木然地等着死亡的到来。他们渴望得到解脱,不想再身处这样的灾难中,不想慌乱,无助,也不想被折磨,践踏尊严,不论是生是死,他们只求一场解脱。

    木然的人群中,带着面具的老人并不这样想,他突兀地从人群中站了起来,人们惶然无措,目光呆滞,只有那个戴面具的孩子为他驻目送行,孩子知道老人要做什么,为此他无声抽噎,泪流满面,但却目光坚定。

    老人的脚步更加坚定,目不斜视,看向前方,仿佛那里充满着希望,无视刀光剑影,无视熊熊火海,无视满身伤痕,无视厮杀过的族人尸体与麻木的族人,一路血痕,来到敌人的首领面前。

    或许,真正的勇士都是值得敬畏的,不论友人还是敌人。那些敌人竟不自觉的就这样为老人让开了一条路,使他走到了首领面前。

    出于尊重,那位首领问道:“你的名字?”

    “风绝天。”

    首领似是有些意外:“为什么?”

    老人伸手指了指那些族人:“只是为了让他们记住,身为古神族,无论何时都不能丢了自己的气节!”

    “好,那我便成全你!”

    首领抽出了佩剑,老人也从腰间拔出匕首,扑向敌人。

    只一剑,血如泉涌,老人死了,首领摘下他面具,面容却是模糊不堪的。

    余下的古神族人听到了,也看到了这一切,鲜血溅到了敌人的身上,却染红了古神族人的一双双眼睛。他们纷纷抽刀自尽。

    有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麻木的群众真正需要的不是解脱,而是一名勇士。他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一群人,一些事,甚至是一个原以为确定的未来。

    看着这一幕,首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一眼就发现了带着面具的孩子,只一颗石子,便阻止了他自尽。

    这一天,在场的古神族全族覆灭,只剩下一个孩子,至少那孩子是这样认为的。

    “你是不是叫风箫?”:首领问道。

    “不…你怎么知道?”,那孩子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风绝天,风族族长。风箫,风族少主。你的脸,也一定被毁了吧。”首领粗暴地扯下孩子的面具,又一张模糊的脸现于人前。

    “说!他们在哪里?”

    孩子的脖子被掐着,艰难地说:“我…不…知…道…”

    首领松开了他,孩子却已经咬舌自尽了。

    人们崇敬着英雄与勇士,但他们真正的名字却鲜为人知。或许对于他们而言,名字从来都不重要,哪怕是让他们冠着别人的名字从容赴死。

    从这一刻起,由古神族统治的世界彻底宣告结束。只是无人知道古神族凭空消失的那些人究竟去往了何方,又现在何处。